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二點,蘇尚佐面露不耐地放下手機,那些連續跳了幾個小時都沒停下的提示框讓他回覆到相當煩躁,幾經思考後決定直接斷開網路,徹底隔絕這沒完沒了的訊息轟炸。
反正重要的事情都安排完畢,剩下的不外乎是各種想從他身上打探第一手八卦的垃圾訊息,就是全部給它們「一鍵已讀」也無所謂,沒必要浪費時間繼續查閱。
下午那極為高調的翹課讓蘇尚佐也當了一回「紅人」,不只是系上同學在談論他,就是別系的學生也來湊熱鬧,不少人今晚的私訊框裡都跳著他的名字,徹底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
蘇尚佐不明白這些人為何對他的感情世界如此關注,但其實也不太在乎真正的因由,就是被追問得有些煩躁,時不時就有股想全盤托出的衝動,把自己交往對象的真實身分公布出去,讓這些不停打探的人被嚇得瞬間閉嘴。
當然,他也就是想想罷了,他自己可以不管輿論,但季恆不行,哪怕事後辯稱這消息是開玩笑的,都可能影響到國民男神的聲譽,在他的演藝生涯中留下汙點。
蘇尚佐很清楚事業在季恆心中的重要性,甚至可能看得比生命還重,他絕對不可能因為一時衝動就傷害到對方最珍視的事物。
放下電池都開始發燙的手機,蘇尚佐長吁一聲,回過身看著睡在一旁的季恆,神情中的焦躁一掃而空,接著便光明正大地低下頭,在對方唇角上輕輕一吻。
吃了鎮靜劑的季恆睡得相當沉,自然對蘇尚佐的舉動沒有任何反應,恬靜得如同一尊精緻的雕像,光是躺在那裡就是一幅美麗的畫作。
如此毫無防備的模樣讓蘇尚佐的內心蠢蠢欲動,但最終還是壓抑住自己的慾望,沒做出什麼不理智的行為。
來日方長,他有的是時間好好「品嘗」季恆的一切,無需急於這一時。
蘇尚佐拿起放在床頭櫃上充電的另一支手機,牽著季恆的指尖在螢幕上按壓一下,輕輕鬆鬆就解開螢幕鎖定,然後神態自然地翻看起季恆手機裡的通訊記錄。
蘇尚佐顯然對於「尊重」兩字有著極為寬闊的認定標準,某些方面表現得很嚴謹,但某些方面又毫無下限可言。
「讓我來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季恆的躁鬱和焦慮症純以醫學的角度來看,其實算是症狀輕微的案例,外人很難察覺異常,甚至他在進入輕躁的狀態時,還會顯得特別活潑和富有創造力,有著極為高昂的工作熱情,硬是讓發病時產生的負面影響都變得正面起來。
所以就連季恆自己也沒料到,當保持著微妙平衡的心理狀態被打破時,他會激進到自殺未遂,距離徹底崩潰只剩一步之遙。
一年半前發生的事就此改變季恆,讓他染上自殘的「惡習」,但就如同他自己所說的,他是所有人之中最想要讓身心狀況恢復正常的人,所以從未逃避治療,乖乖吃藥、乖乖看診,沒有落下任何一次療程,就怕自己一旦鬆懈下來,又會做出什麼危險的舉動。
但不幸的是,藥物治療雖然能有效壓抑住他焦躁狂亂的情緒,可副作用也嚴重到讓他根本無法維持演藝工作,權衡之下只能放棄吃藥,僅做認知行為治療,靠心理諮商和自我生活管理來控制病情。
所以除了一些應急用的安眠鎮靜藥物,季恆其實已經停止服用長效精神科藥物半年多,但期間也沒有出現太嚴重的發病記錄,似乎又重新找到了維持一切安好的平衡點。
看似漸入佳境的他,今天又突然來了一次大爆發,像蘇尚佐這樣的非專業人士都能猜到,季恆肯定是又遇上對他造成強烈刺激的事件,才會差點又選擇用最激進的方式傷害自己。
