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混蛋,到家了!醒醒!」
「哦……」
季恆努力撐開沉重的眼皮,在張玫的催促聲中艱難地直起身,解開扣在胸前的安全帶。
嘴角銜著菸的張玫朝車窗外呼了口氣,回頭看著副座上正慢吞吞收拾包袱的季恆幾眼,忍不住開口道:「我這幾天給你排的行程太滿了是嗎?要不要空兩天休息一下?新專輯的進度滿穩的,你抽空放鬆幾天也沒問題。」
在問這問題時,張玫的神情中帶著未掩飾的擔憂,實在是因為季恆前一次的爆發來得毫無徵兆,讓她很怕把人逼得過緊,又會重蹈覆轍。
曾經,她覺得季恆是她手裡最不需要擔心的藝人,除了脾氣太臭又有點神經質,其他地方真的挑不出缺點,明明才剛成名,卻時時刻刻活得像是下一秒就會失去所有人氣般,逼自己永遠都在向前進步,沒有任何停頓或回頭的意思。
她這個經紀人只要負責幫他接到CP值最高的工作就行,其他的一概不需要多管,季恆就會拚命做到最好,不讓任何人對他這個「國民男神」失望。
外人或許會覺得那是季恆在渴求關注,才會表現得像個貪得無厭的毛頭小子,但實際上那更像是一種病態的「束縛機制」,用所有人的強烈注目來逼迫自己不准鬆懈、不准犯錯。
張玫至今還是沒能問出季恆一年半前的爆發是怎麼回事,連唯一知道詳情的蘇尚宥,也因為季恆的要求而沒有透露任何細節。
不過,在蘇尚宥悄悄提點張玫,給季恆找醫生和諮商師時要更加謹慎後,她多少也猜出是之前的治療出了問題,才會讓季恆突然崩潰,做出一反他好強性子的逃避行為,把他最重視的工作拋到一邊──
能讓季恆把視作與生命同等重要的演藝事業拋下,那肯定是攸關生死的危機。
雖然在那件事之後,季恆也乖乖休息了一陣子,並定期找諮商師報到,調整好自己的身心狀態才再度投入工作中,但張玫很清楚,問題的根源並沒有被解決,只是暫時壓制下去罷了。
她在這圈子混得夠久,見多了外表光鮮亮麗、內心卻千瘡百孔的人,他們的共同特點就是臉上的「面具」都異常精美,甚至讓人以為那是真實的面容,不到碎裂的那一刻,不會有人猜到面具下的真容有多麼殘破不堪。
她很擔心,下次季恆的面具又碎了,他整個人也會徹底崩潰……
在剝去當紅國民男神的身分後,季恆其實也就是個不到二十歲的青年,但此刻的他卻渾身散發著一種不符合年紀的遲暮感,不只是身體,似乎連心靈也很疲倦,也難怪張玫會感到緊張。
當然,季恆不可能在粉絲面前露出這副模樣,也就是相熟的人偶爾能瞥見他卸下部分偽裝的樣子。
但也只是「一小部分」,從未有人見過他拋開所有掩飾後最真實的模樣。
他不想讓任何人看見他的軟弱,或者該說,他害怕讓人知道他的軟弱──
那唯一一次鼓起勇氣尋求協助、卻被狠狠反傷的經歷,已經將傷痕與恐懼蝕刻在他的心靈深處,讓他越發堅信自己得按緊臉上這張「面具」,才不會再次受到傷害。
他沒有資格軟弱。
「小混蛋,問你話呢,回答我啊!明天給你放假嗎?」
「……吭?」
季恆確實挺累,腦袋像是進入怠速模式,明明耳裡有聽見張玫的問話,卻是半晌後才慢了幾拍地應道:「放假?不用啦。我只是想早點記熟舞步,所以今天練得久了點,睡一覺起來就好了。不說了,明早來接我記得帶早餐,我要吃漢堡。」
「哈?漢堡?你被蘇尚宥那臭小子傳染了是吧!一大早吃什麼垃圾食物!小心我讓你的健身課教練給你訓練量超級加倍!」
「沒讓妳早上變鹹酥雞出來給我已經很客氣了,臭老太婆掰掰快滾!」
「我他媽──」
季恆沒聽完張玫的怒罵,打著呵欠關上車門,慢悠悠地走向自家大門,然後在注意到停在前院裡的機車時,整個人立刻清醒過來。
「這傢伙怎麼又跑我家來了啊!」
季恆咬牙切齒地推開屋門,果然就看見本該無人的房子裡燈火通明,某個簡直把這裡當作自己家的不速之客就坐在沙發上,笑著朝進門的屋主揮起手。
「辛苦啦,歡迎回家!」
「……蘇尚佐!你是宿舍炸了還怎麼的?一個禮拜睡我家四、五天是不是太誇張了啊!你要不乾脆搬過來住算了!」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當然很樂意啦……所以你這是在認真邀請我同居嗎?」
「同你個大頭鬼啊!」季恆頓時想把背包摔在這張不知羞恥的臉上,「你這麼不要臉,你哥知道嗎!」
他還記得,一開始蘇尚佐也就週末偶爾來他家蹭遊戲機,但不知不覺間就進化到連週間都會來過夜,最後演變成固定房客的地步。
都說了,這裡是他心愛的小窩,不是什麼人人都可入住的精品旅館啊!
