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統/殺人案/夏/日本2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kViffulsk
劫機280小時:1
真沒想到這次旅程會遇上航空史上最長的一宗劫機事件。
7月30日上機往日本東京,飛機出發了約5小時便遇上劫機。航班上的空中服務員中,有恐怖份子的內應。她趁送餐給機長時,一手一腳把四名機長和副機長制服。
恐怖份子把飛機改道到太平洋島國旺他努降落,271名乘客及機組人員,被7名恐怖份子脅持。他們爭取要求歐盟和北約同意歐洲小國山卡雲尼亞獨立,並立即撤走當地駐軍。
劫機280小時:2
為了方便控制人質,飛機降落旺他努的淡淡累伊機場後,恐怖份子先後兩次釋放共180名乘客和機組人員——有選擇性地。恐怖份子手上有全機所有人的名單。機組人員受過訓練,對恐怖份子不利,先獲釋放;乘客中有柔道高手、休班警察和記者,先獲釋放。被挑選留下來當人質的,對恐怖份子都不構成威脅。
他們訓練有素,一直不步出機艙,只靠機上通訊系統跟旺他努政府和警方溝通。到了用餐時間,機外送來食物,他們都讓人質先吃。一則因為人道理由,二則,食物讓人質試過食物沒有迷暈藥才敢吃。
恐怖份子安排送餐的方法,相當保險,以致旺他努警方和軍方苦思幾天也想不到藉送餐時間打開攻入機艙的缺口的方法。
飛機已泊到塔橋。恐怖份子在塔橋上安裝了三個閉路電視,監察政府送餐情況。每次送餐,恐怖份子從電視畫面上清楚看到餐盒已送到塔橋上,而連接客運大樓的一端已關上門,才安排乘客代表到塔橋上領取食物。乘客代表身上有炸彈,一旦軍方趁送食物的幾分鐘攻進機艙,恐怖份子便會引爆炸彈。
領取食物的乘客會在塔橋上檢查每一盒食物,確保當中沒有催淚彈才把食物帶進機槍——當然,這個過程仍然由持搶的恐怖份子監督著。
除了先把有力反抗和對劫機計劃有影響的乘客趕下機外,恐怖份子還有一個策略:就是用儀器探測找出乘客手上的所有通訊器材,將之全部沒收,以防乘客跟外界溝通,將機上消息轉告警方和軍方。
乘客被困機艙差不多兩星期,被困的日子很悶。恐怖份子安排航班上已有的自選影院以外的額外180部電影,輸入到機上的影院,為乘客們解解悶。
不過,被軟禁在機艙內,是否每天有新鮮的電影欣賞已不重要了。
劫機280小時:3
提防乘客反抗,除了安排他們分開坐,和定時巡邏外,最有效的方法無過於教育。透過每天於指定時間為乘客上課,講解山卡雲尼亞的歷史和文化,讓乘客明白劫機者為甚麼要透過劫機促成該國獨立,並因此而支持劫機者。
劫機者準備了一系列介紹山卡雲尼亞的影碟,每日午飯後準時為乘客播放。影碟製作非常認真,有英、中、西班牙、印度語及俄語五種語言,很適合放在機艙的座位影院上播。節目每日片長約二十分鐘,由著名演員主持和配音——原來日本歌星川崎徹及波蘭影帝托洛斯夫斯基都是山卡雲尼亞人。
這是一次計劃非常周密的劫機。事件第三日,莫斯科中央電視台新聞部收到一盒錄影帶,內容跟機上乘客看的影片一樣,關於山卡雲尼亞的文化與歷史。
莫斯科警方、外交部和電視台三方面為此事展開了漫長的會議。如果不把影片公開播放,劫機者可能會把人質殺掉;但如果照辦,等於助長他們的氣焰,亦直接為山獨份子宣傳山獨訊息。
最後,電視台接觸身處莫斯科的山獨份子,要求他們派員上電視台直接交代訊息。警方和軍方以為,這樣可以引山獨份子現身,拘捕他們。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劫機280小時:4
沒想到,軍方拒絕山獨份子的要求,換來的,不是有人質被殺那麼簡單。
有第二班客機被劫。
被劫的過程,跟第一班客機被劫一樣。原來,山獨份子訓練有素,而且極具組織,一次劫機不能令山卡雲尼亞獨立,立刻來個依樣畫葫蘆,騎劫第二班客機。
全宇宙都萬萬想不到,劫機是那麼容易的,前後不足一百小時內,同一個地區有兩宗劫機。
從海南島三亞飛往日本京都的航班,被山獨份子騎劫到旺他努的淡淡累伊機場,停在第一部被騎劫的客機旁。劫機的手法一樣,空中服務員中有山獨份子,赤手空拳走進駕駛艙內把機長和副機長制服。
旺他努人過慣了慢活的日子,到了第二班航機被騎劫到淡淡累伊機場,才查出第一班劫機者的身份。這七個恐怖份子,全都是世界各地的「綜合格鬥」冠軍。
「綜合格鬥」,Mixed Martial Art,簡稱MMA。兩名格鬥者被困在八角型鐵籠中,隨便運用拳、腳、踭、膝、摔、鎖等各種格鬥技術,將對手擊倒者勝。
即是說,全球武術最高的七個人都是恐怖份子,都是山卡雲尼亞獨立份子。難怪他們不用攜帶任何武器,赤手空拳可以把所有機組人員制服。
這次劫機的成功,是國際反恐情報的失敗。七個搏擊高手乘同一班飛機到日本,表面上是出席電視台的一個表演節目,萬萬沒有人想到,骨子裏他們竟然是同一個恐怖組織的骨幹成員。
大家看到這裏,不覺得奇怪嗎?
七個不同國藉的人,同時信奉同一種極端主義,同時支持一個地區獨立,又同時是搏擊高手?