蘇尚佐很清楚季恆的引爆點在什麼領域,先簡單瀏覽一遍對方和張玫這位經紀人的對談,看不出有什麼異常後便排除「工作」的影響,轉而查找與「家人」有關的因素。
一個他今天第一次看到的Line帳號,馬上引起他的注意。
季恆並沒有特別防備蘇尚佐窺看他的東西,更不曉得自己的社交帳號早就全部被對方掌握,幾乎每天都會錯開時間登入進去,查閱他最私密的通聯訊息。
蘇尚佐對季恆的聯絡人列表如數家珍,一看到這個陌生帳號便知道,自己已經找到解答。
只不過他點進去之後卻發現,對方是今天下午才加了季恆好友,但從頭到尾就只有他在發話,季恆根本沒有回應,並在說完後又把訊息收回,所以看下來就是一整排的「已收回該筆訊息」標示。
只有最後一個被留下的對話框裡,寫著一串銀行戶頭號碼,但也沒有給戶名,看著就非常詭異又莫名其妙,要查帳戶來源或許得費上不少功夫。
再看這陌生帳號顯示的名稱「Marcus」,又是一個難以辨別、普通到不行的男性英文名。
但這並不影響蘇尚佐查找對方身分的速度,因為只要點進帳戶資料裡翻看對方發過的貼文,看著曾經置換過的頭像和一些生活照,就能輕易獲得解答。
「李書紜……原來是你呀,可愛的『弟弟』。」
蘇尚佐無聲一笑,隨手就用季恆的帳號把這位「Marcus」的ID傳給自己,但沒急著馬上點選加入好友,只是拿起自己的手機繼續操作,將那則訊息內容又另外儲存起來,以免不小心遺失。
「這麼多年不聯絡,突然找上門就留了個銀行帳戶給你哥?我用腳趾都能猜到你想幹麼,書紜小弟弟……天底下的爛人,出招風格似乎都差不多啊?」
蘇尚佐喃喃自語著,薄唇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眉眼都染上濃濃笑意,像是遇上了什麼令他極為愉悅的事情。
這笑容若是讓季恆看到,他肯定能馬上判斷出,這是某人要遭殃的訊號,而幕後黑手就是那位切開來是純黑色的蘇姓學霸。
起身將房裡的燈源切掉,蘇尚佐又坐回那張大床的另一側,先替熟睡中的季恆緊了緊被子,隨後自己也鑽入被窩中躺好,側過身凝視起和自己只相隔十幾公分距離的俊美青年。
他湊上前,將頭輕輕抵在季恆額際,然後發出滿意的嘆息。
這麼可愛的傢伙終於對他坦承心意,願意承認他是「男朋友」了。
既然如此,身為男朋友,對傷害自己戀人的小混蛋,自然就不需要手下留情了,是吧?
「你放心,我會讓他付出代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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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恆反射性地伸手一抓,手裡卻空無一物,讓習慣了一整夜都有東西抱著的他皺起眉宇,隨後緩緩睜眼。
遮光效果極佳的窗簾沒讓一絲陽光溜進房間,但季恆還是能隱約辨識出周圍環境的擺設,尚未徹底清醒的大腦轉了幾秒才勉強恢復正常的思考速度,昨天的記憶也像逆流的河水般倒灌而來。
「九點半……應該是早上吧?」
季恆迷迷糊糊地看著手機上的電子時鐘,依稀記得自己昨天下午是累到睡過去的,然後中途被蘇尚佐喊起來吃了點東西當晚飯,接著又吞了藥繼續睡,之後還有沒有醒來就不曉得了。
他轉頭看著另一顆枕頭,中間微微凹陷的弧度證明有人在那裡躺了挺長一段時間,再看另一條摺好的被子就放在床邊,以這些線索馬上就能推導出某個事實──
「不要臉的混蛋,這就跟我一起睡一晚上了!」
剛告白完就趁他神智不清的機會直接爬上床,果然是人間之屑!