他好像說過要換門鎖的吧?怎麼老是忘了這回事?
「在哥哥眼中,我再不要臉都還是他心愛的弟弟啊!」蘇尚佐應了句莫名其妙的感嘆,隨後又笑問道:「你今天怎麼弄到這麼晚?都十點多了,有沒有記得吃晚飯啊?」
本來還怒氣沖沖的季恆被問得瞬間怔住,隔了幾秒才嘟嚷道:「晚飯這種東西早就戒了……懶得理你,老子累斃了,別來煩我!」
季恆回房間抓了件睡衣,匆匆洗完澡出來時,發覺屋子裡安靜得讓他有些不安,但幾秒後又覺得這樣的感受實在有夠荒唐。
這個家本來就他一個人住,安靜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他什麼時候變得耐不住獨處時的孤寂感了?
擦著半乾的髮絲,季恆走回客廳,就見蘇尚佐並沒有在玩遊戲,而是一手拄著頭、一手翻著攤在腿上的原文課本,靜靜讀書的專注模樣不負他的「學霸」稱號,渾身散發著一股知識菁英的氣息。
……所以說,這傢伙為什麼不回宿舍,或是去他們學校的圖書館啊!季恆在心中大聲吐槽,突然起了作惡的興頭,邁步上前,翻身跳進沙發中。
「讓讓,老子要納涼。」季恆側著身往柔軟的椅墊一躺,雙腿囂張地伸向蘇尚佐,要是後者不肯讓開的話,肯定會被他一腳踢在臉上。
沒想到蘇尚佐還真的一點起身挪移的意思都沒有,甚至連頭都沒抬起來,繼續盯著書頁上的字句,在季恆伸腿過來的同時抓住他的腳踝,直接往懷裡一帶──
等季恆反應過來時,自己雙腳已經被蘇尚佐抱在懷裡,想抽還抽不回來!
看著蘇尚佐改成一手翻書、一手抱腿的悠哉模樣,季恆感覺自己肺都要氣炸,趁勢朝對方的心窩狠踹數腳。
「放開你的鹹豬手啊混蛋!」
蘇尚佐沒回應,嘴角卻是微微勾起,把季恆的腳牢牢按在自己懷裡,還順手輕捻他的腳尖幾下,讓季恆瞬間僵住。
「再十分鐘就看完這頁了,看完給你揉腳。」蘇尚佐目不斜視,口氣平淡地應了聲,帶著熱度的手掌有意無意地摩娑著腳背,再把冰涼的趾尖包覆在掌心中,穩穩捧在懷裡。
而此刻的季恆默默把頭上的毛巾往下一拉,徹底蓋住他脹紅的臉,一句話也說不出口,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沒讓身體顫抖起來。
可惡可惡可惡……季恆在內心瘋狂咒罵,努力想忽視從雙腳傳來的暖意與酥麻感,腳趾卻像是不受控制般蜷曲起來,在蘇尚佐的掌心上來回蹭動。
他似乎聽見蘇尚佐的輕笑聲,頓時把臉上的毛巾按得更緊,一副想把自己當場悶死的樣子。
我沒救了。季恆絕望地想著。
他的目光悄悄從毛巾邊緣探出,眼前的蘇尚佐仍是那副認真好學的姿態,讓人一點也看不出他的手有多不安分,正在偷偷摸摸調戲捧在手裡的那雙腳。
這讓季恆簡直想在蘇尚佐頭上掛個「斯文敗類」的牌子。
更令季恆難受的是,這樣的蘇尚佐讓他討厭不起來,甚至還覺得……有點帥?
