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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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為什麼總不珍惜自己。」我不知道自己是基於哪種身分問的，我們是哪種關係？也許是介於朋友間，可偶爾又會觸發心跳。會意過來時我已經衝口而出，果不其然引來那雙蹙起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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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我時冷冷一哼，像是早有預料我會來，眉心攏著煩躁。幾秒後他首先踢向我，揮動的手臂忽然垂落，指尖死命壓住一道口子，隨著時長滲出一點血跡，分神時被我箝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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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踢翻腳後邊的磚瓦，我有點粗魯地抵制他，望過去的眼沒什麼情緒。我只是沉默，空氣間唯一那點混亂是他的呼吸，沒忍住嘶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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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見他遮住的那塊在滲血，嘗試要拿開他的指尖，冷不妨看見他惹人生畏的眼，像是紅色的警示燈，已經在觸發邊緣，閃爍時牽引心跳的表徵，連著我的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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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再接近我，柳聿。」生冷的嗓音是飛躍的凌厲。掙扎時美工刀不慎墜落，明晃晃地轉了半圈，退出毫釐。他斜眼瞥去，沒有伸手去撿，只是略感煩躁地挑眉，夜色下的神情模糊難辨:「我說過很多次————別多管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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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是這種表情？」我壓下眉，看不見自己的表情，只記得我開口時喉嚨像是在灼燒，又燙又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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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瞬間他懵了，瞳孔微微一縮，罕見的波紋蕩漾。不解、迷茫⋯⋯無所適從。我發現那個少年只是不會處理情緒，悶著、藏起，情緒的罐子到最後封不住了，憋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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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其實也不是他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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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用自己的方式在努力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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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有露出這種眼神，我倒是走，心甘情願又爽快。」我遏制不住地彎下身，就著他無預警的間隙擁抱他。人的軀體總是溫暖的，可他的溫度很涼，裹了夜的寒風，也許還有著那點心灰意冷，直到我碰到時才覺得有實感⋯⋯不珍惜自己的少年總像雲煙，一縷風吹過也會瓦解，可我抓住他了，哪裡都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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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擁抱也無濟於事，可就是發自內心地想給他一點溫暖。莫名感到諷刺，在這世間生存的人有好多種面貌，有人能笑著、靡爛度日，可有人注定是活得狼狽，在夜間穿行打滾，看遍世間陋習⋯⋯是這年紀不該有的經歷。分明自己也不是活得很堅強，我又有什麼資格要求他別走？逃走也是一種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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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前方擋了銅牆鐵壁，那是他堅強的武裝。可從哪時起就有缺角，還在隨著時間風化，變得好脆弱，我只是趁隙用手指輕戳，很輕易地就垮了。還洋洋得意著這份傑作，可他找到方向又打造一面牆，狠狠地畫地自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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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連帽衣還是能感受到他在顫抖，劇烈的，還混進心跳。他下頷抵著我的肩頭，嘴唇不經意擦過的那塊肌膚變得滾燙，他像是觸電般隔開毫釐，那瞬間誰也沒說話。濃烈的情緒纏在一起，逐漸變得模糊不清，好像加進風的紊亂、滿溢的悲傷⋯⋯眼淚堆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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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之間從不須言語，該說是會變得不乾脆嗎⋯⋯就像是一種默契，偶爾會曉得這時機不用開口。可能是與生俱來的，相似的本質下形成的靈魂會共鳴，也曾在對方身上看過自己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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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攥緊他的指尖忽然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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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錯覺，有液體墜落在我的肩頭。餘光掃見他放棄掙扎，藏起那雙空洞的眼，將淚水都埋進衣衫。我的呼吸變得很輕，好像用力過頭就會傷到他，那個被少年藏起的心在融化，而我試圖締造一場暖冬。我見過他平時比誰要堅韌的表象，見過他警惕外人的武裝、更見過他最鮮明的情感⋯⋯沒有原因，由衷喜歡著任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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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疼得像要裂開，吸進的氧氣乾澀，像是頭暈目眩、於機艙戴起面罩，承受身心的煎熬。也像是在湍流中撿起的浮木，載浮載沉，誰都搖搖欲墜。在泥沼中翻滾，狼狽又疲倦，抬眼時視野總是昏暗的⋯⋯渴望的晴空萬里不會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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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是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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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發現還有人在等我，等一場溫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