《旅行者第13號•草圖》3023年,未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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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鋁紙上的螢光文字簡單寫著一名叫維什麼的老頭正在特里頓招募幫手,記得那個地方以前叫B62號設施來著,可能是千百年之前的事了。
「什麼?我是不是不會念這個字?」男人看向身邊一隻看似陀螺般不停旋轉的小生物。「好吧,你贏了。但你要知道,我上次到這裡的時候通用語還沒消失呢。」
沉默。
「唉,想必你是活在過去的瞎子。」他說。「我也是一個瞎子,在時代的終結等待,思索這種過去與未來的時間之美。」
沉默。
「不是,我的眼睛好好的,但我的精神有如瞎子。仔細想想的話,這句話會很有深意。」
男人的視線被左邊一塊凸起岩石吸引,上面爬出了一隻看似螃蟹與蜥蜴的混合體,醜八怪,但對這顆死寂的星球多了不少樂趣。當然人類除外,人類可是這個宇宙最醜的東西。
那隻半螃蟹半蜥蜴的醜八怪抽了一下身體,似乎對男人的話感到疑惑。
「你說得也對。」男人點頭。「通常聽我說話的對象都不是那麼有智慧,有時候是國王有時候是路邊的石頭,他們都差不多。但你還是認真了,你應該要知道我在說笑話才對,真尷尬。」
陀螺狀的生物降低轉速,因為他的身體已經有一半被他鑽出的洞埋住了,男人覺得他其實一直有在聽,只不過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做。
「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做,彷彿他們生來就被命運鎖定,該說是無知還是單純的愚鈍呢?」
「藝術也是一樣的道理,人喜歡在做之前先幫自己劃下目標跟界線,這很快地會在自己有一番美感後成為瓶頸,能夠突破的人稱之為成長,反之則墮落。」男人比出食指,朝滿天星斗的夜空畫了一橫。「可是上面的怎麼算?一眼望去便是億萬群星,你能夠直接踏出去,不停的跑,無休止的跑。為何要先打斷自己的腿,然後讓一切回歸本應就存在的正常呢?」
凸起石頭上那螃蟹蜥蜴一類的醜八怪爬向它身邊的灌木,躲進去裡面。男人嘆口氣。現在是能夠看到整個獵戶座帶的清澈夜晚,很適合一些戲劇性出場與深刻的哲學思辨。可惜的是,對現在的他來說,這裡沒有人能夠與他共享這份喜悅,不論出場是否有戲劇性。他當初來到這顆星球便對哈密瓜表皮似的地形感到興趣,雖然看似一片荒蕪,但在灰白之下有充沛的生命力存在,是個表裡不一的世界,但沒有謊言。
有幾隻赤沙螽似乎跟著他從考銳來到了這裡,牠們發出響亮的嘎嘎聲,男人拿出小包內一只四四方方的長方形鐵塊,靠近嘴試圖模仿那種聲音,但學不像。赤沙螽聲音宏觀像交響樂,但仔細聆聽卻是打擊樂器的敲打節奏——不像笛子。
可是那些蟲子竟開始跟男人的樂器一唱一和了,回應著他。誰知道呢?說不定赤沙螽也有一點智慧,就跟螃蟹蜥蜴一類的醜八怪一樣能夠當好聽眾。
「喔對了,我沒有忽略你,小夥伴。你雖然完全聽不懂但有盡到陪伴的責任,講些廢話什麼的,我很感激。」男人對旁邊那隻小陀螺生物說道,他很高興這裡還有讓他留念的東西。
在跟赤沙螽一起吹奏後,男人放下笛子,閉上眼思索起來。「這些聽眾還不夠,我們先等一下吧。」
赤沙螽繼續鳴叫著。半晌,男人已經聽不見任何蟲子的聲音,小陀螺跟那螃蟹蜥蜴一類的醜八怪已經不在他身邊,取而代之的是三名有著武裝的惡煞,其中一人還在翻找他的小包。
「喂,你這身又紫又紅的怪裡怪氣是怎樣?」背著一只超大行囊的瘦皮猴惡煞用槍口戳了戳男人的帽子。
