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舟聽了一怔,赫伯特這命令來得真夠快,前腳才把人罵完,後腳就已經想了懲處。
這下雖然是有發配邊疆不用回去的意思,但想想自己身處在何地,聶舟眸光一沉,所以赫伯特是借林恩幹的蠢事,故意把人留在馬陵?
「你們現在是來過來嘲笑我?」林恩早前在整個十二軍團前丟了面子,臉色已經夠不好,現在聶舟和洛易寧又故意跑來他跟前,想到二人在馬陵幹的好事,新仇舊恨加在一起,林恩只覺得他們是來奚落他的。
「不,怎會,我們也很意外。」聶舟快速道,但同時他也在想,赫伯特是不是在暗示,這麼蠢的人自己跟手宰了就好,不要讓他回主星了。
「意外?呵,你們從一開始就想讓我變成笑話,現在滿意了吧!」林恩被聶舟平淡的語氣惹怒,高聲道:「把我的事如此高調透露出去,根本就是泄露軍事機密,你們等着,我一定要把你們弄上軍事法——」
「殿下。」伊西多突然開口打斷林恩愈來愈激動的發言:「容我提醒你,陛下剛才也說了殿下無權過問十二軍團事務,也就是兩位中士的處置,與殿下無關。」
「你敢!」
「准將當然敢。」聶舟接口道:「當初是殿下命令我們不論手段,也要在馬陵散播中毒之事,是殿下金口說不追究我們『泄漏軍事機密』的。」
「我沒有說過!」
「殿下貴人事忙想必忘了,但殿下說這話時身邊可有不少軍官。」聶舟說到這時望了望伊西多:「中央來的那批……」
「當然是回中央了。」伊西多知道聶舟想說甚麼,便順口替他把話說下去:「相信他們回去之後,定必會知無不言回報陛下,包括那些機甲兵如何膽大包天對殿下下毒、也包括殿下曾經跟兩位中士承諾過甚麼。」
連下毒的事也是那班人替林恩揹黑鍋嗎……聶舟眸裡快速閃過一絲嘲弄,這便追隨錯人的下場,主子有難,下屬自然就被踢出獻祭,有福同享、有難就……自己底下的去當。
「那查思雅閣下呢?」洛易寧忽然開口道:「我沒有見到她,她先過去馬陵補給站了?」
聞言,聶舟心裡突然升起一股不安,經洛易寧這麼一提,他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沒有見過這女人!
他們明明是最遲回來的,但停機坪上卻沒有她那架專用機甲,他記得查恩雅那艘私人艦,沒有位置讓機甲降落,所以無論是出發還是回來,她都必須經十二軍艦那唯一的機坪。
機甲沒道理那麼快就能拖走,那些芬羅不會朝查思雅下手,整個十二軍團有事她也絕不會出事,所以查思雅是……
「她沒有回來?」林恩突然冷笑一聲:「呵,她不會回來了。」
「這是甚麼意思?」伊西多其實也沒有留意查思雅的下落,但見到林恩這副樣子,他再瞎也知道不對勁:「那些機甲兵居然對查思雅閣下……」
「不是!」林恩大聲喝道,他帶來的兵已經被冠上叛變的頭名,若再加上謀害查思雅,那他連補給站也不用去,直接去軍事法庭好了。
赫伯特本來是對他的舉動閉一隻眼睜一隻眼,但去到這個時刻卻忽然發難,他摸不透對方心思,更怕對方會借伊西多的手在法庭對他做甚麼,因此他不得不開口解釋:「……父皇有給她別的任務,時候到了她就會自行離開。」
赫伯特特別給她一人下的指令?
聶舟臉色驀地一變,所以他是算錯了赫伯特的企圖,林恩不是對方的那步棋,查恩雅才是?
「那她甚麼時候回來?」伊西多挑起眉,老油條的他知道直接追問,林恩反而會端起架子一問三不答,因此他一邊挑開對方的傷口一邊問道:「殿下你也知道十二軍團剛剛經歷了甚麼,戒備絕對是會提高,萬一閣下回來時我們沒有準備好,誤會了就不太好。」
「我怎會知道,那是父皇直接給她的命令,除了她之外沒有人知道!」林恩氣得忍不住站起來,想到這裡他就有氣,想他堂堂王子居然比不上公爵之女,連區區一個命令也沒有權過問!