正確點說:是一種支持地區獨立的極端主義,滲透進搏擊運動中,說服世界最頂尖的七個搏擊高手支持他們。然後,安排一個在日本舉行的電視節目,邀請他們出席。奇就奇在:七個人不從自己本國出發,反而費周章到香港集合,乘同一班機往日本。
七個搏擊高手,多次在比賽前後碰面,然後秘密地商討劫機的計劃,可以掩飾得乾乾淨淨。
選擇把飛機騎劫到旺他努,也有原因的。因為旺他努人民對統獨的態度最軟弱,劫機者容易贏得當地人民甚至軍方支持。
劫機280小時:5
選擇劫機到旺他努,對極端份子而言,百利而無一害。事情展下去,只會變得對山獨份子越來越有利。
旺他努是太平洋的一個島國。所有島嶼上的都是彎彎曲曲的山路,一條稍為像有、長一點的直路也沒有。換句話說,只要佔據了淡淡累伊國際機場,就能百份百癱瘓旺他努國際航空交通。很多城市都有多過一個國際機場,亦有寬闊的高速公路,隨時在非常時期扮演空中樞紐的角式。
劫機事件踏入第四日,國際間處理劫機和對付恐怖份子最訓練有素的精銳步隊,仍然在太平洋上空自轉。他們無法踏足旺他努,只能乘飛機到印尼,再乘船到旺他努的淡淡累伊。劫機事件發生在旺他努,大大拖延了精銳步隊營救人質的時間。
選擇劫機到旺他努的另一個原因,是因為旺他努是一個多語言國家。隨便找一個國民,隨時會流利說三四種語言。於是,劫機份子每天在機上拍的錄影帶,只要交給旺他努電視台,電視台製作人員可以短時間內輕易地翻譯成世界上各種主流語言,於是,山獨份子每天的訊息,可以輕易地傳送到世界每一個角落。
到了第一班航機被劫機第五天,亦即第二班航機被劫第二天,美國和北約的反恐專家才到達淡淡累伊。劫機份子的訓練有素與心思細密,令反恐專家嘖嘖稱奇——真沒想到,原來一個乘客帶十隻電腦記憶棒,七個乘客帶七十隻記憶棒,正正是恐怖份子所為。每天,他們把機上拍錄的情況、乘客的講話與訪問、和劫機份子的訊息,抄錄到記憶棒上,趁軍方送飯上機便把記憶棒交給外界,把劫機者的訊息傳開去。
劫機280小時:6
拯救劫機者的聯合國部隊雷霆小組目前有兩個難題:一‧如何營救被困在機艙內的人質;二‧如何說服或哄騙劫機者,從此不再於電視上播出劫機者的錄影片段。
根據乘客名單與被釋放者名單計算,目前第一部被劫客機上應該有七名恐怖份子和九十名人質;第二部被劫客機則有七名恐怖份子和八十二名人質。
劫機者赤手空拳,甚麼武器也沒有,只有機長室內的手槍。但機艙門除了送餐時間外長期上鎖,要攻入去也不易。即使趁送餐時間攻入機艙,也要提防劫機者引爆炸彈。
炸彈何來?如何帶上機?劫機者中有一名火藥專家,利用手搶中兩粒子彈的火藥,加上拆散帶上機的信管、導線和零件,可以組裝出一枚足以殺人的炸彈。每次外界送飯到機艙,劫機者安排一名人質到塔橋上取食物,人質頭上綁上炸彈,塔橋上有鏡頭,只要劫機者在機艙內看見塔橋上有異樣,立刻會引爆人質頭上的炸彈,和另一枚放置在機身油缸內的炸彈,令全機爆炸,與全體人質同歸於盡。
至於第二個問題亦很難處理。如果不按劫機者要求播出山獨份子的錄影帶,人質會被殺;如果播,只會令越來越多人同情劫機者,支持山卡雲尼亞獨立。
錄影帶有兩組,很有規律。早上,送餐時,劫機者會送出機上拍的錄影帶。格式一樣,每日有一名人質被殺,死前,人質會對鏡頭說,是因為北約和西方國家打擊山卡雲尼亞獨立,強要將之分裂為多個小邦,加入東歐不同國家,所以山獨份子才會透過恐怖活動例如劫機去爭取獨立。所以,西方國家才是劫機活動的始作俑者。
第二組錄影帶,每日下午由速遞送到莫斯科中央電影台,內容跟人質在機上看的山獨錄影帶大致相近,都是講及山卡雲尼亞的歷史與地埋沿革、風俗與人文風景之類。
劫機280小時:7
很難選擇,真的很難選擇。如果播出山獨錄影帶,等於助長山獨活動;如果不播,就會有機上乘客被殺。
雷霆小組、聯合國維持和平部隊、北約和旺他努軍方,日以繼夜地開會,對於是否服從劫機者,大家意見莫衷一是。
事件第五日,劫機事件又有新進展。
有恐怖份子持重型武器進軍淡淡累伊國際機場,不消半小時,已挾持著機場內抓到的人質,闖進停機坪登上兩部被騎劫的飛機。
機場特警擔心誤傷人質,不敢開槍,只好眼巴巴看著人質被帶上飛機。
糟了,機上恐怖份子注入了新血,現在連手槍、機槍和軍刀都有了。
恐怖份子整個計劃,每天都有新元素加入,不但令軍方束手無策、應接不暇,同時令旁觀者開始支持恐怖份子——忠角完全被奸角玩弄於股掌之中,而奸角天天向觀眾訴苦,博得大家的同情。觀眾只會因此而責怪忠角的無能。
三個恐怖份子能夠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機場脅持一名人質,用機場的行李手推車將人質推送,在神槍手到達前將人質運上機,軍方指,人質根本是一夥的,加上恐怖份子訓練有素,所以才能迅速完成任務。
軍方根本不知道機艙內情況,到底人質是真還是恐怖份子冒充,外界不得而知。
劫機280小時:8
恐怖份子脅持人質,把武器帶進機艙,令全球為之嘩然——機場前後左右上下佈滿軍隊,竟然可以讓恐怖份子為所欲為,數分鐘內把人質帶進機艙。
在這件事的同時,恐怖份子還做了一件事,令他們處於上風——他們在德國法蘭克福脅持了正在渡假的加拿大建設銀行營運總監費雷蒙。恐怖份子揚言,如果雷霆小組或旺他努軍方射殺登機中的恐怖份子,便會同時殺死費雷蒙。
那就是說,山獨份子手上有兩張牌,只要軍方輕舉妄動,一定會有人死。
騎劫兩架飛機、脅持機場候機乘客上機、綁架銀行高層…恐怖份子的行動不斷升級,氣焰越來越盛,動作越來越高調,雷霆小組和北約一直束手無策。
率領應付今次行的的北約特別小組,以意大利人馬斯贊維諾為首。到了第一班航機被劫第六天,馬斯贊維諾一直對劫機者和山獨組織言計聽從。外界有壓力指他太軟弱。
他唯一果斷地採取主動去對付恐怖份子的動作,就是把過去五年曾參加MMA的搏鬥家關起來。十四個搏鬥家是恐怖份子,難保第十五個第十六個搏鬥家都是恐怖份子,寧枉無縱。
劫機280小時:9