不對,覺得帥是因為最近的蘇尚佐明顯花不少心思在外表上,還會主動求教穿著打扮該如何搭配,整個人越來越有型……
別再給自己找藉口了,這擺明就是「沉船」啊,面對現實吧!
季恆好想剖開自己的腦袋,看看究竟是哪裡的神經錯接,才會迷上這種比渣男更渣的「屑男」?
「我這腦子真是壞得越來越嚴重了啊……」季恆忍不住呢喃出聲,但語句悶在毛巾裡,聽起來反而像是隱忍的呻吟。
「有這麼舒服……你在幹麼?」蘇尚佐總算把視線移到季恆身上,卻發現對方正把臉悶在毛巾裡,側著身子半縮起來,貌似想一頭鑽進沙發靠墊縫隙裡的樣子。
「你別摸了!好癢!」季恆終於罵出聲來,但完全沒有平時的囂張氣焰,語氣軟得跟在撒嬌似的,毫無攻擊力。
然後罵完的他就感覺抓著腳的力道更大了,腳板緊貼著的胸膛傳來越發明顯的起伏,讓他不禁拉下毛巾,小心翼翼地探頭看向蘇尚佐。
一雙帶著凜冽的眼眸與他四目相接,季恆霎時身子一顫,反射性地閉上雙眼,可那張不帶笑意的面孔已經烙在他腦海裡,清晰得像是直接貼在他面前。
那是……什麼表情啊……季恆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才好。
蘇尚佐笑起來的時候有點無賴、有點匪氣,但不帶攻擊性,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可他一旦不笑,那從骨子裡透出來的侵略性就強烈得令人渾身顫慄,感覺自己成了即將被餓獸撕碎吞下肚的獵物。
他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人見過蘇尚佐這一面,他只知道這傢伙每次露出這種表情,就是他準備遭殃的時候──
「痛!」
季恆差點從沙發上彈起,小腿肚上傳來的痛楚讓他齜牙低吼,可不待他找到反抗或逃離的機會,第二波疼痛便接踵而來。
「蘇尚佐!你夠了啊!」
「不,我感覺還差一點……」
蘇尚佐鬆口回應時,還有晶亮的唾沫牽連在他嘴角上,而貼在他嘴邊的那塊肉已經多了兩圈清晰的牙印,紅得像是要滲出血來。
季恆早就放棄阻止蘇尚佐咬他了,那見鬼的「勒索協議」完全是蘇尚佐單方面訂下的,他卻是一點回絕的餘地都沒有,連著幾個月的荼毒下都被咬出習慣來了。
但他很清楚,如果自己不叫喚兩聲,這傢伙極可能會把他當成狗骨頭,從頭啃到腳,所以還是得出聲讓對方冷靜下來才行。
「再一口就好,我知道你很需要……」
「我才不──嗚!」
季恆痛得直接咬住毛巾,本來已經被推到膝窩的長褲褲腳又往上捲了一截,更加敏感的大腿內側先是一燙,緊接著就是讓他渾身發麻的劇痛傳來,叫聲都因此染上一絲哭腔。
他感覺自己的腿被架高曲起,然後對方的體重就壓了過來,部分落到撐在沙發的那隻手上、部分落到他身上,巧妙地將他困在椅墊上動彈不得。
「別以為我沒發現,你最近有個壞習慣,心情不好的時候就過度運動,把身體操到快廢了才肯停……我是不是說得很準?」
蘇尚佐把季恆的雙腿夾在脅側,一邊質問一邊逼近,感受身下的人抖得越來越厲害,心底那股騷動就洶湧得快要壓抑不住。
見季恆不肯回應,蘇尚佐貼在他耳邊低笑幾聲,繼續說道:「不是約好了,讓身體痛的事,就由我代勞嗎?還是現在這種程度的痛,已經不能滿足你了,需要其他更刺激的方式?」
「不、不要……」
季恆沒想過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竟能如此軟弱不堪,求饒的屈辱感讓他差點哭出來,淚水已經盈滿了眼眶,只是倔強地不肯流下。
驀地,他感覺身上的壓力一空,只剩腿上的咬痕處還隱約傳來些許抽痛。
蘇尚佐捧著他的腿放到抱枕上,然後抬起其中一隻輕輕按摩起來,本來因為跳了好幾個小時舞而痠脹的腳踝藉此獲得紓解,緊繃的腿部肌肉也被逐漸揉開。
他此時表現出來的溫柔,與方才那惡鬼上身般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讓季恆又羞又惱,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混蛋……」
真的太混蛋了,為什麼總能看穿他努力隱藏的心緒?