季恆縮進被窩裡,雙手在被子上擰出兩團深深的皺褶,感覺臉紅得發燙,完全不想承認那些零碎的記憶片段裡,有不少是自己主動往蘇尚佐懷裡蹭的畫面。
對面的是人間之屑,那他自己就是人間之恥了!
有這麼投懷送抱的嗎?到底是有多缺愛啊!
季恆在腦子裡臭罵自己一頓,末了又猛地驚叫出聲,終於反應過來自己衝動之下幹了什麼好事。
「我……靠……靠夭啊……」
──老子怎麼就告白了!重點是還告白成功了!
季恆此刻只能不甘心地承認,蘇尚佐昨天說的話很對,他當時的腦袋就跟團糨糊一樣,處於發病狀態的他根本就沒有正常的判斷能力,待思緒恢復清明後,果然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極度後悔。
倒不是他突然又不喜歡蘇尚佐了,對這傢伙的情感,季恆沒有否認的意思。
問題在於,如果是在完全清醒的狀態下,季恆一點也不想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心意,更不會妄想兩人能正式確立關係。
因為他追求的事業目標和目前擁有的身分,注定他沒有自由戀愛的權力。
不談戀愛會不會死,他不曉得,但演藝事業若因為沒處理好感情關係而受波及,他肯定會死!
「為什麼不拒絕我啊……」
季恆似哭似笑地呢喃著,感覺自己的情緒又有被撕裂的趨勢。
他和蘇尚佐兩個神經病能互相看對眼也不容易,告白成功確實讓他很高興,但同時又痛恨至極,因為這讓他沒有藉口逃避這段感情。
如果蘇尚佐拒絕他,甚至因此厭惡他、和他斷絕往來,他就有理由說服自己,身為精神病患就別想著禍害別人了,他不配擁有正常人能享受的感情關係。
同時,他又開始焦慮起蘇尚佐對他的忍受程度。
他是個喜怒無常的躁鬱症患者,又因為工作的關係而無法長期用藥控制自己的病情,對親近他的人而言,他就是顆時時可能爆開的情緒炸彈,陪伴起來怎麼可能沒有壓力?
還有,身為國民男神的他也注定無法公開自己的戀情,表示蘇尚佐跟他永遠只能偷偷摸摸地相處,壓根不用妄想有機會大大方方向人介紹他的交往對象是誰。
或許用不上太長的時間,和他在一起的種種「負面影響」,就能把蘇尚佐對他的喜歡消磨殆盡。
季恆忽然又想回到昨天那種腦子一團亂的狀態,起碼那時候的他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灑脫得要命。
不像現在這樣,恢復清醒與理智之後,他的情緒又逐漸朝病態的焦慮和神經質發展過去,恨不得一頭撞暈自己,就能終結那股讓人反胃的焦躁感。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那就想辦法解決……對,想辦法,一件一件解決……」
季恆拍了拍自己腦門,拖著虛浮的腳步走向浴室盥洗一番,讓自己看著有精神些,隨後才忐忑地推開房門朝外走去。
「嗯?你醒啦?」
才剛走出房門沒幾步,季恆就見在客廳的蘇尚佐從沙發上跳起,人先跑進廚房,聲音才隨後傳出。
「等等,我先給你泡個麥片當早餐,還想吃其他的我們就叫外賣吧。」
當季恆走到客廳時,手裡已經多了一杯剛沖好的熱麥片,人呆滯地被蘇尚佐拉著坐到沙發上,又隔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你不用上課嗎?嘶、好燙……」季恆抿了一口杯緣,馬上被燙得吐著舌頻頻哈氣,眼眶也反射性地泛紅起來。
