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蓮,這些晚餐都是妳準備的嗎?」一個身著簡單的男孩,一頭的烏黑短髮蓬鬆,髮梢微捲,巴掌大的臉上一雙深黑色大眼直勾勾的盯著莉蓮。
他的雙眸黯淡,就算在蠟燭的餘暉中,還是一點亮光都沒有。
「王,王子殿下,您怎麼會這麼早……」莉蓮看起來有些手忙腳亂,一邊迴避卡斯的視線,一邊努力尋找著一個身影,一個能「救」她的身影。
卡斯是這座宮殿唯一的王子,也是蘿倫的孩子,他從裡到外散發著老成的韻味,嘴角延伸了那一條平坦得直線,莉蓮很少見他笑,微笑是稀有,要他開懷大笑,那肯定是百能難得一見的奇景。
卡斯對著餐桌上下打量,眼球不停地打轉,目光看上去十分有條理,濃密而捲翹的睫毛下,美麗的烏黑大眼似乎是在盤算些什麼。
「我說過妳不用特地準備這些的。」
「小卡斯……」莉蓮從卡斯剛出生照顧他到現在,幾乎沒有被卡斯要求做過任何一件事,明明自己才是女僕,但每每都是受到卡斯的體貼,莉蓮的胸口緊緊揪了起來,明明眼前的男孩還只有八歲。
二月十八日,今天是卡斯的八歲生日。
「卡斯,是我請大家一起準備的,」她從涼亭的長柱後探出頭來,笑著說:「我想大家都是打從心底的開心,能為你舉辦這場生日宴會。」
蘿倫銀色的髮絲在燭火的照射下,就像被火紅的燭光渲染著,有別於其他人的厚重,她的頭髮十分柔順。
卡斯深吸了口氣,再緩緩的吐出,道:「我知道了。」
莉蓮見卡斯的反應,眼睛也彎成了一條曲線,今年卡斯也順利地接受了她給的生日禮物,這一頓豐盛的晚餐。
「爺爺!奶奶!」丁妮看見一旁的兩個身影,立刻本能的喊了出來。
在這個宮殿中,總共住著七個人,扣除掉公主與王子,有一個園丁和他的女兒、一個負責打理各種事情的女僕,以及兩位管理菜園與雞舍的爺爺奶奶。
大家都很是尊重這兩位年長者,他們負有智慧,而且總是散發著活力。
當然,他們也同樣擁有著銀髮碧眼。
「王子殿下,生日快樂。」奶奶慈祥的微笑,眼角的細紋讓卡斯感到莫名心安,爺爺右手摟著她的腰,也同樣地笑著,他們的雙手十分粗糙,指節間長著厚繭,看的出來他們的生活並不輕鬆。
「謝謝。」卡斯微微頷首,奶奶將抱在胸懷中的禮物遞給他。
禮物被牛皮紙包裹著,有些厚重。
接過禮物,卡斯又再次道謝,他已經猜出了裡頭是什麼,他很喜歡,而且不是普通的喜歡。
「好了,大家都快做下吧,難得能一起吃頓大餐呢!」蘿倫一邊拍手,一邊要大家坐下用餐,其實照常理來說,主僕共進晚餐是禁忌,但托菲爾宮並不是常理。
卡斯將蘿倫的椅子拉開,再將丁妮的椅子拉開,最後拉開自己的椅子,涼亭外頭的天空還是亮著的,後花園的風鈴花隨著風搖曳,燭火也傾向一邊,但並沒有熄滅。
「裙子很適合妳。」卡斯見丁妮一直盯著他,又遲遲不坐下,還時不時的擺弄著自己的洋裝,就猜到了她想聽見他的讚美。
「對吧!這是公主殿下送給我的,像向日葵一樣的黃色,顏色看起來很溫暖,不過穿起來卻很涼快喔!但是你也不用羨慕啦!因為……」丁妮一聽到卡斯說洋裝很適合她,就立刻坐上椅子,再把椅子挪靠近他,開始滔滔不絕的炫耀著。
蘿倫見丁妮這麼喜歡這件裙子,也很開心的道:「丁妮如果喜歡,下次妳生日再做一件吧,妳想要什麼顏色的?」
「可是……」丁妮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莉蓮後說:「媽媽會不高興的,她不希望我給公主殿下添麻煩。」