除了把搏鬥家關起,原定下個月於阿美尼亞埃利溫舉行的歐洲跆拳道錦標賽亦宣佈取消,全世界所有各類武術高手,包括跆拳道、空手道、西洋拳、巴西柔術等武道家,紛紛被當地警方抓去問話,調查他們跟山獨份子的關係,動徹扣押上一兩天去調查。這都是馬斯贊維諾的意思。
第二步,馬斯贊維諾下令,全球民航客機禁止帶記憶棒上機。除了會搏擊和帶記憶棒,北約對劫機者的毫無認識,所以,為避免第三宗劫機,北約只能做這些。
從來沒有領袖對恐怖活動如此忍讓如此屈服的,馬斯贊維諾可以說是第一人。
劫機事件踏入第六日,馬斯贊維諾領導的北約小組,只管三時五刻發言強烈讉責劫機者,強烈反對山卡雲尼亞獨立,然而卻沒有提出具體方案,如何能解決問題,營救人質。
到了第六日,歐洲多個城市爆發示威,要求馬斯贊維諾為事件負責下台。雖然沒有人能提出建議,該由誰上任營救人質小組主席,但這一刻,大家只想馬斯贊維諾下台。
人質大部份為荷蘭人,示威最初在荷蘭芹市爆發,其後於一日內蔓延到荷蘭阿姆斯特丹、比利時布魯塞爾、德國法蘭克福和奧格斯堡、法國波爾多和巴黎。
歐洲各地掀起反恐示威浪潮,抗議馬斯贊維諾面對恐怖份子態度軟弱,要求他下台。於是,馬斯贊維諾只好在四方壓力下展開軍事行動——出兵攻打山卡雲尼亞的據點。事件第六日,他下令北約位於羅馬尼亞爾素華的陸軍部隊,攻打山獨份子當地的據點。
出兵六小時後,北約部隊抵達爾素華山區,遺憾的是,軍車還未到山腳,竟然中了山獨分子預先埋好的地雷,和叢林裏發射的迫擊炮和機關槍。北約的三千士兵全成了箭靶,能全身而退的不足六百人。
劫機280小時:10
事件第七天,各方指責馬斯贊維諾領導失當,導致人質遲遲未能救出之餘,襲擊山獨據點的北約部隊亦過半數犧性。
然而,馬斯贊維諾拒絕下台,堅持領導營救工作,並指,北約部隊被殲滅責任在於指揮官。北約只是發施號令,行軍路線和進攻工作在於指揮官。
這七天,最忙的莫過於國際關係學者。他們獲媒體邀請每天接受訪問,分析當前局勢,公開推測山獨份子的行事方式與下一步行動。2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kEAdgHvoT
其中一位學者叫言子木,這幾天他可忙透了。最忙一天,從早到晚接受了五家電視台的錄影訪問。
這一晚,言子木完成了所有電視訪問後,回到家已是凌晨一時。但他仍不能睡,第一,他要上網看新聞,更新山獨的最新消息。第二,作為一個知名學者,他同時是中學母校七十五週年校慶籌委會成員。回家梳洗過後,他上網看新聞,和跟籌委會成員討論活動安排。
籌委會中,有一位名叫秦慕雪的記者,在《旺他努時報》除了報新聞外,同時是一個精通多國語言小說作家,在時報上有自己的小說專欄。
對於劫機事件,秦慕雪竟然有另一番獨特見解,更有興趣將之發展成一個創作故事。為此,他特意請教言子木意見。
言子木與秦慕雪的對話,從面書聯絡人開始:
子木:大作家
慕雪:在偉大的言教授面前,我只是個小作家
子木:太抬舉了
慕雪:最近常常上電視啊!
子木:胡扯瞎說而已!
慕雪:早陣子常常談北韓甚麼時候射飛彈,這會兒常常談山獨份子甚麼時候放人
子木:除了這個,我不會別的
慕雪:依我說,山獨份子不會放人的
子木:此話何解?
慕雪:國際事務,我懂個屁。我是個作家,作家的想法是:如果我是恐怖份子,下一步會綁架馬斯贊維諾家人,但一切只會秘密地進行,要多低調有多低調。他們要暗地裏控制北約的行動與方針,而第一步絕對要控制馬斯贊維諾
子木:這個也給你想到,果然是大作家。
慕雪:還有,北約高層中,根本有一個甚至多個山獨份子。對於家人被綁架,馬斯贊維諾會跟一至兩個北約高層商量,到底要不要向恐怖份子就範,還是另派反恐部隊營救家人。高層中有內應,便能左右馬斯贊維諾的決定。
子木:好像真的一樣
慕雪:假的像真,才是成功的故事
這一晚,子木和慕雪在網上談了很久。對於慕雪的「故事」,子木覺得不是沒可能。的確,只要控制馬斯贊維諾家人,令他屈服,劫機要邁向成功又跨進一大步。
第二天,已經是劫機事件第八天。子木忙了一整個上午,到了下午二時還沒空吃丁點兒早餐,又得從大學趕往電視台接受訪問。
今日主題是甚麼?甚麼關於山卡雲尼亞的故事都講過了,太陽底下無新事,於是,子木把慕雪的故事,以學者的語氣和用詞收飾一下,做今日接受電視訪問的課題。
劫機280小時:11
大學位於淡淡累伊島,電視台位於菲菲紮伊島,兩島之間的唯一交通工具是渡輪。在渡輪上的四十五分鐘航程中,子木本來可以選擇吃點東西,雞蛋火腿三文治和咖啡套餐,盛惠十八旺他努盾。
不過,子木忙於寫講稿,只是喝了那杯熱咖啡,三文治倒沒有吃。
真沒想到,大學本科畢業後到電視工作。兩年後,離開了電視台,完成了碩士和博士論文,再回到電視台工作,子木又再過那種連吃飯也沒空的繁忙生活。
子木大學畢業後,曾經在電視台工作過兩年,那兩年,很辛苦,非人生活。
子木的本科是法律系,他的畢業論文主題是《旺他努法律與新聞自由的平衡點》,論文觀點獨到精闢,獲教授高度評價。他在大學的成績很好,人很謙虛,很受教授們鍾愛。
但是,子木在同學間卻不甚受歡迎。其一,當然因為他成績好,自然容易招人嫉妒;其二,但凡對於社會時事政治議題,子木也噤若寒蟬,完全不發表個人意見。
那是個火紅的年代。有人支持旺他努獨立,有人主張旺他努成為紐西蘭或澳洲的殖民地,也有人持第四種或第五種意見。那時候,同學們都站出來為自己支持的政局和主權答案勇敢說話,偏偏只有子午一個一直拒絕表態。於是,他在大學沒有交心的朋友。
子木選擇對政治取態選擇慎言,從大學本科第一年第一個學期跟教授的一次會面開始。
那一次,子木考完第一次學期試,成績還沒公佈。商敵城教授召見了言子木。
商教授:言同學,請坐。
子木戰戰兢兢地坐下。
商教授:言同學,我和其他幾位老師都看過你試卷,還有你平日的作業。說實話,論文筆、論立論觀點、論分析,你的功課和試卷都比其他同學出色,以一年級新同學而言,我會用出類拔萃來形容你,你簡直是法律界的新星。
子木:多謝多位老師贊許。
商教授:今次會見你,想提名你申請「華倫利爾獎學金」,聽過這個基金沒有?
