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以白灰色調為主的臥室中,床上的人突然睜開眼睛,滿臉驚恐的坐起身,他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樣,冷汗浸濕的髮絲,正凌亂的黏在臉頰上。
「這、這是哪裡?」他眼神中透露出疑惑,明明上一秒還在戰場上,面臨砲彈威脅時,被一個中年人擁入懷中向旁邊避開,但為什麼突然出現在這個地方?
他環顧四周,目光落在靠窗的架子上,那裡擺放著熟悉的盆栽。他自言自語道:「難道剛才的是夢嗎?未免太真實了,還是現在才是夢?」
他伸出手,用力拍了自己的臉。
「啪!」
臉頰微微發紅,他捂著臉,百思不得其解,感受到的痛覺不似作夢。
還不等他的下一個疑惑產生,一陣劇痛突然湧入腦門,讓他捂著頭大叫。在痛苦中,他隱約看見一些人驚慌失措的樣子。他努力睜開眼睛,想看清那些幻象,但那些人的臉孔卻逐漸模糊。
「滴滴滴——」床頭櫃的智能鬧鐘發出刺耳的響聲,將他拉回現實。剛才的不適感消失得無影無蹤,幻象也如潮水般退去。
他轉頭看向時鐘,現在是早上六點,心有餘悸地抹去額頭上的冷汗後,顫抖著嘴唇並艱難地說:「管家,今天幾號?」
低沉而熟悉的聲音從隱蔽的揚聲器中傳來:「韓尚昊先生,今天是西元2297年11月27日。」
聽到人工智能管家的聲音,他終於回想起自己的名字和身份。他是韓尚昊,世界聯邦政府的公民,同時也是締造【硝煙】遊戲的全球百強企業之一——繁星集團董事長的兒子,從小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富二代。
但是,剛才的「記憶」是什麼?他剛才只記得自己叫做「影姫」,並且在【硝煙】裡面率領公會挑戰排名賽?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荒謬的夢?不——也許不是夢也說不定?但是,剛才給自己一巴掌的疼痛感和莫名其妙的頭痛,感覺是如此的真實……
韓尚昊連連搖頭,試圖把那個遍地戰火的世界拋諸腦後,起身到浴室沖了一遍冷水澡,讓自己清醒之後,準備開始今天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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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豪華空中住宅「九五至尊」的頂樓,韓尚昊在居家健身房結束了今日份的鍛鍊,結束日常在晨間的有氧運動後,他再度洗了個澡,使自己身上退去汗臭味之後,穿著浴袍走到廚房,從酒櫃中拿出一瓶紅酒,往客廳走去。
走廊上擺滿了各種寫實派、抽象派畫作,也有一些賽璐璐風格的塗鴉,一些畫筆擺放在畫架旁,然而韓尚昊一眼也沒留給這些藝術畫作,來到了沙發旁。
管家從旁提醒:「韓尚昊先生,依據營養學資料顯示,運動結束後30分鐘內攝取蛋白質有益於肌肉增長,因此建議您選擇含有蛋白質的飲品。」
韓尚昊淡然回應:「閉嘴。」
他坐到豪華的沙發上,用開瓶器打開紅酒,將酒液倒入高腳杯中。纖細的手指捏住酒杯,微微傾斜,讓酒水如鏡子般反射出他俊美的面容。
他輕輕嗅了嗅紅酒的香氣,然後小口品嚐,沉浸在紅酒的餘韻片刻後,漫不經心地說道:「管家,查看『硝煙』的公會排名賽的勝率。」
管家回答:「根據最新統計,血泣公會的勝率為95%,自由意志公會為5%。」
韓尚昊說:「下注血泣公會,金額兩億信用點。」
「已完成下注,款項已扣除。」管家回答。
聞言,韓尚昊滿意地瞇起眼睛,自從大學畢業之後,就開始享受人生的他,每天早上的例行公事就是做有氧運動,結束後美美的洗澡,隨後喝上一杯紅酒,開始早上的作畫,但他最近有了新的愛好,那就是——賭博。當然了,因為有人工智能可以幫他判斷勝率,所以他可以輕易地取得回報,因此韓尚昊更喜歡稱之為「投資」。
韓尚昊放下酒杯說:「連接比賽直播。」
「已連接克羅巴監獄——『Venezia意識收容中心』的『硝煙』第十二賽季總排名賽。目前比賽已經進行五天三小時四十八分三十七秒。」
畫面一轉,來到一座山,山上的營地正遭受圍攻,山林間兩方人馬激烈交火。