男人睜開眼,然後慢條斯理地起身,伸展筋骨,完全沒有在意著自己正在被行搶的過程。這舉動也讓惡煞們看的愣了。
「啊...好聽眾。」男人開口。
「你是吟遊詩人一類的吧?好啊,你這種應該四處跑,全身上下都會是值錢貨。」中間一名個頭高大粗勇,長相如巨魔的漢子端起槍威脅道。「現在把這身衣服脫下。」
「感情進展太快了,我們素不相識,先自我介紹一下吧?」男人說。
「碰到瘋子了,老大。」翻找小包的惡煞朝巨魔說。「像是在欺凌路邊的乞丐一樣,很沒意思。」
「感覺他很擅長應付這種情況,肯定是有錢人,綁了他吧?」瘦皮猴提議。
「你們可以放了我,我就會實現你們一人一個願望。」男人舉起手朝天空比劃。
「別在那怪力亂神的,給我站好就是了。」巨魔的槍口對準了男人的眉心,他頭轉向那個在翻找背包的—先叫他乞丐吧—看著裡面的內容物。乞丐在男人的小包裡翻到很多飾品與樂譜。「我的確不想殺你,把你綁了似乎能套到很多好處。」
「嗯...是的,更多的期待。」
男人將手插在背後,手掌在翻弄著某種看不見的東西,接著產生了霧氣,一柄小匕首像是水氣凝結般在手上顯現,然而這畫面被旁邊的瘦弱男看在眼裡。
「呃啊!老大!他有武器。」瘦皮猴驚呼。「他憑空變出來的,他是巫師!」
三名惡煞立刻向後退了一步,全部舉起槍對準男人。
「手拿出來,別想耍什麼花招。」巨魔指示道。然而那男人只是聳了一下肩膀,拿出來的東西卻是一條華麗的珠寶項鍊,上頭抖大的金綠柱石映照出惡煞的臉。
「可是——喔!」瘦皮猴被巨魔敲了一下頭。「但——」
「很好。還有什麼藏著嗎?」巨魔滿意地看眼前的男人將項鍊遞上。「你到底是哪裡人?有錢但像個痴呆一樣讓人搶,我開始好奇了。」
「幸會,我是阿克沙雷索帝國的智臣,悠倫•朱利安•馮•潘德拉岡五世。」男人畢恭畢敬地平舉右手行禮。
「哈!我還是你爹娘在拜的蚌殼親王呢!」瘦皮猴訕笑道。
「好吧,那換個身份。我是黑咒島的法洛提,是一名能夠靠皮膚進行占卜的縫皮術士。」
「你覺得戲弄我們很好玩嗎?」乞丐咄咄逼人的揮舞著槍。「有錢人想顧好面子連命都不要了?」
「我可不一樣了,我視面子如命,你們已經冒犯我不曉得多少次了,我也不確定因此死了多少次。」男人泛起淺淺的微笑。「不過我的上一個身份是弄臣,所以要用自嘲瞞過本我的過度自信,不給予自己任何期待。」
「你到底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巨魔問。「嗯?」
「藝術在根本上是不對等的。」男人說。「我在你們眼中,是有錢的吟遊詩人,我的藝術是創造音樂;而你們是搶匪,殺人越貨則是你們的藝術。」
「但照理說,藝術之所以會是藝術是因為它是藝術而不是我們說他是藝術,這邊還跟得上嗎?」
沉默。
「很好,那假設藝術是有意義的、獨立的、永恆的存在,那為什麼它還需要依賴聽眾來佐證自己為“藝術”的本質呢?」
沉默。
「有個獵人,某次進城無意間救了一名公主擺脫三個無賴的欺凌。這種寓言故事的公主都蠻少根筋的,應該要跟這種王公貴族收智商稅才是!」
「總而言之,公主邀請他進皇宮領賞,獵人在一陣歡樂後吃了不少宮廷的食物,生平第一次吃壞了肚子,然後他將一幅名作家的寶貴畫作帶進廁所當面紙擦了屁股。最後他打算回到公主哪兒,卻看到一群貴族圍著那幅空置的畫框,欣賞著、讚嘆著、互相揣摩著作者的巧思。」
沉默。
「啊...通常講到這邊大家都會捧腹大笑的。」男人擺手。「聽不懂嗎?獵人在廁所旁看到這張“紙”,覺得它就是該這麼用的。貴族在宮廷中看到這幅空空的“畫框”,就認為這是某大師的奇妙傑作。你可以說這是個很蠢的故事,但當中闡述的真理不變。」
男人看見那螃蟹蜥蜴一類的醜八怪回來了,口器似乎在咀嚼著什麼東西,一片紅通通。