「殿下不知道?殿下可是堂堂亞克蘭帝國第三王子,連你也不知道……」伊西多看出林恩氣怒的原因,適時拍了一下馬屁,把對方的毛順了一把,果然引得林恩繼續説下去。
「她不會再回來,當初給她的命令是,她會在適當時機離開前往某處,除非父皇更新命令,否則她不會在人前出現,就連——」
林恩的話突然被巨響打斷,聶舟呯的一聲整個人跌坐在地上,嘴唇發白,連額頭也是滿滿的汗珠。
「聶哥,你有沒有傷着!」洛易寧嚇了一跳,身邊的聶舟毫無預兆地倒了下去,臉色還差成那樣,他不慌才怪。
「不、沒事……」聶舟剛才突然想通了整件事,人也跟着沒了力氣,只能借着洛易寧的手慢慢站起來,見林恩和伊西多二人看着自己,他便隨口找了個借口:「在戰場太緊張了,現在放鬆反而腳抽筋。」
「讓洛中士送你回去休息。」伊西多馬上道,反正聶舟留下來也沒甚麼用處。
二人直接就轉身離開,為了不露出端倪,聶舟故意走得一拐一拐的,到了房間不遠處的沒人走廊,他才回復原狀,沒有再跟洛易寧借力。
「抱歉,我沒事。」聶舟輕輕推開洛易寧,人雖然站直,但臉色還是好不哪裡去。
「但聶哥你……」洛易寧一扶上就知「抽筋」不過是借口,可聶舟那副凝重的樣子卻不似作假。他也留意到對方是在查思雅那話題開始後才變成這樣,所以聶舟是知道那女人去了哪裡去?
去了找鳩嗎?
但這樣的話就代表赫伯特一早知道鳩在哪裡,根本用不着演一場大龍鳳讓林恩過來,查思雅帶人悄悄過來突襲的話,才是給鳩突如期來、來不及回神的一擊。
「沒事。」聶舟拉開自己房間的大門,看了洛易寧一眼,用疲倦的語氣道:「我想自己待着,一個小時內不要過來找我。」
聶舟說完這話也沒等洛易寧回應,走進房間就關上了門,徹底拒絕所有沒有意義的交流。
一回到熟悉的睡房,聶舟就忍不住滑坐到地上,累得連手指也不想動,心底那股絕望湧浪般瘋狂捲起,狠狠把自己拖到海底最深處,呼吸不了、也氣怒不了。
他看不穿赫伯特都算了,還把對方挖下的坑當成反擊,跳進去沾沾自喜把坑填平,任着真正的那步棋在自己跟前走過。
赫伯特知道林恩想做甚麼,也放任林恩設了個粗糙不已的局,讓人以為這便是他反擊,可實際上,林恩不過是幌子,查恩雅才是他真正派過來的應戰人選。
聶舟猜查思雅是在赫伯特的授意下,把一舉一動都弄得異常高調,她愈是惹人注意,愈會吸引自己的注意,可既然都那麼「注意」了,她還是能趁着混戰不被人發現成功溜走。
她這麼一走,就代表自己開局就輸了第一着,赫伯特見狀便直接下令把伊西多放出來、並懲處林恩,快刀斬亂麻地結束這場鬧劇。
林恩不知道查思雅去那裡,但他一聽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是那裡、那個他到現在也找不到的地點,赫伯特故意露給自己看,可他還是白白錯過如此明顯的線索。
都把人送到你面前了,都把地點送到你面前,你居然不把握機會,還好意思跟我下戰書?
聶舟懊惱地合上眼,他幾乎可以聽見那天的一切再次在耳邊響起,爆破、燃燒……以及赫伯特對自己的嘲弄。
明明林恩還提過查思雅是赫伯特親自調教出來的,那人既然肯花心思培養,查思雅的身份怎會那麼簡單,他居然意識不到過來!
他本以為查思雅和林恩不過是兩隻小兵,過來探探馬陵並妄圖吃下十二軍團和芬羅,可那些不過是計劃外的甜點,此行真正目的,是護送查思雅去那裡。
查思雅不是兵,她是踩着林恩這隻兵出擊的炮、而且還一下子繃過了河的炮!
他完全被赫伯特玩弄於指掌之間,還事後才意識到這一切。
聶舟用力咬住唇,現在唯一興幸的,把查思雅派到那裡,既是挑釁,也是防範自己在對方措手不及時突然攻過去,但換個角度想,查思雅駐到那裡,應該不用擔心赫伯特短期內會對那裡做甚麼。
這麼一想,他才能自欺欺人地覺得輸了沒那麼徹底。
才這麼一來一回,他的棋還沒到位,赫伯特的林恩和查恩雅已經先後過河殺進來,聶舟嘆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的斤兩連給赫伯特暖鞋也不配,也已經做好可能會折折敗退的心理準備,但當對方單憑一個沒腦王子就能把自己玩成那樣,他依舊是覺得挫敗。
但無論怎樣,他都不能後退,出利不利,不代表接下來他會容許自己繼續輸下去。
赫伯特的這步棋已經走完,由這一刻開始,便是他走第二着的時刻了。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skpei2z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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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舟:(跌坐在地)
伊西多:你屁股插了按摩棒,玩這麼瘋?
洛易寧:(get到了.jpg)
聶舟:(驚) 等等,get到甚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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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說明一下
故事裡頭的角色都有自己的定位,對應象棋 (第7章已經說過赫伯特會和聶舟以人為棋對奕,聶舟贏了的話就能搶回首章被劫走的媽媽)
黑方:聶舟
已知黑方:聶舟
紅方:赫伯特
已知紅方:赫伯特(帥)、林恩(兵)、查思雅(炮)
炮在出擊時吃掉對手時,兩者之間要隔一顆棋子,所以查思雅出擊,便附送了一個林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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