雙方都穿著防彈衣和叢林迷彩服,區別在於迷彩的色調和手臂上的膠帶,一方是紅色,另一方是藍色。稍加判斷便能分辨出,紅方是血泣公會,藍方是自由意志公會。
韓尚昊懶得記公會名稱,乾脆按照顏色稱呼他們為紅軍和藍軍,並在心裡為紅軍加油,眼看著紅軍逐漸收緊包圍圈,準備攻陷藍軍,他緊張地注視著。
這是一場限時的陣地攻防戰,螢幕上顯示倒計時,紅軍還剩下30分鐘攻破藍軍陣地,攻破即為勝利。
此時,戰場發生變化。藍軍後方的120毫米迫擊炮開始支援,不斷轟炸紅軍的集結地。當紅軍士兵躲到樹幹或裝甲車殘骸後時,藍軍投擲的破片手榴彈在他們附近爆炸。
一連串爆炸聲響起,破片四濺之下,許多紅軍士兵倒地哀號。藍軍士兵趁勢從掩體後衝出,準備擴大戰果。然而,忽然間,山林中傳來怪異的聲音。
「咕吱——咕吱——咕吱——」
巨大的鋼鐵怪獸衝破煙幕,炮口緩緩轉向藍軍士兵。那是一輛羅西亞(俄羅斯)製造的T-14「阿瑪塔」主戰坦克。
不僅如此,後方還跟隨著兩輛不同型號的坦克,分別是T-80、T-72坦克。
藍軍士兵看到坦克出現後,趕緊投擲特製的煙幕彈和燃燒彈,試圖混淆坦克的觀測與熱成像系統,並四散尋找掩體,但是坦克上的遙控機槍塔開始掃射,火舌從槍口噴出,密集的子彈將藍軍士兵壓制得無法抬頭。
T-14的炮管轉向藍軍營地的大門,火光閃過,一聲巨響,炮彈將用沙包築起的防線炸得粉碎,大門也被掀飛。
藍軍士兵開始潰退,紅軍的坦克橫在前方推進,後方紅軍士兵緊在坦克後方,以強大的火力壓制敵軍。
以T-14為首的坦克小隊緩緩駛入藍軍陣地。這時一個又一個藍軍士兵拿出RPG從側面對準坦克,用火箭彈展開飽和式的打擊。
然而,幾輛坦克身上都裝備了競技場主動式防禦系統,因此頂部的觀測器鎖定來襲的火箭彈時,輔助炮口射出了攔截彈藥,使眾多火箭彈凌空爆炸,完全沒傷害到坦克分毫。
後續,那幾名拿著RPG發射筒的士兵立即被擊斃,紅軍繼續前進,在這過程中有不少藍軍士兵鼓起勇氣,再度使用RPG攻擊坦克,並且把柄式的反坦克手榴彈成綑綁起,主動靠近坦克準備進行反擊,卻被坦克上的機槍塔精準射擊,紛紛倒地。
眼看攔不住坦克,藍軍陣地陷入混亂,開始有士兵叛變,這導致藍軍前線作戰的人不僅受到紅軍的攻擊,還要受到部分叛變的同伴在背後放冷槍,士氣迅速崩潰。不出十分鐘,藍軍還能戰鬥的人所剩無幾。
韓尚昊見狀便高舉酒杯,準備慶祝勝利。
然而,就在此時,他看到T-14的車長艙蓋打開,一名穿著軍官制服的玩家從中爬出。戰場上槍聲一頓,那是一名白人男子,看起來是紅軍的指揮官。
轉播系統為他標註信息:「血泣公會」會長:空包彈。
空包彈對著藍軍高聲喊道:「自由意志公會的人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現在交出你們的會長帕克,放下武器投降,否則格殺勿論!」
「呵呵,哈哈哈——」
人群中,一名相貌普通的男子仰天大笑,笑畢後說道:「空包彈,你的腦子終於壞掉了嗎?臨陣勸降,連三歲小孩都幹不出來哈哈!我人就在這裡!有本事你自己來抓看看?」
他正是帕克,自由意志公會的會長。而周圍的士兵雖然處境危急,但每個人臉上都露出堅定的神情,絲毫沒有投降的意思。
空包彈正欲繼續勸降。
帕克卻搖了搖頭,拿起對講機,說道:「炮兵,向我的座標開火!」
空包彈大驚失色,連忙關起艙門下令:「開火!全員開火!消滅他們!」
血泣公會的士兵舉槍射擊,子彈如雨點般射向藍軍。
然而,自由意志公會的士兵沒有還擊,而是紛紛衝向帕克,將他牢牢護在中央,形成了人肉山。
「嗖——轟隆!」
一枚枚炮彈劃破長空,無數迫擊砲彈落下,其中夾雜著一些120毫米制導砲彈,這些砲彈的導引頭牢牢鎖定坦克,從坦克正上方落下,因為坦克陣型是線列的,因此他們沒有360度的主動式防禦系統保護,這導致制導砲彈精準的落在坦克的頂蓋上。
很快的,砲彈不僅落在兩軍之間,更擴散到整個交戰範圍,隨著猛烈的爆炸將戰場籠罩在硝煙和火光中,對紅軍有利的局面急轉直下,待炮火的煙霧散去後,三輛坦克燃燒著熊熊烈火,周圍滿是殘肢斷臂和倒在血泊中的士兵。
在屍山血海中,一隻手臂從屍體堆中伸出。帕克從血泊中爬起,顫抖的手拿起對講機,說道:「打掃戰場。」
埋伏在山間的自由意志公會士兵揭開偽裝,成群湧上,對失去指揮的血泣公會殘兵進行清剿。
帕克高高舉起成串的軍籍牌,用顫抖的聲音大聲宣告:「我們贏了!你們都看到了嗎?9營的夥伴們……」