子木:華倫利爾是旺他努的大機構,每年都贊助旺他努大學數以億元。
商教授:不錯,以你的表現和進度,你可以每年申請獎學金直至畢業,我們可以保送你讀碩士。
說到這裏,商教授頓了一頓,觀察子木的反應。
商教授:華倫利爾在旺他努以致太平洋島國區都有很多生意,旺他努任何政局變遷,對他們的業務都會有即時的影響。他們贊助個別大學生,也不希望他們對政治有強烈或激進的意見,所以……
商教授欲言又止。
子木:大家聰明人,完全明白。
自此,言子木不論學生會訪問還是跟同學吃飯,也對政治議題絕口不提。
結果,言子木大學三年不用交學費,更可以得到一筆獎學金。
劫機280小時:12
子木大學畢業以後,第一份工作是電視台新聞及公共事務部記者。有一個時事節目,每星期一次,每次半小時,子木是節目的記者。
要搜集資料,要約受訪者訪問,要拍攝,要到圖書館找資料片段,採訪後要剪接,配音…
說實話,只有一星期時間,只有一隊幕後班底,真的忙個不可開交。
記得有一次,子木的祖父去世,星期六晚,子木下班後趕忙更衣到靈堂;星期日早上,他出席完海上撒灰儀式,又要趕忙更衣去拍採訪。
最長的一次,子木試過連續七十五天工作,當中沒放假一天。
電視台工作太辛苦了,所以子木選擇退出,回大學唸碩士,不過,不是法律系,也不是傳媒系。
寫好講稿,剛好喝完這杯咖啡,船也剛好減速準備泊岸。子木在跳板前一邊等著上岸,一邊匆忙地吃三文治,一邊回想過去。想到這裏,跳板剛好徐徐降下,三文治剛好吃完。
子木到了電視台,見到導演,約略跟他交代今日講稿內容,另一方面把載有剛剛在渡輪上打好的講稿電子文件的記憶棒,交給助導,用作做字幕機用。
助導去準備講稿機和字幕,子木去化裝間梳頭——只可梳頭,不可化妝,子木最討厭化妝。用洗面膏洗面倒可以,把化學品黏貼到臉上,怎樣看到是娘娘腔所為。
「一場同事,可以幫忙嗎?」化妝間內,一名年輕女藝員問導演說。
「我們跟教授約法三章,教授的節目內容,我們只是聆聽,始終他是專家,甚麼山獨、北約權力平衡,我們一概不懂。你要求的問題,你可以個別問他。」導演說。
「其實我們這個題目,你們也可以做。」女藝員說。
「你問的是馬斯贊維諾婚外情的問題,是娛樂、花邊新聞,我們關心的是政治,是時事。我們是新聞部,你們是資訊文教科,實在,幫不了你。」
「我們已掌握到證據,那是一個叫依拿絲的女子,我相信教授也認識她。」
「跟劫機有何關係?跟山獨有何關係?而我不知道依拿絲是誰。」
「我也不知道!所以才要問教授。」女藝員帶要脅的口吻說,「如果你決定不了,不如我問你的上司好麼?」
「你這潑婦,算我怕了你,」導演叉著腰,把頭上的鴨舌帽脫下,說,「你不要騷擾我們的節目,錄影完了,你自己找教授問個夠,我可不管。」
女藝員面上露出一個狡詐的笑容。
劫機280小時:13
面對鏡頭,言子木這樣說:
「旺他努的劫機事件已踏入第八天。這一場以山獨份子和北約為對壘雙方互相角力的比賽,似乎由狂派一直佔上風。敵在暗,我在明。北約的每一個行動,都要向公眾、向世人交代。山獨份子在機艙一直有看新聞,也有和外界友伴聯絡。兩者裏應外合,令北約先不能營救人質,後不能殲滅山獨部隊。
「其實說到底,北約不能擊敗山獨份子,很大程度基於北約的行動不夠前瞻性。頭痛醫頭,腳痛醫腳,從來不會在身體健康時檢查身體其他器官是否健康正常。
「昨晚,我跟一個本地作家閒談,他談到山獨份子下一步的可能步署。山獨份子可能會綁架北約總指揮馬斯贊維諾的家人,希望要脅他放棄營夠人質,甚至同意達成山卡雲尼亞獨立的要求。
「當然,綁架馬斯贊維諾家人這個想法,只出現我這位文人朋友的想像空間。但另一方面亦揭示了,單靠騎劫兩部客機,恐怖份子要求山卡雲尼亞獨立的籌碼不夠,是否要綁架北約總指揮家人,可能作家會比較清楚。」
「OK, cut,收貨,廠,可以了。」控制室內的導演透過通訊系統,通知台前幕後一眾同事說。
導演從控制室走出來,錄影廠內亮得發熱的射燈剛好關掉。
「言教授,謝謝你,」戴著鴨舌帽的導演很年輕,大概只有三十二、三歲,他說,「綁架馬斯贊維諾這點子很新穎,令我們的節目有別於其他媒體的社論,相信觀眾會很受落。」
「實不相瞞,這不是我的點子,」言子木說,「是我一個作家同學的意見。他叫秦慕雪,旺他努文學年獎兩屆最佳小說得獎者,你聽過他的名字嗎?」
「沒聽過,是男還是女?」
「是男,沒聽過嗎?」
「文學冠軍,等如我們這是當導演的,都不過是創作文藝人。文無第一,當作家,多本事也沒用。」
「兩屆最佳小說得獎者,還不算是成就嗎?」子木說。
「或者,下次有相關的文學節目,麻煩你代為聯絡,請他上電視台受訪問吧!」
「教授教授,等等,」當子木正打算離開錄影廠時,一把女聲在背後把他叫停。
子木回頭一看,那女子並沒有穿套裝,化妝和衣著不算太誇張,恰到好處。
「教授你好,我叫文西婭,是《天南地北》的節目主持人,」說著,遞上名片,子木一看,噢,原來是娛樂時事節目主持人,「最近,我負責跟進劫機和山獨的新聞。」文西婭說。
「有甚麼我可以幫忙?」子木說。
「你在國際事務上見多識廣,人面也廣,你認識北約的馬斯贊維諾嗎?」文西婭問。
「見過幾次,只是最近他忙得很,我可沒有辦法幫你安排訪問他。」子木說。
「不不不,你誤會了,我想知道,你有沒有聽過,馬斯贊維諾有一個名叫依拿絲的情婦?」文西婭問。
「依拿絲?」
「實不相瞞,我們…做了一件偷雞摸狗的事情。我們勾上了馬斯贊維諾的電話線,監聽他每天打的電話。由於私隱條例,我們只能查看他跟誰通電話,不能監聽對話內容。我們只知道,他每日通話最多的人,在他電話簿內的名字叫依拿絲。」文西婭說。
「依拿絲?怎麼拼?」
「I-R-A-S。」
「天啊!你肯定?」
「這是他電話簿上的名字。」2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gsLeeT6eK
「I-R-A-S,Independence Republican Army of Shankhvenia,山卡雲尼亞革命獨立軍。」