下一秒,突然有片黑影朝他襲來,還來不及闔上的嘴立刻被一股暖意堵住,舌尖上的刺痛更是瞬間劇烈起來。
「嗚、嗚嗯!」季恆掙扎著想退離,但一隻手馬上伸過來扣住他後頸,讓他動彈不得,而吸吮著他舌肉的力道又加重幾分,像是要把他的舌頭都吞下去似的,在換氣間發出響亮的水聲。
就在他準備用手上的熱飲當武器潑出去前,那名襲擊他的「流氓」終於肯放開手,又在他唇角舔了一口,這才意猶未盡地退開身子。
「不是說好要陪你了嗎?當然是請假囉。正好,明天就星期六了,週末本來就沒什麼事,所以我可以一直陪你到星期一中午再回學校就行。你有什麼想做的事、或想去的地方,現在就說出來,我們一起好好計劃一下吧。」
蘇尚佐隨手一撥季恆垂落的髮絲,又揉了揉那兩片被他吻到發紅的唇瓣,眼神裡是毫無掩飾的貪婪之意,但語氣聽不出任何異常,就像是在閒聊著瑣事般隨意自然。
季恆懷疑自己可能是被親到腦子缺氧,好幾秒後才終於回過神,怒氣沖沖地將馬克杯砸在一旁的茶几上,滾燙的麥片都被手勁震得噴了好幾滴在桌面上。
「你幹麼啊!我舌頭都……嘖!」
季恆很想甩對面的人間之屑一巴掌,但舉起的手最後卻是掩到自己嘴上,免得自己脫口說出聽起來很糟糕的抱怨──
舌頭都被吸腫了,好痛!
季恆氣得要命,嘴裡殘留的觸感還不斷引著他回憶方才的吻,讓他瞪向蘇尚佐的眼神越發羞憤。
此舉在蘇尚佐眼裡毫無殺傷力不說,反而可愛得要命,讓他又有衝動想把人直接撲倒。
似乎是讀出蘇尚佐的意圖,季恆嚇得連忙拉開兩人間的距離,指著蘇尚佐的臉道:「你給我冷靜點!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巧了,我也有很重要的事需要和你討論。」蘇尚佐換上乖巧的神情,但手又不安分地朝季恆伸去,輕輕攬在對方腰際上。
季恆身子微顫,卻又不抗拒這種觸碰,甚至反射性地湊向蘇尚佐,順著他的手勢靠在他肩上,儼然一副主動被人抱入懷中、小鳥依人的模樣。
不行!又被他帶節奏了!快點說出要講的事情啊!
季恆焦急地催促自己,要趕緊奪回對話主導權,然後認真嚴肅地談一談昨天那個意外成分居多的告白,但蘇尚佐已經趕在他開口前截過話頭。
「首先,有關告白,既然昨天是你說的,今天就輪到我來──我喜歡你。」
蘇尚佐笑吟吟地望著徹底傻住的季恆,打趣地補充道:「放心,我現在神智非常清醒,所以說話算話,絕不悔改!」
季恆的唇瓣翕動著,卻是好半晌都沒能擠出一句話來,只有臉頰變得越來越紅,紅痕沿著耳根一路蔓延到脖頸之上,讓頸側上那一圈牙印都變得明顯不少。
混蛋東西,不要再提醒他兩人有多情投意合了!
這讓他怎麼聲稱昨天的告白過於意外,所以需要彼此都好好思考一番再重做決定啊!
無視季恆那一臉快憋出內傷的表情,蘇尚佐又續道:「再來,有關暱稱,這就要鄭重徵詢你的意見了。有基本款的『小恆』、『阿恆』,或是也可以學你家粉絲,叫你『恆恆寶貝』、『恆寶』、『親親恆寶』這種,你比較中意哪個?」
「你……閉嘴……」季恆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擠出這幾個字,痛苦得彷彿下一秒就要斷氣。
明明平時就是當面聽到粉絲叫出各種肉麻的愛稱,他的內心也能毫無波瀾,眼皮眨都不眨一下,但此刻聽蘇尚佐也這麼喊,季恆就覺得自己快因羞恥而窒息。
糟糕,現在滿腦子都是蘇尚佐在喊這幾個暱稱的嗓音,以後還怎麼淡定面對粉絲的呼喊!
