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焰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睡著了,她連續地眨眨眼仍然感受不到眼皮,可能是因為太冷了,也可能是因為她太倦了,但更有可能是因為無論怎麼做、無論看向哪眼前都是一片漆黑。
森林裡看得到日出嗎?焰焰一邊想一邊搖了搖頭,不,應該問陽光透得進茂密的林冠嗎?噢不!應該問,我還看得到明天的太陽嗎?不不不!是明年的太陽!焰焰又再一次被自己逗笑了。
四周依然寂靜無聲,焰焰習慣隱藏自己、降低存在感,始終笑得無聲。
此時眼前有極小的光點出現,越來越大,越來越近,焰焰發現自己現在的眼睛是睜開的。而光是暖橘色的、晃動的火焰。
焰焰的第一直覺是森林大火,接著則是反正不是我幹的怕什麼。她瞇了瞇本來就因笑而瞇著的眼,在黑暗中即使只是一點光對瞳孔來說也已經太刺激了。
如果被燒死了,感到燙的之前會有一瞬間感到溫暖嗎?
焰焰還是不可避免地閉上了眼睛,不是因為怕死,她對死亡沒有恐懼,而是因為眼睛睜太久了,再不閉眼眼淚就要流出來了。
光透過眼皮,接著一陣溫暖的感覺撲面而來。焰焰沒有用過暖爐,在她貧脊的生命經驗中,類似的感覺只有每次下雪前的悶熱。
焰焰感覺那個熱源跳到自己懷裡,證據是那沉甸甸的重量。焰焰睜開眼睛,「烈烈!你頭上怎麼著火啦?」
原來烈烈剛剛去森林裡就是為了拿這個著火的奇怪頭冠。焰焰把烈烈翻來覆去,摸來摸去檢查,「你沒受傷吧!現在我們有火了,帶你回家應該更簡單了……」焰焰講到自己心虛,覺得自己什麼都幫不上忙,怎麼還敢厚臉皮說要帶牠回家。
烈烈又指了個方向,趴在焰焰懷裡睡著了。
焰焰想,一定是烈烈為了找火而耗盡體力。於是她決定全力趕路,盡力趕在烈烈醒來前把牠送回家。
焰焰一直走到累到不行,把烈烈的頭冠放在地上,抱著烈烈睡著了。天亮了,焰焰醒了,烈烈沒有醒。焰焰不知道牠是一睡不醒,還是只是他們清醒時間剛好錯開。但焰焰不會把時間揮霍在想太多,又繼續趕路。
又過了一天,焰焰覺得身體好沉重,完全沒有力氣爬起來。我要死了嗎?是因為這幾天都沒有吃東西嗎?慘了!我忘記給烈烈找食物吃了!
焰焰掙扎著想要爬起來,但是身體的虛弱強行讓她的意識沉淪,就這樣昏昏沉沉的。有時她的意識會回籠,她起初會想著烈烈還好嗎,後來她想著自己怎麼還沒死。
沒有任何人告訴她死亡的景象,她也沒聽過任何將死亡與解脫劃上等號的理論,她就只是憑直覺判斷現在的痛苦是源於還活著。
這天,恢復意識的焰焰覺得身體明顯好了,終於可以睜開眼。她坐起來,發現旁邊睡著一個可愛的妹子。焰焰不知所措也不敢輕舉妄動,於是看著她直到她醒。
妹子醒了,她是面向焰焰的方向睡覺的,所以一睜眼兩人就對到眼了。焰焰眨眨眼,等對方解釋這是什麼情形。
妹子愣了一下,隨即露出燦爛笑容,「焰焰你醒啦!」妹子坐起來,伸手摸焰焰的額頭,「終於退燒了!」
焰焰捉住對方的手腕,「是你救了我嗎?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我是烈烈呀!焰焰不認識我了嗎?」烈烈低下頭打量自身,「對了我修練成仙啦!」烈烈抬起頭,用紅寶石般的圓眼睛凝視焰焰,