確實,他今天就是看了幾篇唱衰他新作的評論後情緒很糟,但又排解不開,就一股腦地把時間和精力全砸在練舞上,想著把自己累到腦子和身體都動不了,那些理不清的情緒就會自動消失。
就算會因此傷到身體他也無所謂,反正怎樣都比拿刀割腕要好。
既然知道他的意圖,為什麼還要說破?
就讓他安靜地自殘不好嗎?為什麼要勸阻?
超級大混蛋。
蘇尚佐像是沒聽見季恆的咒罵,一邊替他按摩一邊問道:「要不要吃點什麼?你這傢伙,活動量這麼大又瘦得要命,正餐怎麼能戒啊?難道傷胃也讓你很爽嗎?你的自殘方式簡直是花招百出,我防不勝防啊!」
季恆深吸幾口氣,試圖平復躁亂的思緒卻是徒勞無功,聽到蘇尚佐的牢騷後還變得更加煩悶,按在雙眼上的毛巾遲遲無法挪開,只因為淚水還在失控地溢出。
哭個屁啊,廢物。
季恆終於放棄壓抑那股亂七八糟的情緒,啞著嗓子脫口問道:「你為什麼要這樣……」
為什麼在戲弄他、羞辱他後,又對他如此溫柔?
這究竟是真心的關切,抑或只是惡劣的玩笑?
聞言,蘇尚佐的動作變得更加輕柔,語帶笑意地應道:「你知道為什麼,別明知故問。」
──不,我不知道。
季恆緊抿著唇,拚命忍住繼續追問下去的衝動。
他其實還想問,蘇尚佐和他之間,到底算什麼關係?
季恆在十二歲那年離家之後,生活裡就不再出現什麼同齡的朋友,直到遇上蘇尚佐。
畢竟,他把時間都投入訓練與工作中,沒有機會真正踏入校園生活、認識同儕;同業中遇上的年輕人,基本上也都屬於競爭對手或合作對象,很難擁有一段單純的、完全不牽涉利害關係的友情。
也就是在蘇家兄弟面前,季恆才無須扮演那個完美無缺的國民男神,彼此可以像同齡的年輕人那樣,沒有包袱地輕鬆相處。
而蘇尚宥對季恆來說,更像個沒有血緣的哥哥,不僅是朋友,更是家人,讓他這個對家庭關係抱有恐懼的人,都逐漸敞開心房,重新接受手足間的繫絆。
他本以為蘇尚佐也會是這樣的存在,既是朋友,又是兄弟──
但此時此刻,一切早已變得不太對勁。
季恆也忘了是從何時開始,他在蘇尚佐面前不只拋開了國民男神的偽裝,甚至主動撕下好強的面具,露出他最脆弱和崩潰的模樣。
就連曾有過輕生念頭而被他視作「同類」的蘇尚宥,也不曾看過他真的服軟求饒的姿態。
在蘇尚佐面前,他的尊嚴與驕傲總是輕易破碎。
那是一種身心都赤裸裸的感受,似乎他的一切都被扒了開來,任由蘇尚佐細細觀看,所有他試圖藏匿的秘密,在對方眼中都無所遁形。
季恆可以肯定,蘇尚佐的興趣,就是想方設法逼他崩潰、逼他不再掩飾任何情緒,露出最真實卻又最醜陋的姿態,承認自己就是和普通人不同,是個精神殘破的可憐病患。
他本該為此感到憤怒甚至恐懼,可蘇尚佐在看見他真面目後所顯露的「喜愛」,卻讓他逐漸沉淪在這段詭異的關係中,無法脫離對方的掌控。
這傢伙,似乎更喜歡崩壞的他?這種感覺……
好棒。
當季恆意識到自己對蘇尚佐的一舉一動都有了獨特的感受後,就明白這段友情已經完全變調了。
更糟糕的是,他也喜歡蘇尚佐對他撤下正常人的裝扮、露出噬人的獠牙……
喜歡他那混雜著瘋狂的溫柔。
大概,他們都有病,而且病得不輕。
病得不輕的他們,究竟能擁有怎樣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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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恆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當蘇尚佐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時,他才渾渾噩噩地睜開眼,從夢鄉中脫離。
他感覺好像有個影子在面前一晃而過,但過於疲憊的身體與遲鈍的大腦都反應不過來,又奮力眨了幾次眼,模糊的視線才慢慢聚焦。
「我煮了點熱湯,你喝完之後再回房睡,不要睡在這邊,會著涼。」
蘇尚佐一邊呼喚季恆、一邊不動聲色地將手機收回口袋裡,臉上是恰到好處的微笑,讓人興不起半分警戒。
季恆確實能感受到胃部因為空腹太久而隱隱抽痛,揉了揉不知道何時露出來的肚子,拉好衣襬後掙扎著從沙發上起身,但雙腿卻痠軟得不聽使喚,才剛站起來便又跌坐回去,整個人搖搖晃晃,像個喝多了的醉漢。