文西婭呆了。
劫機280小時:14
「你肯定,馬斯贊維諾經常跟山獨軍聯絡?」言子木問。
「我不知道,我們用非法的途徑,查到他每日打出打入的電話,以及發出的短訊接收人,最多的,在他電話簿內的名字叫IRAS,我們一直以為那是他的情婦。」文西婭說。
「其實,這倒沒有甚麼大不了,馬斯贊維諾作為北約的國際事務部長,跟山獨軍有聯絡,其實是可以理解的。很多國家元首都跟反對派或在野黨的頭目或黨魁有密切聯絡。」
「但,今天已是劫機第八天了,如果他每天也跟山獨軍有多次聯絡,當中談了甚麼,有甚麼進展,放人不,為甚麼一切都沒有向公眾交代?」文西婭說。
「這說得對,如果消息一公開,他會陷入管治危機,外界一定會質疑,他是否跟山獨份子有甚麼秘密協議。」言子木說。
「馬斯贊維諾跟山獨軍秘密聯絡這件事,我們應否公開?」文西婭問。
「憑甚麼?你們有籌碼嗎?」言子木說,「第一,你們從非法途徑勾線,得悉他每天致電給山獨軍,這事本身已違法;第二,IRAS一定代表山獨軍嗎?可能真的一如你當初假設,那是一個女子的名字!第三,即使他每天跟山獨軍聯絡,又有甚麼稀奇?除非你們能找到電話內容錄音,又或是其他證據,否則,揭發馬斯贊維諾只會令你們處於下風。」
「查?我們又不是警察,又不是反恐步隊,怎麼查?」文西婭說,「我只是個落選花仙子小姐,世界和平的事我不懂,你讓我去報導人家婚外情好了。」
「如果查到,原來馬斯贊維諾跟山獨軍有私交,你可以一舉成名,成為最震撼的女主持,地位不下於花仙子小姐冠軍;我可以成為國際事務上最權威的分析員,這個合作,如何?」言子木說。
「我們的對家是恐怖份子,有危險嗎?」
「如果他們知道你偵查他們的電話紀錄,IRAS是一個人也好,是一隊軍隊也好,你也跺了他們的尾巴一下,同時,你也犯了法。」言子木說,「再講,現在有兩隊劫機者和一支反恐部隊在淡淡累伊國際機場,一場國際間的戰爭隨時在旺他努展開,無論山卡雲尼亞最終是否獨立,淡淡累伊也難免開幾個子彈洞!」
這位花仙子還是有點猶豫。
「要成事,我們還得找一個人。」言子木說,「放心,這人絕對可靠,也絕對有能力在這事上幫忙。」
劫機280小時:15
他們找的人,當然是秦慕雪。
聽完他們的發現,秦慕雪起初是張口結舌,很快便擊掌一下說:「好!果然如我所料!」
文西婭不明所以。
「其實馬斯贊維諾的家人給綁架了,他每天要跟山獨份子報告,並相討放人的安排!」慕雪發揮他文人的想像力。
「這只是其中一個可能。」子木說。
「言博士,你的意見是…」西婭問。
「我知他的意思,」慕雪插嘴說,「北約領袖跟山獨份子天天通電話,可能是談判放人條件;即使他們有私交,也可能是外交層面的接觸……」
「那就是了,」子木打斷慕雪的話,「如果你要無限上綱上線,不只是綁架,甚麼可能也可以。」
「對啊!可能山獨領袖跟馬斯贊維諾是宿敵,他們在大學裏是同學,一直為出風頭和成績鬥個你死我活。如今各為其主,更各不相讓。」慕雪興奮地說。
「太誇張了。」西婭說。
「還不算,更誇張的是:馬斯贊維諾根本是山獨份子,混入北約工作做臥底,潛伏多年就等這一天,屢次放機會給山獨份子去成就劫機計劃。另一方面,客機內有一位退役警察,因為他退役前是臥底,所以山獨份子的乘客名單上便沒有他任警察的紀錄,並沒有把他趕下機。臥底潛伏在機上,一直伺機制服劫機者。」慕雪越說越興奮。
「等一等,」子木說,「一切都只是你憑空杜撰,毫無實質證據。拿到馬斯贊維諾面前,他不消兩句便可以將指控一一否認了。」
「不,他真的跟山獨軍每天多次聯絡。」西婭說,「我覺得,憑這一點,我們可以試試質問他。」
「對,」子木說,「即使那只是勸降,他也沒必要隱瞞。我們可以質問他,為甚麼要秘密地天天跟山獨軍聯絡。」
「如果那真的是一個名叫依拿絲的情婦呢?」慕雪回到基本步。
「那更簡單,他認,就是劫機事件上一單花邊醜聞;他不認,就反問他,IRAS是不是山獨軍,那就變相要他承認婚外情。」西婭說。
「現在是傍晚五時半,我想,馬斯贊維諾已經下班了。我們明天去找他好嗎?」子木說。
「不,在這危急存亡之秋,他可能工作到凌晨呢!」西婭說。
「不,他人在歐洲跟山獨份子斡旋,現在才一過是早上七時半呢!」還是慕雪清醒,「子木,你有他的電話嗎?」
「要問『GALS』。」子木說。
「女孩們?」慕雪和西婭不明所以。
「God And Leader Society。」子木說,「中文可以叫它做『神袖會』,神和領袖的學會。」
「神袖會?」西婭只是個落選花仙子小姐,對時事認識非常有限。
「不會是世界上一群有權勢的人,聯合作出主宰世界大事的網上討論區吧?」慕雪冒了一滴冷汗。
「是你自己猜到的,不是我說的。」子木說。
「木頭,你已說穿了,神袖會!還用猜嗎?」慕雪反駁道。
「其實自從劫機第一天,我也察覺到神袖會內開始亂了。」子木說。
「神袖會有甚麼人,他們在做甚麼?」慕雪追問說。
「美國總統、北約秘書長、教宗、世界首富南比馬…」子木說。
「神袖會!真的是世界最具影響力的人!」西婭說。
「還不算,2012年改制以前,還有當屆世界足球先生。聽傳聞說,米高積遜和約翰連儂生前都是神袖會會員。」子木說。
慕雪和西婭聽呆了。
劫機280小時:16
「回到始初問題,你有馬斯贊維諾電話嗎?」西婭問。
「第一,我沒有他電話;第二,他只是一隻棋子,神袖會才是幕後大腦。」子木說。
「等等,我搞不清,」西婭說,「即是說,一直以來,神袖會透過馬斯贊維諾跟山獨軍聯絡?」
「馬斯贊維諾只是北約國際事務部長,這崗位從來不是神袖會成員。」子木說。
「但他負責處理劫機事件,同時每天跟山獨軍聯絡。」慕雪指出重點。
「說實話,連我這個小小的大學教授都知道神袖會的存在,馬斯贊維諾沒理由不知。雖然他是處理劫機事件的首領,但在明,他要聽命於北約秘書長;在暗,他要請示神袖會。」子木說。
「說到這裏,我寧願揭發神袖會,放棄揭發馬斯贊維諾的情婦了。」西婭說。
「但你當初不是說想做有關情婦的新聞嗎?」慕雪問。
「現在說的是神袖會啊!原來世界有幕後主宰!不是很具爆炸性的話題嗎?」西婭說。