「期待。這就是藝術的真正靈魂,如果你總是能給人驚喜、超乎預期的行為,那他們能夠一輩子對你另眼相看;相反地,如果你揭露太多,表現太優秀......那就要小心了。更好的藝術會存在於他們腦海中,如果你比他們想像的少了那麼一丁點,轉瞬間你就沒用了。」
沉默。
語畢,男人看向倒在地上的三名惡煞,他們的眼睛依舊無神地直視前方,脖子上各插著一把小匕首,那些刀刃的模樣很快地散去,變成一片無聊的碎玻璃。地上的血泊已經變深,染紅了灰色的土壤。
「一個人在泥濘裡找到一枚金幣能吹噓好幾天,但當他準備繼承的龐大祖產交到他手中,卻比想像中的少了千分之一時,他會說自己被騙了。」男人搖搖頭,將那個巨魔惡煞腰帶的銀色轉輪手槍以及外套左肩上的臂章拿走。「給我一個願意被娛樂的聽眾,但不給我任何期待,在他們面前,我就會是神。這就是為何我討厭幫自己劃清界線。這才是我所相信的,架構在謊言之上的真實。」
男人將散落一地的個人物品收回小包,這時,那隻像陀螺一樣的小生物再度出現,在男人周圍旋轉著。
「喔,不是的。我現在的身份是蓋爾•馬拉茲,是一位洗心革面的星龍幫惡煞。」男人微笑。
「而我正打算朝特里頓唯一的酒館過去呢,聽說那裡有不錯的事情正要發生。」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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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蓋爾 • 馬拉茲 Ghal Maraz(目前身份)
性別:男。
年齡:未知。「但現在的身份是34歲喔,記好這個就行了。」
體態:176cm/60kg。
個性/特質:樂觀、話嘮,有時會非常神經質。喜歡說故事、演奏樂器與唱歌(資質甚高),且對於音樂與藝術有寰宇等級的閱歷。
外號:毀誓者、玻璃商人、智臣、藍眼小賊、韋林的巨龍......族繁不及備載。「有些你不會想知道的...但現在叫我蓋爾就行囉:)。」
外觀:一套破舊的流蘇風衣、紅色圍巾、束口馬褲與馬丁靴,然而上身內襯卻是與全身完全不搭的奢靡金裝,以地球歷史來說類似巴洛克時代的男性華服,但紋飾古怪。會背著或提著一只魚梁木製長型收納箱,沒人看他打開過,應該是他的某種琴樂器。
身材幾乎沒有任何突出之處,但皮膚上有不少紋身,每次出場的髮型都會經過打理而在造型與顏色上有些不同。蓋爾認為每一次的現身都是一個新的開始。另外,他為了融入民情改造了一副普通的光學義眼,能夠在夜晚清晰視物。
裝備/戰鬥方式:
1、一支撿來的銀色柯爾特連鎖77型重力轉輪手槍,上頭有星龍幫的吊墜。武器能夠在無重力環境保持子彈初速。(但不確定還有沒有子彈w)
2、一只口琴,能夠吹奏一種不能稱作音樂的奇怪節奏,聆聽者會感到視線模糊且暈眩噁心。蓋爾說這是基於數學而產生的樂音。
3、一袋小包,沒有人知道裡面有什麼,蓋爾表示當中有他的生存關鍵:樂譜。
4、樂譜卷宗,用各種材質(一片鐵板、羊皮紙、人皮、樹葉...等)作為紙張書寫,內容只有蓋爾看得懂。
劇情前沿:
來自未知、身份未知的陌生人,是偶然或是命運?他無聲無息來到了特里頓的酒館,數週後,常客都知道了這號人物,更習以為常般如本地人一樣與其熱絡。他自稱是賣玻璃的,曾經當過一個偉大國家的弄臣,每次前來酒館就帶著說不完的故事,其中最為人津津樂道的是他講述與一頭巨魔、乞丐與白面猴的冒險旅程。
某日,特里頓的所有農場主不約而同地進了酒館,男人聞到了煙硝、聽見了哀嘆、瞧著了懸賞,他面帶微笑,知道有新的故事可以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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