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古列特冷靜地打量著一隻已被折斷成三節、呈Z字形的右手前臂,這手臂軟軟地癱在手術床上。然後,他稍為將視線移向手臂的主人,冷冷地掃視著那具雪白而嫩滑得近似絲絨的赤裸胴體。他發現有十條又深、又長的傷痕遍佈在菲菲的胴體上,最普通的一條傷痕都有十多厘米長和半厘米深。
那原本堅挺誘人的一對乳房,此刻已扭曲變形地陷菲菲的胸前,胸骨早就被兇手強行打折了。
哲古列特終於動容,而且他愈看愈火,忍不住氣憤地說:「菲菲,告訴我,這是誰幹的?」
菲菲一臉委屈地盯著他,幽幽地回答道:「算了吧,這不過是一場意外。」
「意外,這怎能算是一場意外。」哲古列特邊說邊用手提掃瞄器照射向她那個已凹陷了的左胸,然後示意菲菲望向在他旁邊的顯示屏。
「要是對左胸的破壞再多半厘米深,你的電子腦也會宣布完蛋。」哲古列特冷冷地解釋:「即使你是機械人,亦無法承受這種損害,你亦只能面對被分解的下場,然後你的零件會用來組裝成為另一台新的機械人!」儘管他已壓抑自己的情緒,語氣仍是拼發著一腔怒火。
「哲古列特博士,你需要多久才能修理好菲菲?她是我的紅牌機械妓女,她無法工作的這段時間我必然損失慘重,所以…請你一定要抓那個混蛋回來,好好教訓他!」名為何文華的妓院老闆說話時特別激動,連胖胖的腹部也氈動起來。
站在哲古列特對面的警備隊長叫做戴雲斯,此刻的他也掃了掃菲菲背部的人造皮膚,心想:「這名妓女簡直滑不溜手,不論是樣貌或身材也絕對是上等貨色,哼!何文華你這老鴇公,原來我每次光顧HOT的時候,你都只是找些二、三流貨色來打發我。我決定了,等菲菲維修完畢,我必定要找她好好享受一番。」
戴雲斯貪婪地盯著菲菲那楚楚可憐的蛋臉,冷不提防地踫著一股寒冰般的目光。那雙目光,是來自站在哲古列特左邊的星際巡查官:薩加。
聽說薩加昨天才來到火星,此刻的他仔細地檢查菲菲身上的損傷,並以低沉的聲音說:「這種傷痕,應該是挖掘礦石的義體機械臂造成的。」聲音低沉得很,然而每個字都好像鑽進載雲斯的耳膜,在頭蓋霄中共震起來。「這傢伙…看來是受過行者訓練的人。」
戴雲斯說:「火星的一千二百萬人口當中,礦工就佔了80%,當中有95%的礦工是經過義體化的,若然你想要在接近一千萬人當中揪出那一名兇手,就一定要菲菲的合作。對了,那兇手只用現金結賬,真夠狡滑。若然他使用信用點,我馬上就可以查出他的身份。」他邊說邊用手輕輕掃著菲菲的頭髮,手法跟他在家中玩弄那頭金毛尋回犬基本上一樣,溫柔地說:「那傢伙有甚麼特徵?過去他應該也曾到過HOT尋歡吧,你有否聽他說過在哪個礦場工作?他的名字叫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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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菲把頭扭向一旁,迴避眾人的目光,以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輕聲說:「我認為他並不是有惡意的,他大概只是興奮過度,錯手傷害了我。」那把軟柔的聲音略帶點哀愁,這是受虐型妓女機械人的固有風格。
哲古列特鐵青著臉,冷冷地說:「他既然要去妓院消遣,就應該卸下採礦專用的機械臂,換回日用型的手臂。我認為,他根本就是有心跑來傷害你。哼!我一定要把這人渣揪出來!」這時他的右手食指置於菲菲的左邊鼻孔上,然後食指尖伸出了一條黑線,黑線鑽進她的鼻孔,她即時暈迷過去。哲古列特再舉起右手食指,指尖發出一團光,光影中出現一名前額已禿、面容向右邊扭曲的男人。
男人右邊臉頰的皮膚佈滿一個個乾枯、紅紅黑黑、直徑約2厘米的創疤,每個創疤都把右邊面頰肌肉拉緊。光影中可以看見男人猙獰笑著,揮動一雙粗壯的機械臂。以上全是菲菲的電子腦的紀錄。