「你以為這麼容易嗎?」子木說,「你只是個電視台主持,他們是世界級領袖,你說一萬句也不及他們說一句。你把神袖會公開,根本沒有人信。更何況,之前已有很多人企圖揭發神袖會,結果,不是因謆動判亂被判入獄,就是被關進精神病院。」
「我支持追根究底,控制事情的是神袖會也好,是北約也好,我也要知道,他們如何解決劫機事件。」慕雪表態。
「要不,試試聯絡北約的人,跟馬斯贊維諾來一個視像會議,迫他解說跟山獨軍的關係。」西婭說。
「馬斯贊維諾過去十二個月只曾接受過電視台兩次獨家專訪,對方都是極有名氣的記者,一次是BBC,另一次是CNN,你只是太平洋上一個小島國的小主持,跟BBC的首席記者相距何只一萬里。」子木說出了事實。
「如果是我呢?」慕雪想到了點子,「我,作為旺他努的作家,明天就開拍電影,旺他努的一線明星,加上其他島國印尼、菲濟、湯加、所羅門群島等的演員,將開拍一部以今次劫機事件為題材的電影。因為是大製作,所以接受『天南地北』的訪問,如何?」
西婭一直在聽,明白了慕雪的意思:「於是大作家就在電視節目上,講出故事的起承轉合,雖然說中了馬斯贊維諾的要害,但只是創作故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給說中了要害,於是馬斯贊維諾只好主動找大作家,弄清楚你到底掌握多少資料。」子木說。
「反守為攻。」西婭說。
「反客為主較確切。」大作家說。
劫機280小時:17
在慕雪聯絡電影公司開拍劫機電影的同時,劫機者又有新動作。他們用餐刀替一名老乘客割脈,然後把他推出機艙。
老乘客為劫機者帶出一個訊息:為兩部飛機加油,加到足以由旺他努飛到山卡雲尼亞。
否則,他們會為每一個乘客割脈,但只會由得他們在機艙內慢慢失血而死。
馬斯贊維諾召開內部會議討論這項要求。結論是,他們不怕劫機者逃到山卡雲尼亞,反正那裏接近北約部隊,要反過來控制山劫機者,較為容易。
更何況,劫機事件封鎖了旺他努的唯一一個國際機場,無論是北約拯救部隊還是斡旋的專家,都要非常轉折方能到達旺他努。如果飛機改為停在山卡雲尼亞機場,事情好辦得多。
工作人員為航班作最後補給。除了添加足夠的燃油外,還有補充食水、食物等。連加添燃油讓劫機份子逃到山卡雲尼亞這要求也滿足,外界狠批北約今次表現太過軟弱了。
航班預定晚上十時四十五分啟航。
《天南地北》於晚上七時播出,全集半小時節目都訪問慕雪,和介紹他的劫機話題跨國製作。
由於自從劫機事件發生開始,國際社會都很關心旺他努,這一集《天南地北》主題講劫機,歐洲多國都有興趣購入播映。
這一日的歐洲,十數個國家電視台的晚間娛樂新聞節目,都播影旺他努電影《劫機280小時》的預告。雖然用一天拍成,但卻切合了國際熱點話題,成為當下全歐洲以至全世界最期待的電影。這一集《天南地北》,剪輯了電影的拍攝過程和花絮,當中當然有不少真實片段。
歐洲的電視電影專業製作人,都看得目瞪口呆。真沒想到遠在太平洋的一個小島國,竟然有這麼出色的電影人。
終於,吸引了歐洲國際聯播電視台著名節目主持人馬米希的注意,就電影取材約見馬斯贊維諾。
劫機280小時:18
「劫機事件已發展到第十日,軍方試過強攻進機艙,但未見成效。北約是否打算繼續不理會政策,既不同意讓山卡雲尼亞獨立,又不營救人質呢?」馬米希問。
「機上有電視接收,我們現在這一番對話,劫機者肯定看到。所以關於營救人質的計劃,我不能在這裏透露。」馬斯贊維諾說。
「今日有電影公司開拍電影,以劫機事件為題材。有娛樂記者訪問製作人時,製作人表示相信你跟山獨份子有聯絡。其實十日以來,你跟他們有沒有聯繫?有沒有理解過他們劫機行動的訴求?」馬米希問。
「北約一直主張以和平非暴力方式解決事件,所以一直有跟山獨份子聯絡,希望他們能釋放人質。」馬斯贊維諾說。
「但你們不允許他們的要求,山卡雲尼亞不能獨立。」馬米希問。
「山卡雲尼亞可以獨立,但要由北約看管。」馬斯贊維諾說。
「很多觀眾對國際事務都不太認識,可否介紹一下何謂『不完整屬地』?」馬米希問。
「我們已經應山獨份子要求,每日於電視上播節目介紹山卡雲尼亞。」馬斯贊維諾說。
「山卡雲尼亞人在歐洲存在已久。」鏡頭一轉,不再是馬米希跟馬斯贊維諾的訪問,而是一段預錄影片,波蘭影帝托洛斯夫斯基在山獨份子的影片裏說,「我們從來都不是歐洲一個小國,不是科索沃、不是法羅群島、不是馬耳他。山卡雲尼亞人,遍佈歐洲各國。」
「地理上,我們要求在摩爾多瓦、烏克蘭和保加利亞的境內,圍繞黑海的土地建立山卡雲尼亞共和國。國籍上,全球任何一個人都可以申請山卡雲尼亞護照,成為我們的國民。實際上,我們不需要國界圈出我們的屬地,只要你申請了我們的護照,身處哪裏都是山卡雲尼亞國,圈出屬於自己的土地。」托洛斯夫斯基繼續說。
劫機280小時:19
看著電視直播的,除了馬斯贊維諾外,還有北約總部會議室內的一眾高級官員。
「所以你看,說甚麼山卡雲尼亞獨立,說穿了,不過是一種集體無政府主義。」一名北約官員說。
「荒謬,」另一名北約官員說,「沒有國界,人人都可以舉手自稱shanks,即使犯了法,都要交由山卡雲尼亞審訊。這些傢伙,根本在偷換概念。說甚麼山獨,不過是要求犯法不用坐牢!」
「是的,但,」馬斯贊維諾開口了,「他們手上的確有兩百多條人命,如果不聽他們的,就有兩百多人得犧性。」
眾人鴉雀無聲。
「兩百條命,誰付帳?」馬斯贊維諾頓一頓又說。
比守靈祈禱還要靜。
「何不試試折衷辦法?山卡雲尼亞可以獨立,但總理、總統、最高法院議長,全由我們的人出任。」馬斯贊維諾一字一頓地說。
「他們願意受我們約束嗎?不會的!」德國代表說。
「沒人知,我覺得可以一試。」法國代表說。
「但一定要立法,罪行要在山卡雲尼亞境內發生,才由山人法院審理。山卡雲尼亞有其國境,不能在世界各地豎起旗幟就說自己是山人。」意大利代表說。
「那就要說服摩爾多瓦、烏克蘭和保加利亞,由他們割讓土地讓山人立國。」法國代表說。