韓尚昊呆呆地看著這戲劇性的逆轉,連酒杯滑落在地也渾然不覺,方才入喉的酒精還使他的思緒遲鈍了一瞬,直到看見畫面中的帕克無力的倒地,他才想起來這款全息遊戲的原理是截斷大腦與身體的神經連接,然後在遊戲世界中重建感官。因此,人在遊戲中的死亡體驗極為真實,足以欺騙大腦,讓人以為真的死亡,導致意識徹底消亡。
也就是說,在遊戲中死亡,等同於現實中的死亡。
他們竟然不惜犧牲自己來保護會長。如果是在平時,他可能會被這種精神感動,但此時他在賭博,輸錢的感覺很不好!可他看到了什麼?人性的不可預測性。
韓尚昊喃喃自語,聲音越來越大:「這是什麼情況?怎麼會這樣?」
這不是那些可以無限復活的普通遊戲,為什麼炮兵敢向自己人開火?為什麼那些人甘願為了保護一個人而犧牲?為什麼?韓尚昊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這時,客廳的燈光開始忽明忽暗,螺旋槳的聲音在室內迴盪。
「嗡——嗡——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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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尚昊疑惑地望向落地窗。
「九五至尊」是百層高的豪華建築,也是繁星集團高層的住所。
頂樓所在的空域屬於禁飛區,即便是軍方的飛行器借道,也必須提前通知。然而,韓尚昊明顯感覺到,螺旋槳的聲音越來越近,但他並未收到任何飛行許可的通知。
一道黑影猛地從窗外升起,刺眼的光線讓他不得不抬手遮擋。待眼睛適應後,他看清了那黑影的真面目。
那是一架「女妖」直升機,造型與傳統直升機不同,機身兩側和尾部各有一組螺旋槳,外型極具特色。但更重要的是,乘坐「女妖」直升機執行任務的,通常是反恐部隊。
韓尚昊還未反應過來,就見強化玻璃制成的落地窗被巨力撞碎。
「嘩啦!」
一群全副武裝、穿著外骨骼裝甲的特勤隊員從直升機上迅速進入室內。
高空的冷風灌入,打破了室內的溫暖。碎裂的玻璃在他腳下發出刺耳的聲響,刺骨的寒風讓韓尚昊酒意全消,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拿旁邊的通訊設備。
「舉起手來!不許動!」特勤隊員們舉起武器,將他團團包圍。
韓尚昊停下動作,憤怒地說:「你們在幹什麼!執法部門什麼時候可以隨便闖入公民的住宅了?這裡是九五至尊,不是你們破爛的八二特勤總部!——你們知道得罪繁星集團的後果嗎?把槍放下!」
看起來像是隊長的人上前一步,冷靜地說:「我們知道。」
韓尚昊怒斥道:「既然知道,還不快滾!」
特勤隊長沒有回應,只是揚了揚下巴,示意隊員上前控制他。韓尚昊試圖掙扎,但面對全副武裝的特勤隊,他無能為力的被手銬與腳鐐控制住,只能憤怒地瞪著隊長。
雙方對視片刻,特勤隊長開口道:「韓尚昊,你涉嫌『顛覆國家政權罪』,現在依法逮捕你。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一切都將成為法庭上的證據。在接受訊問前,你有權請律師到場。」
聽完這番話,韓尚昊神色仍保持著憤怒,但多了幾分色厲內荏的感覺,他否定道:「顛覆國家政權?我沒有!你們搞錯了,渾蛋!」
聞言,幾名特勤隊員準備動手,要好好教訓一下囂張的韓尚昊。
韓尚昊就算被手銬腳鐐束縛住了,仍不懼怕的怒吼:「你們想幹嘛?不准動我!如果我今天身上掉了一根寒毛,我一定告死你們!讓我現在就聯繫律師——」
特勤隊員們止住動手的慾望,眼神紛紛看向自家隊長。
特勤隊長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得到授意的隊員用電擊器擊中了韓尚昊的腹部。強烈的電流讓他全身痙攣,陷入僵直的他倒地不起。
「帶走!」
韓尚昊還想說什麼,另一名隊員在他脖頸處注射了一劑鎮定劑,他的意識逐漸模糊,終於昏迷過去。
失去意識的韓尚昊被抬上「女妖」直升機,特勤隊員們迅速撤離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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