但下一刻,蘇尚佐的後話就讓季恆如墜冰窖,激動的情緒瞬間盪到谷底。
「不過,我最喜歡的選項其實是……『書恆』。」
本就在蘇尚佐懷中的季恆又往他胸口縮了縮,整張臉埋在他頸窩中,身子微微顫抖,良久後才吐出一句:「『李書恆』早就被扔了……他就是個沒人要的可悲傢伙。」
「那正好,沒人會跟我搶。」
蘇尚佐撈起季恆的雙腳放到自己大腿上,將人牢牢抱在懷裡,口氣平淡卻又堅定地道:「季恆是燦星的搖錢樹、是粉絲們的國民男神、是迷弟迷妹的『親親老公』……那些有關季恆的事,我都不會去爭。但李書恆只能是我一個人的,誰都不准碰。」
蘇尚佐很清楚,自己喜歡上的,並不是螢光幕前那個完美無缺的偶像,而是藏在「國民男神季恆」這個面具下,身心殘破不堪卻又倔強地咬牙活著,總是在崩壞邊緣徘徊的人──
一個被親生父母厭棄、被原生家庭驅離、無論再怎麼努力都無法獲得認同的「孽子」:李書恆。
季恆也懶得去問蘇尚佐怎麼知道他離家前的舊名叫什麼,反正以對方的能耐,就是當場背出李家族譜,他都不會有半點意外。
他只是很想說,「季恆」不只是燦星在他出道前給他取的藝名,更是他選擇印在身分證上的新名字,代表著他也與那個背棄他的家庭徹底切割,要以新的身分活出新的人生。
「李書恆」就是個連他自己都不想回憶起來的狼狽過往,蘇尚佐卻偏要逼他去面對。
但這種撕開遮掩、逼迫他面對傷口的做法,卻又恰恰是季恆對蘇尚佐產生情愫的來由。
這是個選擇與血淋淋的他直接擁抱的人,哪怕自己會沾得渾身血汙,也不會有絲毫退縮。
真是扭曲得要命,但又帥得要命……
確實,他從來就不是季恆,而是帶著「季恆面具」的李書恆。
他只是不想承認罷了。
「所以,你真的只要『李書恆』?你真的……一點也不介意要和那麼多人平分『季恆』嗎?」季恆低聲詢問著,不敢抬眼看向蘇尚佐,「應該說,『季恆』是不能被某一個人擁有的,他是商品、是偶像,只能被買家們分食,而不能被任何人獨占……你真的能做到完全不在意嗎?」
這是他最懷疑的一件事,比蘇尚佐能一直忍受他發病這種事還懷疑,因為他只要換位思考,就覺得完全無法接受。
喜歡的人是個大明星,每天都有那麼多人對他示愛,而他開口閉口說的也是「我最愛的人就是我的粉絲們」,那身為正牌戀人的自己,在對方心中又算什麼?
一場笑話嗎?
季恆不曉得應該期待哪一種結果:是蘇尚佐可以忍受這種情況,然後自己天天心疼他有多委屈;抑或是蘇尚佐總有一天會忍無可忍,最後選擇放棄這段憋死人的戀情?
