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中期,全省交通系统计量管理工作的重点,从交通企业计量监督管理,转到行业试验室计量认证管理。当时按照国家计量法的要求,省计量局要求开展全省各行各业试验机构的认证,以确保试验数据的公正性可靠性可溯性。
当时的江苏省计量局,人员太少权威性太小,开展试验室计量认证工作,必须依靠省里各个专业厅局。那时,我对交通试验机构很陌生,对怎样搞试验室认证一无所知。当我拿到国家试验室计量认证条款时,花了很多时间才把整个条款初步理解。那个时候,我们每项计量管理工作的开展,都走在全省各个厅局的最前面。因为是新生事物,我必须思考,这项工作在交通系统如何开展,怎样制定具体可行的实施方案,实现从无到有的零突破。
交通系统有两类试验室,一类是汽车检测机构,其主管单位是厅运输管理局;一类是建设工程试验室,其主管单位是厅质量监督站。每类试验室,全省都有近百家,根据颁布不久的国家计量法,以后每家试验室都要五年认证一次,平时还要接受政府部门的监管。
反复思量后,我的行业试验室认证工作思路是,厅科技处负责交通专业政策条例的制定和全面实施后的监督,具体认证业务工作交给主管局站负责组织实施。想好后,我和孙晓雨工程师走访了两个厅下属局站,厅交通运输管理局和厅工程质量监督站。汽车检测机构的主管单位、厅运管局认为,一是汽车检测站不是试验机构,二是汽车检测机构怎么做和做什么他们说了算。工程试验室的主管单位、厅质监站反应是,他们不做厅科技处的小二子,不愿意做认证的具体实施工作。总之一句话,什么法律法规,我的地盘我做主。
在省级管理层面,出现这样的说法,不但是专业素养低下,也是私心严重,是政府事业单位,无视国家的法律法规。他们斤斤计较部门利益,说白了是个人利益至上。这时,全省交通试验室认证工作开展,由于专业部门的抵制,受到严重挫折,工作陷入僵局,我的心情很着急。
看来依靠厅运管局厅质监站,具体实施认证是不可行的了。我意识到,所有认证的工作,都必须由我们厅科技处自己承担。为了打破僵局,不无休止的扯皮,我们决定跳过省运输管理局,利用市交通局局机关的管理权威性。当时,市交通局科技处是可以指导市运管处工作的,可以确定其属下的一家汽车检测机构,带我们直接去现场进行调研。在苏州市交通局科技处张胜处长的大力支持下,我、孙晓雨工程师和主管处领导莫光明,安排好了在苏州市的一家汽车检测站进行计量认证调研。
由于开始开展这项工作以来,挫折连连处处抵制,这次汽车检测站认证调研是什么结果,我心中一点底也没有,因此感到忐忑不安。那个时候,处里的汽车,还不是处长的私人专车,业务上有需要都可以使用。坐着处里汽车到了调研地方以后,在吃中午饭的时候,莫副处长提出了去阳澄湖捕鱼捉蟹的要求,我当时气的说不出话来,你在为工作焦虑,他在为玩乐起劲。还好,孙晓雨工程师很正直,当众斥责了他,但莫光明脸皮厚也不在乎,没有收回他的荒唐要求。市交通局无奈之下,只好安排一路人陪老莫去阳澄湖捕鱼捉蟹,一路人陪我和孙工去汽车检测站做现场认证调研。
当年,全省交通技术基础工作,苏州做得最认真。这次在我们到达前,他们已经认真对照国家计量认证条款,结合本专业的实际情况,进行了逐条逐句研究。在现场的时候,与其说我们是上级部门来调研的,不如说是汽车检测站的专家,在给我们上课。这是一场生动的现场教学,一线专家对照计量认证的每一条款,翻译成对汽车检测站的具体要求,结合现有的规章制度和设备资料管理,逐条逐款给我们展示和解释。经过两个半天的共同努力,我心中有数了,认证实施细则的腹稿轮廓形成了。
回到南京后,根据这次现场学到的,我起草了汽车检测站计量认证实施细则的草稿。接着,我请省交通科研所汽车检测专家王军华等人,以专业角度进行了修改,又向全省各市汽车检测专家人员征求了意见。这样,我们最终完成了汽车检测机构认证条款实施细则,基本上符合我们交通汽车检测站具体情况。
这些工作完成后,我以江苏省交通厅红头文件方式,发布了开展汽车检测站计量认证的通知。全省汽车检测站认证工作,艰难的就此全面展开,江苏省交通厅成为全省各行各业第一个开展试验室认证的厅局。紧接着就是在全省的工程试验室开展计量认证工作。有了汽车检测站的经验,依着葫芦画瓢,我们发布了开展全省交通建设工程试验室计量认证的通知。
不过这次工程试验室调研的过程中,出现了令我汗颜的事情。当我们到达现场,开始和基层试验室专家们交流的时候,他们居然把我当成工程试验室认证专家对待,拿着笔记本毕恭毕敬的要听我的讲课。那时,我连工地试验室和常驻试验室的区别都不清楚,怎么能讲课呢,感觉真羞愧。还好,有了汽车检测站调研积累的经验,我是有底气的,慢慢地引导他们进入了讨论状态,渐渐地让他们成为了主讲,然后进入了我们对照认证条款,一起进行具体化分析的过程。