「如果大家同意,那就一‧為飛機注滿燃油,讓劫機者帶飛機飛往山卡雲尼亞;二‧同樣讓他們獨立,條件是由我們出任行政司法首長。」馬斯贊維諾說。
「我提議召開緊急會議表決。」德國代表說。
「不要胡鬧,」馬斯贊維諾說,「不給燃油,他們會殺人;不讓他們去山國,他們也會殺人。記住,隨‧時‧殺‧人。」
靜得連月亮的盈虧也聽得見。
劫機280小時:20
「儘量滿足他們的要求。」馬斯贊維諾說,「給予燃油,讓他們去山國,為山國畫國界,由他們獨立去,我會當他們首任總理。」
「沒這回事,太倉促,一切要坐下來討論。」德國代表說。
「坐下來?你認為飛機上的混蛋會喝一口茶吃一口飯等你坐下來的結果?」馬斯贊維諾說,「我只是他們的暫代總理,直至他們選出首任總理和政府,我會安排他們舉行大選。」
「黑海三國會同意嗎?」法國代表說。
「他們憑甚麼不同意?」一直沉默的俄羅斯代表說,「能夠立國,吉卜賽人要宰掉後園的羔羊慶祝!我贊成讓他們立國。」
機場的地勤人員忙得團團轉。為餐車添食物、添食水、檢查機件…兩班航機準備從太平洋向西北飛到歐洲。由於中途將會停印度孟買,所以孟買國際機場也同樣在準備。
馬斯贊維諾的辦公室內有幾部電視,畫面上映著北約不同部門在工作的狀況。
此時,有人敲門,原來是俄羅斯代表沃霍斯基。
「華素爾,有空談談嗎?」沃霍斯基說。
「我很忙,甚麼事?」馬斯贊維諾望著屏幕,沒有理會沃霍斯基。
「總理有話要我跟你們說。」沃霍斯基說。
「這裏沒有俄羅斯說話的空間。」傲慢的語氣。
「總理說,我國支持山卡雲尼亞獨立,支持你做山國看守總理。條件是山國的國防由我國負責,我們會派軍艦進駐山國黑海軍港。」沃霍斯基說。
「你們要不結冰的軍港。」馬斯贊維諾說。
「隨便你說怎樣也可以。由你做看守總理,不過是淡化我國控制山國的角色。要做看守總理,我們不是沒有能力,也不是沒有人。」沃霍斯基說。
「秘書長先生說由我當山國總理,倒沒有說過為俄羅斯提供軍港。」馬斯贊維諾說,「俄羅斯在北約沒有發言權。」
「但你不能讓山國的『畫地成國』主義掘起。到處霸地封路,這是無政府行為。」沃霍斯基說。
「請你出去,我很忙。」馬斯贊維諾說,「先生,請記著,俄羅斯在劫機事件中只是觀察員,你們沒有發言權。」
「山國領土牽涉烏克蘭,那就是俄羅斯事務,我們有權發言。」
沒有回應。
辦公室內一片寂靜。
靜得連雲飄的聲音也聽見。
劫機280小時:21
沃霍斯基憤怒地離開辦公室,立刻致電俄羅斯總理,把剛才的對話報告上去。
「馬斯贊維諾這傢伙,顯然已不受控制。我們不知道他們下一步會幹甚麼。」總理說。
「山國有一條法例,任何山國人都可以在所在國家畫地成牢,建立山國海外屬地。不管是丹麥一個城市還是斯洛伐克一條小鎮,都可以宣佈成為山國海外屬地。人身處在那裏,不受原屬國法律所管制,犯法了也只能由山國法院審理。所以,有人為所謂的爭取自由,就會聚集在本國圈地成立『山國』。這樣的大規模社會運動,將會拖垮歐元。」沃霍斯基說。
「早前不是有個電影人想把劫機事件拍成電影嗎?」總理說,「快跟他聯絡,我想聽聽他怎麼說。」
「電影人?」沃霍斯基說。
另一方面,兩班客機終於先後起飛。第一輛客機起飛時,全球超過五十個國家在現場直播;直到第二班客機半小時後起飛,旺他努政府才吁一口氣——事情終於得到解決,至少這一刻開始不是旺他努的問題,是印度和北約的問題。
俄羅斯總理繼續跟沃霍斯基視像對話。
「山獨,不僅是獨立與否的問題。如果『畫地成國』給通過了,代表山獨人的勝利,歐元區經濟會無止境地拖垮。」總理說。
「俄羅斯不能出手阻止莫斯科條約以外發生的事情,所以我們要靠電影人把山獨人的奸計抖出來。然後再伺機接管山國。」沃霍斯基說,「牌面上,山人同意借出暖水軍港,我們得益;底牌是,我們借外力打擊他們的氣熖。」
「底牌是你該多讀中國歷史人物傳記,太聰明的謀士只有死路一條。」總理說。
「對不起,總理先生。」沃霍斯基說。
劫機280小時:22
互聯網發達之處,在於可以讓一個身在歐洲的北約代表,跟一個在旺他努拍電影的作家,透過視像會議面對面通話。
「秦先生,首先很多謝你跟我們對話,你創作的故事,我們很欣賞。」沃霍斯基說,「它們都…很有前瞻性。果然是兩屆大洋洲文學獎得主。」
「三屆。」慕雪更正。
「開門見山,飛機將會經印度飛往東歐,你認為,恐怖份子下一步會怎樣做?」沃霍斯基說。
「你怎樣看馬斯贊維諾?」慕雪問。
「他是北約國際事務部長。」很謹慎的答案。
「和山卡雲尼亞第一任總理,將會是。」回應另一個謹慎的答案。
「這不是前瞻性。」
「如果他也是山獨份子呢?」慕雪大膽假設,然而卻說中了事實。
「說穿了,山獨份子的最終目的是為西歐製造動盪不安,拖垮歐元,大量沽空,乘機撈一筆。山獨對東歐來說,不過是三個小國的土地範圍縮小,多了另一個小國,比較簡單。但在西歐到處圈地成國,可不得了。」慕雪繼續。
「我去跟他講,山國可以獨立,但不可隨處圈地成國。」沃霍斯基說。
「不可隨處圈地成國,因為這群傢伙根本不是山國人,是SC。」慕雪輕聲地說。
「SC?」
「Satan Club,撒旦會。」
「甚麼是撒旦會?」沃霍斯基問。
「由日本山口組、意大利黑手黨、台灣三聯幫、你們的3K黨等十多個舉世知名的黑幫頭目的組織,用盡一切犯法的手段去賺錢的國際組織,據說世界盃決賽週所有賽果都是他們內定的。」慕雪把他過去寫過的小說橋段說出。
沃霍斯基聽呆了。
「你該聽過神袖會吧!是由全球領袖組成的組織。有神袖會,自然有撒旦會,他們是神袖會的宿敵。」慕雪頓了一頓,「他們販毒、印偽鈔、國際娼妓集團…好的,只要有規有矩,神袖會可以不管,但說到圈地立國,拖垮歐元,這可不行。我跟北約說,馬斯贊維諾不能當山國看守總理,這樣可以嗎?」
「在北約,俄羅斯不是會員,沒有發言權。今次事件牽涉到烏克蘭,他們是莫斯科條約組織成員,你只是以條約成員身份參與討論山獨問題。」沃霍斯基說。
「山國獨立,不但會拖垮歐元,也會令各國政府失去威信,極權主義、無政府主義將會伺機抬頭,如果這時有一個有領導才能的軍人走出來,隨時可以發動第三次世界大戰。」慕雪在危言聳聽嗎?