「幸好我在最後一刻前修成人形,不然你真的會死呢!」陽光灑下,烈烈一頭金髮宛如瀲灩的瀑布。剎那間,好像有某種情愫在焰焰心底發芽。
「我睡了很久嗎?我妨礙到你回家了吧!對不起!」焰焰慚愧低下頭。
烈烈把那隻靠在焰焰額頭上的手移動到焰焰的下頷,扳起她的頭。烈烈認真地凝視她說:「人多力量大!」
焰焰被她逗得無聲地大笑,「這樣子好像故事裡面的霸道總裁哇!」焰焰撥開她的手,站起來拍拍自己身上的塵土,「好啦我們走吧!」
兩人繼續趕路。這一路上烈烈和焰焰分享了很多事。焰焰才知道原來那頂神奇的頭冠上是因為塗了松脂所以火才能燒得又旺又久。
終於穿過森林了,來到了城鎮。
城鎮的熙攘景象彷彿一場繁華的交響樂,人們匆匆忙忙穿梭在狹窄的巷弄中,彷彿蜿蜒的河流。川流不息的人潮中夾雜著各種各樣的聲音,馬蹄聲回蕩在石板路上,與攤販的吆喝聲、行人的談笑及腳步聲交織成一曲喧囂的樂章。
五光十色的招牌在夜幕中閃爍著,店家的櫥窗裡陳列著五花八門的商品,吸引路人的目光。攤販擺滿了各種美味的小吃,烤肉的香氣、炸雞的誘人香味彌漫在空氣中,勾起行人們的食慾。
廣場上一場場熱鬧的表演,音樂和歌聲穿梭於人群之間,吸引著觀眾圍成一個又一個小圈子。小販們推著小車穿梭在人群中,高聲兜售著各種商品,整個城鎮充滿了生機和活力。
焰焰說:「好神奇!我以為你會住在大自然裡面,或是避開人多的地方呢。」
烈烈說:「你是人類呀!你不能和我一起住在土裡吃草!」
「你不用特地送我回人間啦!重要的是你……」
「你才是最重要的!」烈烈大聲打斷她,「而且我為了你已經修煉成仙了!不用再受口腹之欲束縛,住哪裡不是住?」
焰焰瞪大眼睛,有些不確定地問:「你要和我一起找房子住嗎?我何德何能讓你照顧我到這種地步哇?」
「因為我愛上你了!」烈烈大喊,緊接著她上前緊緊抱住焰焰,「從你說要送我回家開始,我就被你的善良打動了。而且,你幫我取了名字,你要對我負責!」
焰焰忽然覺得,烈烈不是像霸道總裁,而是她就是一個霸道總裁。焰焰想,她怎麼能這麼為我著想?明明是我需要她,她卻能講得好像是她需要我,甚至是不能沒有我的樣子。
焰焰覺得這個距離還是太近了,稍微掙扎了一下。
烈烈就把她箍得更緊,語帶哭腔:「你還想逃跑!你沒答應我之前我是不會放開的!」
「我會對你負責到底的!」焰焰閉上眼睛,一副破罐破摔的架勢,「這樣太近了你先放手吧!」
「我不放我不放!我們現在新婚燕爾,自然是要待在一起的!」烈烈仍然緊抱著她。
焰焰忽然覺得,烈烈並不是霸道總裁,而是一個小霸王。
總之兩人一起找了房子在這城鎮上定居下來。
烈烈的金髮紅眸在一眾黑髮褐眼裡顯得很是突兀。她那獨特的外貌就像一道彩虹划破灰暗的天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人們一開始還以為她是在角色扮演,但後來發現那是她自身的顏色時,每個人都把它當女巫,當成該消滅的異端。
異常變化被視為厄運的象徵。當人們看見不同於自己的人時,從生物本能中就會逐步產生一種危險感,以避開由外來人所帶來的潛在病原體。道理很簡單:寧可錯把一個健康的人看作是有病的而遠離,總好過錯看一個病人為健康的而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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