「腳軟,走不動……」季恆嘀咕著,下意識地伸手去抓蘇尚佐,後者就這麼順勢湊近,然後直接一把將他打橫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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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此情境,你的反應是──
選項A:「放老子下來!我腿沒斷,我能自己走!」
選項B:「別趁機吃我豆腐啊混蛋!」
選項C:二話不說,直接動手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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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被抱到吧檯旁的季恆憋紅了臉,半晌才吐出一句:「你……原來你力氣這麼大的嘛。」
季大明星你人設崩了你知道嗎?已經完全清醒過來的季恆在心中瘋狂吐槽自己,發生了被人公主抱這麼羞恥的事情,他居然沒對蘇尚佐大發雷霆,簡直對不起自己身為機掰人的人物設定。
把人放到座椅上的蘇尚佐沒好氣地應道:「是你太瘦了好嗎?你就是再多個十公斤我也扛得動!真不懂你們這些明明是活在3D世界的男神,為什麼硬是要把自己搞成2D的紙片人?感覺風大一點都能把你吹走。」
「你知道胖十公斤後,在螢幕上看起來就像顆充飽的氣球嗎?到時就會出現各種『男神大走鐘』、『知名男偶像身材崩壞』的負面新聞,還會有聲稱超真實的第一手消息,說我是病了或情傷之類的才會腫成那樣……」季恆一邊吐槽一邊拿湯匙撈了撈面前的熱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你煮這什麼玩意兒?一碗炒蛋嗎?說好的熱湯死哪去了?」
一湯匙舀起來全是蛋花,一滴湯汁都沒看見,這算不算是暗黑料理?
「咳、蛋不小心放太多顆……」事事游刃有餘的蘇尚佐難得露出心虛的神情,隨即又道:「吃不死人就好,別期待我跟老姜一樣,是被編劇耽誤的大廚好嗎?」
「你是被學習耽誤的神經病……」季恆低聲碎念,挖起一口蛋花塞進嘴裡,發現口感雖然很離奇,但味道並不差,又很好地緩解了胃部因飢餓而產生的不適,也就不再拆蘇尚佐的臺,乖乖吃起對方特地準備給他的宵夜。
蘇尚佐就這麼笑咪咪地看著季恆進食,看得後者都有些不自在,不禁側過身子,閃躲他的注目。
那什麼眼神?把我當寵物看嗎!季恆焦躁地想著,耳邊就聽蘇尚佐說道:「我也看到那幾篇嘴臭的評論了,本來想把我那幾十隻小號開起來,幫你氣勢洶洶地噴回去,但想想之後還是算了。」
季恆知道蘇尚佐養了一堆社群分身帳號,用途不是閒得無聊時上網罵街、就是定期去嚇一嚇他生母,著實是讓人無語至極的變態興趣。
不過他此時沒心思多想其他的,而是放下碗後,躊躇著問道:「為什麼?我是說、呃……你不是挺喜歡跟網友互噴的嘛,有架不吵真不像你。」
「因為我知道,你討厭你家粉絲跟人在網路上起爭執,不是嗎?」
蘇尚佐一聳肩,語氣隨意地道:「你對於被罵無所謂,但你討厭這些利用言論煽動你家粉絲的行為。其實就算是圈外人也懂,這些故意唱衰你的評論號就是來蹭熱度的,他們本來就是靠嘴臭在炒人氣,純粹為罵而罵。
「他們故意激怒你的粉絲,就是在主動開闢戰場,讓那些粉絲幫他們賺曝光。反正等你新專輯出來就能打臉他們,現在去回應那些言論就是主動跳人家挖好的坑而已,何必呢?」
季恆抿著唇角,努力不讓它們上揚,頓了頓才故作嫌棄地道:「你是我粉絲嗎?我才不希罕你的追蹤啊!」
「拜託,我都當你私生飯這麼久了,還不給我個名分嗎?」蘇尚佐調笑道,神態自然地伸手摸著季恆的臉,將他垂落的髮絲撥到耳後。
「我都能忍住上網噴人的衝動,你要不要也試著忍住想要虐待自己的慾望啊?心情不好時有很多排解方式嘛,換個稍微健康一點的辦法好不好?」
季恆像是沒察覺蘇尚佐的動作,又靜靜地吃了幾口蛋花才漠然道:「我可以信誓旦旦地說『好』,但你我都知道,我辦不到。」
他當然是那個最想戒除這種惡習的人,可他如果做得到的話,還要看什麼心理醫生?