「我聽到了!丁妮!」原本正在跟奶奶聊天的莉蓮轉過身,露出了一個一言難盡的笑容。
蘿倫見這情況,趕忙拿出她準備的禮物道:「我們還沒給卡斯生日禮物呢!」
「對,對呀!爸爸你準備了什麼?」丁妮頓時鬆了一口氣,雖然她很喜歡蘿倫做的洋裝,但只要想到莉蓮接下來的反應,她就直冒冷汗。
「我準備了一束藍色波斯菊,我記得小卡斯最喜歡藍色了。」
波絲菊的花瓣很薄,藍色的漸層很自然地渲染開,從中延伸的藍被暈染至每一片花瓣上,甚至有些泛著淡淡的紫色。
其實卡斯並沒有特別喜歡藍色,只是藍色能使他的內心平靜一些。
「還有我,你看!」丁妮手上著一幅用畫框框著的棉漿紙,上面是一片湛藍的天空,有幾朵白雲,但最吸引卡斯的,還是一隻正在飛翔的鳥。
牠的腹部赤紅,背部卻是蔚藍色的,靠近雙翼處點綴著青綠,鳥喙則是橘黃色,拖著的尾羽很長,彷彿是條輕盈的藍緞帶,羽毛的色澤柔和,在空中跟著飛舞的韻律舞動,翅膀下的烏黑羽毛讓牠看起來更有力量。
「這是妳畫的?」卡斯只著畫紙上的鳥,牠看上去栩栩如生,彷彿會趁著自己不注意奪眶而出,這不可能是丁妮能畫出來的。
「這個是我請爺爺幫我畫上去的,但是天空、大樹和雲朵都是我畫的!」丁妮見卡斯對自己送的禮物有興趣,又接著介紹道:「這隻鳥是我在媽媽念給我的故事書中看到的,在故事中牠被一個很壞的商人抓起來,關在一個很小的籠子裡,但牠靠著自己的能力,最後還是逃出來了,又重新飛回空中,這隻鳥的名字是……」
「格查爾,這是他的品種。」卡斯當然知道,因為這本書是他念給丁妮聽的,這是一本繪本,在看到牠的第一眼,卡斯就知道這隻鳥很特別,似乎,他也是一個很特別的存在。
「這個故事是我念給妳聽的。」卡斯知道丁妮本來就少根筋,但沒想到居然連這種事情都可以搞錯。
「疑?」她轉頭看向一旁的莉蓮,莉蓮朝她點了點頭。
「疑?」她又轉回來看向卡斯,卡斯依舊是面無表情。
丁妮又將目光投向卡斯身後的蘿倫。
「各位!我還沒有送出禮物呢!」
「看來公主殿下的禮物是壓軸。」奶奶笑呵呵地看著卡斯,她知道卡斯是故意鬧著丁妮玩的。
卡斯只是挑了挑眉,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但嘴角還是不自覺的上揚起來。
「來,拆開它。」蘿倫將禮物放在卡斯腿上。
卡斯拉出綁在黑色盒子上的蝴蝶節內,其中一條紫色絲帶,再將蓋子打開,裡面靜靜的躺著一把鑰匙,準確來說這應該是一條項鍊,因為它繫著一條很細的銀鍊。
「好了,既然大家都祝福過了,就開始用餐吧!」蘿倫舉起盤子旁的玻璃高腳杯,所有人也跟著照做。
「祝卡斯生日快樂!」
「祝王子殿下生日快樂!」
天色漸漸昏暗,伴隨著陣陣刀叉聲響,歡愉的談笑聲讓整個後花園熱鬧了起來,燭火融化了蠟,散發的香氛夾雜在麵包與烤雞的香味之中,一束束的滿天星活躍了整個餐桌,白色的圓頂的涼亭在月光和星輝的照射下,和一旁的池子互相依偎,美得如一幅畫般,令人陶醉。
鑰匙,為什麼會是一把鑰匙呢?蘿倫沒有過多的解釋,一把銅製的鑰匙,卡斯知道它肯定隱藏了什麼祕密,又或者它就是一切的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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