「但山國成立,對俄羅斯有好處,因為我們可以得到黑海暖水軍港。」沃霍斯基說。
「全球有多少枚核彈?三百?三千?一旦發動第三次世界大戰,這地球都完了,暖水港留給你做墓地吧!」慕雪越雪越恐怖。
「你不主張山獨?」添霍斯基說。
「馬斯贊維諾每天都聯絡IRAS,根本他就是山獨份子,所以對劫機者處處順從,目的就是要劫機成功、山卡雲尼亞獨立成功。」慕雪道出馬斯贊維諾的詭計,雖然一切都是他瞎猜的,但全猜對了。
沃霍斯基示意慕雪繼續。
「山卡雲尼亞根本不是一個民族。我跟大學教授言子木談過。山人沒有自己的語言、歷史、宗教信仰、或政治取向。山卡雲尼亞從來不出現於歷史上。他們近年掘起,教授說,充其量只是一種無政府主義。」慕雪把他所認識的山卡雲尼亞組織一次。
「畫地成國。」沃霍斯基說。
「多麼荒謬。」慕雪繼續,「那我們幾個自稱山人,走入賭場聲稱那是山國領土,賭場的錢又全屬於我們;同樣走進天然氣廠、油田、碼頭…到處都是『我的領土』。那只是打劫合理化!」
劫機280小時:23
「不是獨立國家,那他們又是何許人?」沃霍斯基說。
「他們是黑社會,國際化、聯合國的犯罪組織。十四個世界頂級搏擊高手為首,不是犯罪組織又是甚麼?」
只有兩個可能。一‧這作家編故事的能力世界第一;二‧神袖會和撒旦會,他早就認識了。沃霍斯基這樣想。
「等等…搏擊跟犯罪組織的關係是…」沃霍斯基問。
「越是個人化的運動,賽果越容易做假。」慕雪分析得興高采烈,「桌球、網球、搏擊,運動員很容易不著痕跡地故意落敗,從而在賭博市場獲利。例如早前,世界第一的網球員斯索羅在球場四強遇上外卡球手,打到第二盤就因傷退出,這肯定是犯罪集團安排的內定賽果。今次,這群搏鬥家賭拳賽賭膩了,索性建立自己的國家——犯罪大公國。」
當沃霍斯基聽到這裏,以為慕雪只能百份百猜對了事實之全部以後,他還不知道,慕雪還猜到了未來幾天發生的事情。
「飛機剛離開旺他努,還有大約十小時會到達烏克蘭。你們要把握這十小時,佔領機場,劫機者甫下機便把他們送進牢裏。」慕雪越說越著急。
「快去啊!山獨者已佔據了目的地機場,劫機者可以安全下機。趁飛機在半空,快奪回機場控制權,誘騙他們照計劃下機,然後把他們捉住。不然,你口袋裏的歐元都快要成廢紙了。」慕雪萬萬沒想到,有一天竟然可以左右神袖會的決定。
150名駐守克羅地亞的俄軍,奉命乘運輸機趕緊到烏克蘭閃維克機場。運輸機放下軍隊後,立刻飛離機場,以免被劫機份子發覺。
閃維克機場早已被山獨份子佔據,持搶的山獨份子以為跟北約的馬斯贊維諾裏應外合,山卡雲尼亞獨立指日可待,於是,他們都疏於防範,輕鬆地在機場範圍內巡邏。
俄軍的幾名先鋒衝入機場,成功將機場大堂內的幾名山獨份子射殺。大軍隨後掩至,很快便殺入控制塔,撲殺塔內的幾名山獨份子。雖然遇到反抗,但一切都如預計般順利。
劫機份子不臾有詐,照樣把飛機降落到機場,與乘客一同下機。最後一名乘客走下樓梯,軍人便從機身底部繞出來,迅速把劫機者制服。
在北約控制室,馬斯贊維諾手上並沒有武器。幾名西裝筆挻的北約軍官,輕易將馬斯贊維諾逮捕。他一臉錯愕,說:「你認識你們沒錯?我處理山獨事件,可有秘書長授權的。」
「不,他沒有授權撒旦會做任何事。」為首的一名軍官說。
「撒旦會?」馬斯贊維諾裝作無辜。
「你和劫機者都是恐怖份子,跟我們去審訊室,你們不得不招認。」軍官說。
馬斯贊維諾一臉錯愕,但唯有乖乖束手就擒。
劫機280小時:24(完)
在法國巴黎的一間咖啡店,言子木、秦慕雪和文西婭三人在巴黎鐵塔的風景前喝咖啡。
「真沒想到我們三人會來巴黎旅行。」文西婭說。
「你是沒想到我的電影會大賣賺錢,沒想到木頭會來巴黎出席國際反恐學者交流會,還是沒想到你會被選為大洋洲年度電影節目巡禮最佳女主持呢?」慕雪問。
「我得獎,可沒有包括來巴黎旅行的機會,我只是沾你們的光。」文西婭說。
「真沒想到,非法組織都可以立國。」子木說。
「所以最終還是潰不成軍。」慕雪補充。
「如果他們最終還是成功立國呢?」文西婭說。
「第一,歷史沒有如果,第二,脫離、合併、獨立,這些事情每天都在發生,但說到畫地成國,這一點永遠不能長久。」子木說。
「但如果說聖馬力諾和梵蒂岡呢?不又是畫地成國、國中國嗎?」慕雪問。
「那是另一回事,跟山卡雲尼亞不同。山卡雲尼亞是到處圈地,霸佔人家的經濟命脈,將最賺錢的地方聲稱是自己擁有的……」子木試圖解釋,兩人聽得津津有味。
風吹過路旁的樹木,給三人一個悠閒輕鬆的下午製造氣氛。慕雪試圖插嘴,把自己想像中的故事,為現實畫上一條長長的尾巴。
慕雪口中的故事,越說越遠、越說越玄、越說越誇張,真不愧為文人本色。看來,《劫機280小時》這故事,可以籌備續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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