他就是沒辦法像個正常人一樣處理自己的情緒,才會被認定「腦子有病」的,不是嗎?
「我沒讓你一定要做到,但至少要試著做,這樣就夠了。」
蘇尚佐的指尖沿著季恆的鬢角滑過,輕輕勾勒他後頸的線條,然後游移到另一側肩頭,延伸的手臂就像是要將他攬入懷中。
兩人之間的距離忽然縮得很短,近得季恆能感受蘇尚佐的鼻息打在自己臉頰上,耳根又不由自主地染上嫣紅。
他逼自己不要轉頭,而是垂眼看向左手腕上的傷疤,數著那細如線條的白痕。
──還是七條,不多不少,很好。
疤痕總有消失的時候,可那該死的嗓音卻不停縈繞在腦海裡,怎樣也趕不走。
蘇尚佐才是那個花招百出、在他身上留下各種痕跡的傢伙,防不勝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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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鈴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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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提示音打破了這氛圍有些奇怪的沉默,蘇尚佐一看是實驗課助教撥來的語音通話,這便神色不耐地接起,回過頭時就發現季恆已經放下還剩幾口的蛋花,趁隙鑽出他的臂彎,一溜煙跑回房間去了。
「……蘇同學?喂?有聽見嗎?」
蘇尚佐在助教的嚷嚷聲中回過神,下意識忘了控制語氣,冷漠地吼了句:「說!」
話筒那頭的助教當場愣住,還是第一次發現平時活潑親切的高材生也有這麼冰冷又肅殺的一面,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撥錯帳號。
但不等助教反應過來,蘇尚佐已經恢復過往的氣質,語帶笑意地續道:「抱歉,剛剛正在弄別的東西,有點手忙腳亂的……這麼晚聯絡我,是有什麼事要交代嗎?」
「噢、噢……是這樣的,張教授臨時要把明天的實驗移到第六節課,我已經有發公告在你們班的社團上,但教授要我再打給每個小組長,確認你們都有收到調課通知……總之就再麻煩你聯繫你的組員們,要注意新的上課時間哦,Bye!」
助教說完正事就趕緊道別,畢竟大晚上的打電話確實比較擾人,又被蘇尚佐的語氣嚇了一跳,哪敢再多說什麼廢話?跟逃難似的切斷通訊。
蘇尚佐不耐煩地嘖了聲,點出Line上的群組,發出一則提醒訊息就當是完成助教的吩咐了,然後又滑開手機相簿,點選排在最前面的那張新照片。
相片中,漂亮的青年躺在沙發上,撩起的衣襬下是若隱若現的腹肌和延伸至褲頭裡的人魚線,僅一小截的裸露就讓他的身體充滿了吸引力。
但更加勾人的是他的眼神,剛哭過的雙眸泛著水氣,望向鏡頭的視線裡透著迷茫,眼角和鼻尖是可愛的粉紅色,微微張開的嘴似乎在說著什麼,又像是在對鏡頭後的人發出挑逗的喘息。
蘇尚佐一邊盯著照片、一邊舀起碗裡的蛋花放進嘴裡,然後意猶未盡地舔了舔被季恆用過的湯匙,嘴角微微勾起。
「真不錯……」
無數照片在手機螢幕上滑過,內容全都是同樣的身影,一張接著一張,彷彿沒有止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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