由于官员的地盘观念重、法治意识薄弱和缺少有效监督,两个局和站,在开展认证工作的初期,一些人仍然在暗中抵制。在无锡,一家工程试验室,在我们到达现场的时候,他们听了某个人的话,试验室不一定要认证,竟然临时改变主意不搞了,没办法我只好带着专家组原路返回。在盐城,几个汽车检测站曾经拒绝认证,公开大谈检测站不是试验机构的奇谈怪论。……。
后来发现,在试验室认证工作开展之前,运管局质监站的所谓检验,非常不规范,有的下去检查,甚至是彻夜打麻将;……。试验室认证工作的开展,极大的提高了试验机构的管理水平。 事实证明,只要政府官员少点私心,靠前实干,就能够办乙成事情。当时,尽管问题不少,江苏省交通厅的计量管理工作,始终处于全省领先位置。
在多年的计量认证工作中,也发生了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一次,到南京市的一家工程试验室认证,当我走进大会议室的时候,看到了很大的屏幕上竟然放映的是我,正在那里比划着什么。仔细一看,原来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弄来了我在别家认证现场的视频。视频接着说起了,我省交通计量认证的成绩,不但是大大的,而且是好好的,名不副实的吹捧,让我羞愧的无地自容。
实际上,江苏省交通计量认证是问题多的,我深深感到自己工作做得不到位。例如,在那前不久,我带领认证专家组,去苏北的一家汽车检测站。认证期间,用餐时档次始终很高,顿顿有酒,我对此提出了异议。没有想到,检测站的人以为我是不满意饭菜和酒的档次,说,局里为了招待好,我们已经在这里试吃两次了。我真的生气,一项简单的认证业务工作,一伙公职人员以接待我们为名,直接发明了“试吃”。当然他们也可能是延用,但我是第一次听说这两个字。
当时,为了避免认证时,有一大群政府官员和专家大吃大喝,每次接到认证申请,我都反复告知,专家组到达的当天可以吃一顿好的,认证期间吃盒饭,结束的时候可以聚餐喝酒。因为不少专家和官员好美食美酒,被认证的机构也希望专家组顿顿美食好酒,从而放松认证要求。几乎每个接受计量认证的机构,都不理会这个盒饭规定。记得只有一次计量认证的时候,我的全部精力投入监督吃盒饭,那次做到了按照规定执行。但结果是,不但当地官员反感,专家组不开心,受认证方也有意见。这样一个起码规定,根本无法落实。
所以这样的赞扬画面和声音,令我羞愧,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他们这样做,并不是真的认为我的工作好,而只是希望我带领专家组认证时,能对他们宽一点。但这种庸俗吹捧,实在是令人作呕。交通试验室计量认证工作,在江苏省交通行业从无到有的过程中,我的同事孙晓雨工程师、苏州市交通运输局科技处张胜处长,给予了很大的支持和帮助。
分管江苏省交通系统试验室计量认证工作的那么多年,我对待工作亲历亲为,力排负面影响。每次试验室认证结束后,我亲自承担全部有关表格的填写、撰写认证结论等等,没有从基层抽调编制外人来干活。我始终认为,公务员不是官老爷,自己的活要自己干,每次认证结束后,我都是亲手完成材料的整理。对于每次评审后整改验收,我是可以自已带人去的,也是捞钱的最佳时机,但是我都是指定专家去,并且严禁这些专家帮我拿评审费。
那时计量认证工作,在我以身作则带头下,将腐败因素降到了最低,莫光明虽然常偷偷搞点小动作,但也没有太多机会。我之所以能做到这一切,是因为父亲的言传身教,已经把干净和实干,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里。尽管不同程度权钱交换,成为江苏交通的主流,也有人教我不露声色的捞钱方法,我顶着清高的帽子,没有同流合污。在管理这项工作的过程当中,我提倡廉政、节俭和公正,尽了最大努力,带好江苏交通认证评审风气。
江苏交通认证工作,后来在我下乡挂职期间,在徐华强女婿金凌手中,因玩忽职守吊儿浪当,被省质量技术监督局强行终止;别看金凌工作一塌糊涂,但忽悠本领了得,仅仅两个月后,还成为年度优秀当上模范党员,这个浑小子已经习惯于厚颜无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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