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住宿被騙的事一直佔據著我的大腦,所以直到再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已經被格蕾絲連扯帶拉的上了吾郎的七人車。查克和艾麗相相依偎在一起,或許是因為他們都不會日語,所以很快就忘了剛才發生的小插曲,甚至開始期待著新旅館的環境。麥斯和肖恩兩個人也因為東奔西跑的關係而在車上打起了磕睡,格蕾絲則拿著手機不知道在看甚麼。倒是我,想睡也睡不著。於是我偷偷瞄了一眼駕駛座的吾郎,赫然發現他眼神空洞的盯著前方,嘴裡好像不斷呢喃著甚麼。
喂喂喂!你可是掌握著六條人命的司機啊!咦?六個人……他駕出村外的又剛好是七人車……一個人口不足一百人的深山小村落、一個獨身的男人竟然駕著家庭車……
這怎麼想都有點奇怪。如果說車是方便出鄰近的H市進行農產交易和購入生活必需品,那應該選用更能裝載貨物的車輛,例如是小型貨車。再怎麼說,這也太奇怪了吧,感覺就像是算好了會帶六個人回去一樣……
我越想越覺得可疑,加上好奇心作祟的關係,我試著把耳朵靠近吾郎,試圖聽出他嘴裡唸唸有詞著甚麼。
「咒死咒死咒死咒死……」
吾郎用著沙啞刺耳的聲音不斷重覆這句話,和先前邀請我們時判若兩人。被嚇得目瞪口呆的我馬上轉身看向格蕾絲他們,可是他們好像並沒有聽到任何異樣,睡覺的繼續睡覺,拍照的繼續拍照。倒是格蕾絲注意到我恐慌的眼神,她關掉手機屏幕,抬眸問道:「傑佛瑞,怎麼了?」格蕾絲溫柔的聲線中透著半分的擔憂,我為了不讓她感到害怕,只好努力地咧嘴說上兩句,好讓她放下心來。
果然只有我聽到了──
但也有可能是我太累出現幻聽了。
正當這樣想的我打算把身體轉回去時,吾郎那張瘦得見骨的臉冷不防的出現在我眼前,他早已不動聲色的揍近和我對上了視線。吾郎露出詭譎的淺笑,不帶半點抑揚頓挫的問:「青木先生,你有疑問嗎?」
他那雙混濁的眼睛幾乎要奪框而出,眼珠則仿如死人般靜止不動,配上那張毫無血色的臉蛋,要是他沒開口的話根本就和死屍無異。他用那雙可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被他瞪著感覺都快要被勾走魂魄似的。看似空洞卻又滿懷深意的眼睛,直瞪得讓人頭皮發麻。
我清楚的從他的瞳孔中看到驚恐不已的自己,因為害怕的關係,我好不容易才吐出了「沒有」二字。雖然我們四目相對的時間只有短短三秒,但在這個狹隘的密閉空間內,我還是體會到那份恐怖的壓迫。當時我就被這雙滲人的眼睛盯得冷汗直冒,明明是已然入秋的季節,我卻清晰地感受到背後流淌的汗水。
坦白說,那是一雙只會出現於噩夢裡的眼睛。我這麼說,大家應該就會比較能理解為甚麼我會覺得那個短時間的對視讓我如此毛骨悚然吧。而且它就像夢魘一樣深深地刻進我的腦海裡。直到現在,我還是會偶爾有種被他盯著的感覺。
而且怪異的是,他剛才臉上的異樣也在我一眨眼之際就不見了。難以置信的我揉了揉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最初那個和藹可親的吾郎先生。於是我又一次搓揉著眼,看到的仍是那個和顏悅色的吾郎先生。那個轉瞬即逝的表情彷如上世紀的事情般,這也讓我一度懷疑是自己的疲憊感影響了大腦,產生出幻覺。
更重要的是,現在已沒法半途下車了。我一邊抱著「搭便車」的想法,一邊下意識地看向窗外,企圖逃離那股莫名其妙的壓迫感。
我這才發現沿路上竟然一個標誌路牌都沒有,不過當時懶得思考的我理所當然地認為因為這裡是偏遠的鄉間小村,只有村民駛出去,不會有人駛進來。而且就那麼一條單程路,沒有路牌也算正常吧。
經過迂迴曲折的山路後,車的四周開始出現迷霧。不,更準確點說,是我們朝迷霧之中駛去。窗外的景色開始變得白茫茫一片,我也漸漸感受到眼皮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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