季恆似乎尚未意識到,這段關係才剛開始,他就已經患得患失到快要失控的地步。
「我當然不在乎,但不管我說得多麼肯定,你都不相信我真的能辦到,不是嗎?」蘇尚佐一針見血地揭露季恆的想法,但語氣中聽不出半分怨懟,甚至還隱隱有些愉快。
因為他知道,季恆有多在意他的想法,在心裡就把他的存在看得多重。
這種感覺當然是──
棒透了。
「我總覺得……你在想什麼很屑很變態的事。」季恆終於抬起頭,瞇起泛著水氣的棕眸認真端詳蘇尚佐的表情,已經能猜測到一、兩分人間之屑的心理活動,但又無可奈何。
這就是他喜歡上的人,不接受還能怎麼辦?
面對如此指責,蘇尚佐大言不慚地應道:「有慾望所以才變態。對喜歡的人變態一點,不是很正常的事嗎?更何況我對你的喜歡可不只一點,變態的成分當然也更多!」
「就你歪理一堆!」
這種被蘇尚佐吃透的狀況讓季恆一邊生氣又一邊感到甜蜜,只能無奈地坦承道:「算了,你說的也對,就算你再怎麼保證不會在意,我還是沒辦法控制自己往壞的那一面想……你他媽就不能撒謊騙我一下啊!連哄我都不會,還說個屁的喜歡!」
躲過季恆怒氣沖沖的拳頭,蘇尚佐一臉誠懇地應道:「我絕對不會對你撒謊,絕對不會。」
蘇尚佐此刻那強硬又認真的表情,竟然讓季恆看得都有些癡了,不過又馬上回過神來,然後對自己這種「沉船反應」崩潰不已,轉而惱羞成怒。
而惱羞成怒的人就容易衝動,季恆趁著這當口扳過蘇尚佐的臉,兩人四目相接之下,豁出去般質問道:「很好,既然你說絕對不會撒謊,那就老實回答這問題:你這變態的傢伙是不是早就對你哥心懷不軌啊?不然你看著我這張臉,怎麼有辦法下手!」
蘇尚佐本來還一臉「我準備好接大招了」的嚴肅表情,結果一聽到這問題瞬間笑噴,摟著季恆的身子哈哈大笑起來。
「你笑屁啊,我是認真的!」
季恆也對自己問出口的問題羞恥不已,但又覺得不問出來,心中總是有點疙瘩。
曾經是蘇尚宥因為長了張季恆的臉而感到困擾,現在的季恆也因為長了張蘇尚宥的臉而有些彆扭。
那種古怪的心情就像牆上的小裂縫,可以選擇不去理會,但也要冒著縫隙可能會越裂越大最後導致整面牆壁垮掉的風險,那還不如趁早把它填上,以絕後患。
蘇尚佐笑過癮了,才在季恆的怒瞪下回應道:「你這問題拿去問老姜,也會得到一樣的答案。在我們眼裡,你跟哥哥一點也不像。看到你的臉會想到哥哥,那也是還不認識你的時候才會有的情況,現在我看你就是你,跟哥哥沒有關係。」
知道以季恆那多疑的性子,這樣的答案肯定還不夠說服他,蘇尚佐又加碼道:「要不我現場實驗給你看,哥哥和你的裸照,哪個可以讓我硬?你等等,我找一下照片哈……」
「你給我慢著!你為什麼會有你哥的裸照……幹,不對,你為什麼會有我的裸照!」
「別生氣,我也給你拍嘛,要拍幾張都可以,這樣就很公平了。」
「誰跟你談公不公平的問題啊!」
季恆感覺自己又要發病了,被某個變態刺激到發病。
哪知道蘇尚佐這聽似玩笑的話居然是認真的,當著季恆的面脫下上衣,露出他精壯結實的上身,隨後繼續面不改色地扯起褲頭,準備連褲子也一起脫掉。
還側坐在蘇尚佐懷裡的季恆再度傻住,腦子裡一堆問題奔騰而過,有困惑於這傢伙什麼時候把自己的身材練成這樣?還有居然真的在猶豫是否該拿出手機把這一幕拍下來?以及更多亂七八糟的想法……
在思緒反應過來前,季恆的身子卻是先有動作,下意識地伸手撫上蘇尚佐赤裸的胸膛,無法克制住那股想要和對方有更多親密接觸的衝動,指尖在溫熱的肌膚上輕輕滑動。
這帶著撩撥之意的撫觸就像被點燃的信引,徹底激發兩具血氣方剛的年輕身軀。
蘇尚佐按住那隻在胸口游移的手,另一隻手勾起季恆一條腿往腰上一掛,整個身子順勢就擠入對方雙腿之間,隨後迅猛地將人壓倒在身下,二話不說就是一通狼吻。