「這是裂肉劑的受害者。」薩加的語氣中帶著幾份唏噓。
戴雲斯接著說:「這傢伙,應該是參加過墨西哥爭奪戰的南美聯邦軍人,他的一雙手應該都是被裂肉劑廢掉了。又一個為了清繳那筆沉重的義體安裝費,而被逼來到火星做苦工的可憐蟲。」
哲古列特博士把左手食指的黑線從菲菲鼻孔抽出,再把黑線插進旁邊電腦其中一個插頭,平靜地說:「目前在火星的勞工,大多數都像他那樣,是一班為了還債的前軍人。他們安份定己,法例也保障了他們應有的權利。然而,他為了滿足個人的變態嗜好,傷害了一個智能機械人,這就觸犯了法例…好,我已經將片段同時傳送至警備總部的電腦。」
哲古列特雖然顯得冷靜,戴雲斯卻聽出博士的語氣隱藏著熾熱的怒火。
當世地位至崇高的機械人專家共有八人,哲古列特是其中之一,同時他也是智能機械人人權法的起草委員,一直將智能機械人當成人類般看待。
「看來博士是絕對不會讓那可憐蟲蒙混過去的。」
「管他是誰,我一定會把他抓回來,讓他支付菲菲的維修費,還要對我造成的經濟損失作出賠償,再重罰他在火星的礦坑渡過這餘生!」何文華悻悻地說。戴雲斯相信何文華是個唯利是圖、言出必行的小人,反而向那個兇手表示同情。
「那傢伙是阿諾爾礦場的工人,名叫阿米治,編號是YMM002811,資料已同時拷貝到你的行動車及手提追蹤器上。戴雲斯,我建議你親自帶隊,最好讓各隊員穿上重裝甲,因為那傢伙是馬卡比丘軍團的人。」哲古列特的右食指處放射出的光團,此時出現了一個威武的青年軍人,四周還有一些關於他的資料。
戴雲斯愕然:「原來他是馬卡比丘軍團的突擊隊成員,可謂精英中的精英。當年墨西哥爭奪戰,我們幾乎出盡了所有最先進的武器,才能勉強殲滅這支惡魔般的軍團。」
何文華皮笑肉不笑地說:「聽說運用被禁化武及細菌武器的歐洲聯盟軍,也被打得節節敗退。後來,等到哲古列特博士等專家率領的重裝甲師和東亞聯軍的強殖增甲部隊介入後,才總算扭轉了敗局。」
戴雲斯尷尬笑了笑,說道:「博士,我現在就下去拘捕這名可恥的犯人。」薩加突然說:「我跟你一起去。」
「巡查官,這點小事,不用勞煩你。」戴雲斯奉承地說。
「維持各星球殖民地及太空基地的治安…是我的職責。」薩加說:「我不能只蹲在這衛星基地,未踏足紅火星的泥土便離開,這等於是失職。」
看見薩加態度這般堅強,載雲斯聳了聳臂,勉強答應讓他同行。
哲古列特向薩加搖了搖頭,苦笑一聲說:「紅火星這個稱號,在今天使用已是有點不太切合實情。這裡經過了百多年的人工改做,連藏在火星地層深處的水都被引到了地上,六大家族又陸續把主要由冰塊組成的小惑星牽引到火星,在火星一些低地及廢棄的礦坑製做了大大小小的湖泊,再配合人工運河及天然谷地,在火星開拓了很多水產養殖場、園林、農地。現在依然保持著原始紅岩土的火星地表,只剩下50%左右。六大家族都普遍無視環保團體及聯合國的反對,全心追求商業利益而不斷破壞火星的環境。雖然,火星是必須進行人工改造才能夠符合人類的生存條件,但絕非這樣急速又粗暴的方法。六大家族全是唯利是圖的惡棍!」
薩加冷冷地說:「六大家族目前控製了半個太陽系的經濟活動,每一個都富可敵國。就算是地球各國的執政黨,都要靠他們的經濟支援才能攀上權力寶座。六大家族愈來愈放肆,也不是沒有理由的。嘿嘿…他們還借口保護旗下運輸船隊而成立了所謂的保安隊,根本就是一支裝備精良的私人軍隊。」
「疑犯名叫阿米治,所屬的礦場正是由六大家族中的諾斯家族所經營。」戴雲斯頓了頓,無奈地說:「我需要得到諾斯家族保安隊的安排,才可以去拘捕疑犯。」
何文華嘆息:「唉,若是得罪了六大家族,就無法在火星渾下去。」
哲古列特鐵青著面說:「難道聯合國駐火星警備總部要前去捉拿一名變態的虐待狂都要向諾斯家族申請嗎!」
戴雲斯被哲古列特瞪得心裡發毛:「我馬上就去拘捕疑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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