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兩年前所寫的短篇小說,創作時間十分倉促,只有短短一晚。作品各方面都很粗疏,各種元素組合得不夠好,性別意識也很粗淺,仍處於自由派時期。
主題是「虛僞」、「謊言」這些「假」的東西。標題暗示了「假」的對立面,就是「真」,包括真誠、真情、真心。我主要以性別為切入點,鋪陳故事和闡釋主題,含有愛、性、婚姻、家庭這些的議題。
這是一日二十四小時内發生的事情,每一段切換不同的時空。結構上每個段落結尾有承上啓下的作用,帶出下一段開頭的人物,達到迴圈的效果。這樣顯示這些事出軌、虛僞、謊言充斥在日常生活中,帶出這些議題的普遍性。
故事情節和結構頗具諷刺意味。例如,兒子因爲沒有父母教導不懂做功課而欠交,而同一段的媽媽會定時定候做擦亮眼睛的功課。
第一段:由妓女的角色帶起故事的開始
對於男性而言,傳統意義的妓女是代表隨處可到手的廉價女人,妓女對立面的妻子是明媒正娶、好好對待的私有財產。
在傳統意義上,男性之於女性是兩種截然相反的面向:一種是壓迫者、剝削者,另一種是拯救者、保護者,兩種的共同點是由上而下去俯視女性。
對於妓女而言,男性的角色是作為扯皮條和嫖客的壓迫者,或者想拯救妓女跳出火坑的保護者。
這就是社工身爲男性表現得如此陰陽怪氣的原因。一方面他的身份正義凜然地維護妓女的權益,另一方面嫌棄她骯髒。這種骯髒集合了肉體上、人格上、道德上的骯髒。由於父權社會下針對兩性的性雙重標準,女性的價值根據身體而定,一旦沾上多數的性就變得很下賤而失去社會地位。儘管是重視人權的男性,仍然擺脫不了把女性視爲物品的厭女思想。
接下來的行動就很容易猜到了。他一方面嫌棄妓女骯髒,另一方面又對妓女有性欲,就急急腳去公廁自慰,展示男性對於妓女一面嫌棄一面渴求的心態。
男社工刻意對撞到自己的人爆粗,一來表現人前人後兩個樣,二來即使有尊重女性和把女性當作人的教育,但社會流傳的文化已經遭到厭女思想污染,無意識或者跟從傳統一套去達成共謀,傳播沒完沒了的厭女思想。
粗口很能反映到性別問題。
「屌」是指男性陰莖插入女性陰道的動作,包含主動地征服和侵略女性的意味,反映插入方是主體,被插入方是客體的性別秩序。
「老母」代表的一是女性身份,而是母親角色。父權社會下有著女性崇拜的一面。母親是值得歌頌而神聖的存在,一旦侮辱母親就等於自己的出身。儒家文化中,父母的尊卑和階級所形成的地位比子女高,加上孝道觀念,羞辱對方的母親就達到很大的效果,透過侮辱對方的出身來打擊對方。
「臭化閪」:傳統粗口中,女性生殖器官多用作貶義、辱駡的詞彙,以陰道性交的經驗數量來貶低女性的價值。那麼,多次性交的陰道在男性的想像中,就跟各種污穢不堪的東西扣連在一起,以此達到羞辱女性的效果。諷刺的是,這句粗口反彈到社工身上,被問候的男學生跟他老婆發生性行爲。
出現的物品象徵
男學生的天鵝雕塑,是一片真心,美化過的濾鏡,看不清楚女人的真面目。一是因爲認識不久,二來是因爲迷戀狀態的濾鏡。
女人拆除包裝是仿效魯迅《肥皂》的性暗示描寫,女人對於男學生一層一層拆開衣服的性幻想。
天鵝雕塑的特點是廉價、獨一無二(自製、買不到),象徵愛情的普遍性和獨特性。
天鵝的象徵聖潔、忠誠、高貴,也就是學生眼中所看到的女人形象,投射了他的希望。贈送給女人就是表達自己的心意和兩人關係的期望。
廉價的天鵝雕塑跟香奈兒手袋、結婚戒指的對比,顯示愛情是講心不説金的理想主義。
檸檬茶、朱古力是一次消耗的食品,象徵一次的性行爲,也就是代表他們是純粹性伴侶關係。
性工作者贈送檸檬茶,在社工眼中有種性邀約的意味,顯示成社工擔任拯救者而又不屑性工作者的身份和地位。
歌詞
歌詞全是出自譚詠麟的金曲:〈愛情陷阱〉、〈一生中最愛〉、〈此刻你在何處〉、〈亮了紅燈〉、〈無言感激〉、〈一首歌一個故事〉。
歌手的身份是藝人(僞人,雙關語,虛僞的人),經歷出軌、包二奶。譚詠麟是個典型的成功父權男,公領域的歌唱事業有一番成就,以此蓋過私領域的不堪混亂。
這些歌詞配合出軌主題,歌手一邊玩女人一邊唱愛女人的深情歌曲,達到諷刺、幽默、荒誕的效果。
歌唱配合整篇文章的鏡像效果:出軌的藉口常常出自出軌男身上,諷刺性的雙重標準。當然,女人合理化出軌的説法有根有據,顯示出性別不平等:出軌是人類共性,但是女性所受到的輿論壓力和社會制裁比起男性更為嚴峻。
歌詞也是女人的心境寫照,也就是自己的真心話,表達她對感情、真假的看法。
歌詞内容和歌名的作用:揭露段落沒有交代的細節、人物關係。例如,「最怕假面具」這一句反映了女人對真誠的追求,下一段跟朋友暢所欲言(書面語是僞裝、口語是真話)。再看而歌名〈無言感激〉,表達女人真心珍視她們的友誼。
再舉一例,「緊閉心靈怎可接近你/放在眼前我似是迷路」的下一段,男社工再次亮相,表明他是女人的丈夫,説明夫妻關係冷淡有隔膜,歌名直接點名婚姻「亮了紅燈」。
在虛假與謊言,反復不定的生活,許許多多的偽裝下,其實渴望著真誠。當然,這真誠可以是雙重標準的:我可不用對你真誠,但你要對我真誠。
我以前曾在一篇文章提及寫小說時如何取代「花花公子」一詞。這篇小說的貶抑男性用語「狗公」、「雞蟲」、「花花公子」,都是父權社會的男本位用語。
現在我建議,「狗公」這辱狗詞彙用「公畜」取代,「雞蟲」這實則辱女詞彙用「闝蟲」取代,「花花公子」這美化濫交男的詞彙用「爛賓周」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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