季恆感覺自己可憐的舌尖又痛又麻,只想躲開如此粗暴的親吻,卻反而讓蘇尚佐進攻得更加順利,濕熱的唇舌如相連般交纏在一起,一呼一吸之間全是彼此的氣息,唾沫無法抑止地沿著兩人的嘴角流下,在兩人唇齒間牽出情色的銀絲。
感覺胸口被一雙拳頭不停捶打,蘇尚佐這才戀戀不捨地退離快喘不過氣的季恆,在對方羞恥至極的神情下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褲襠上一放,又露出那標誌性的匪氣壞笑。
「你看,我硬了。」
我信你,我真的信你了!季恆欲哭無淚,雖然男友對他的反應這麼明顯,似乎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但他依舊被蘇尚佐這種猛虎撲羊般的氣勢嚇得有點腿軟。
所以這傢伙平時對他各種毛手毛腳,背後到底積壓了多少慾望沒釋放出來?現在終於獲得「名分」,就一口氣爆發出來了?
這、這就要「做」了?季恆緊張地看著視線越來越炙熱的蘇尚佐,卻又必須承認,自己此時的情緒之中,有大半其實是興奮。
──我在腦子裡都不曉得肏過你多少遍了,你說這樣算不算超喜歡你?
耳邊又迴響起蘇尚佐曾說過的露骨告白,季恆也感覺身子躁熱起來,被抓住的手挑釁似的向上一撩,將對方起了反應的性器從下至上摸個徹底,果然讓蘇尚佐弓起背,不由自主地發出舒服的低吟。
「我想肏你,現在就想,可以嗎?」蘇尚佐貼著季恆的耳畔低語,飽含慾望的嗓音讓人渾身酥麻。
「呿,這種時候又開始裝紳士了?平常你咬我親我可沒問過我的意願……」季恆埋怨一聲,故意狠狠抓向蘇尚佐的下身,在他暴躁的低吼聲中反詰道:「我說不,你就會住手了?」
脖頸上隱隱浮起青筋的蘇尚佐深吸一口氣,有些咬牙切齒地應道:「你如果真的拒絕我,我當然會停……還是你就希望我強上你?呵,我是不是低估了你對受虐的渴望?」
「嘖,你還是閉嘴好了,聽你說話我真的好火大。」
季恆這回終於主動湊上前吻住蘇尚佐,不想承認方才的反問其實是在挖坑給自己跳。
對,被咬被親都是我甘願的,非要逼我說出來,是當我跟你一樣不要臉嗎?季恆暗暗腹誹著,報復似的咬了一口蘇尚佐的嘴唇,隨即有股鐵鏽味在嘴裡蔓延,讓他跟著興奮起來。
他勾上蘇尚佐的頸子,挺著下腹挑逗地磨蹭起對方下身,一邊舔舐他的頸側一邊低語道:「你知道有多少人跟你一樣,就幻想著上了我這個國民男神嗎?還真是便宜你這傢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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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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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門門鎖的撞擊聲猛地響起,還有一道熟悉的嗓音隨之傳來。
「咦?那是小佐的車吧?他也在啊。姜老師你買的菜夠再多煮一份……哎呀!」
季恆摀住臉,生平第二次產生如此強烈的自盡慾望,想當場死給所有人看。
他家這張沙發絕對是被詛咒了,絕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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