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AND ESCAPE 擺脫重力 - 一、仰望飛鳥的少年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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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一、仰望飛鳥的少年

藍橋春雪

May 31, 2020

383

6 Mins 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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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紅的艷陽懸掛在空中，無情地炙烤著大地。

菲特城正中央，屹立著一座高高的尖塔。以那座尖塔為中心，一棟棟高大的現代風大樓交錯叢生，向外輻射出一圈又一圈的區域。雖說是現代風，不過當金黃色的光線灑落在半透光玻璃牆上時，映照蔚藍天空的牆面看上去像是被淡金色光膜包覆的海，散發出一股中世紀貴族優雅的氣質。

整齊鋪設的石製街道上，不時看見有人從口袋中丟出一個小方塊，不一會兒小方塊便化作一台經典款的浮空老爺車，載著他們飛往要去的地點。路旁的咖啡店門口，幾個男人悠閒地喝著下午茶，討論著資源再利用法的設立是一件多麼偉大的事，路上的孩子則是在爭論究竟是誰家中的飛車無重力系統比較酷炫，誰也不讓誰地玩鬧著。

欣欣向榮的氛圍，簡直讓人忘記了隱藏在城市外圍的風景。

倒在地上的卡姆，用佈滿油污的纖細手臂用力撐住地面，試圖將自己的身體撐起來，卻再一次趴回了地上。

這已經是他的第五次嘗試了。

一雙又一雙的腳從他的面前踏過，卻沒有任何一雙腳步為他而停留。

誰也沒有向他望一眼。

有的人咒罵著生活究竟有多苦，有的人談論著哪一家酒吧的啤酒更烈，也有的人只是帶著苦澀的表情不發一語地走過。

卡姆對他們來說，和在貧民區街上亂竄的老鼠並沒有什麼不同。

一陣風吹過，揚起的沙塵漫到他的臉上，嗆得他一陣猛咳。

卡姆沒有對他們有任何埋怨。在這個所有人都掙扎地活著之處，不落井下石就已經是最大的幫助了。

炙熱的豔陽烤得他汗如雨下，更讓他清楚感受到那乾渴得像是在燃燒的喉嚨，以及那像是要要被胃酸腐蝕的胃壁。

他已經兩天沒吃沒喝了。

舔了一下乾得裂開的嘴唇，握緊拳頭再一次支撐起自己的身體一點一滴離開地面。

他還想活下去。

這不是因為害怕死亡，而是因為不甘心。他不甘心自己什麼事情都還沒體會過就要死去。他還想要吃些沒吃過的美食，想要邂逅一些不一樣的人和事物，想要體驗開著飛車或坐飛機在空中飛行的感覺。

卡姆發出了一聲嘶吼，擠盡全身上下的力氣，終於順利讓自己坐起身來。不過才坐穩不到幾秒鐘，他就失去重心地向後倒，整個人無力地靠在了建築物的牆上。

他仰頭看著前方的天空。視線遠處，一座座高聳入雲的雄偉建築物因為加熱的空氣看起來有些扭曲變形。即使如此，那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姿態依舊令他嚮往。

再過三天，只要活到十五歲那天我就能選擇成為政府的「工人」了。只要過了那一天，我就有好吃的東西可以吃了，不需要再向現在這樣每天餓肚子了。什麼狗屁人口法，我才不會傻傻地選擇被分解掉。我要先成為「工人」活下來，再一點一點累積自己的經驗和財富。

就算我不是那些有一堆家族遺產的臭有錢人們，我也要靠自己在空中飛行。

額角的汗水流進了眼睛，令卡姆的雙眼一陣刺痛，但他已經連抬起一根手指擦去臉上汗水的力氣都擠不出來了。

不過，他卻卻沒有因此閉上眼睛。

雖然看上去疲憊不堪，但他眼中的火焰卻比天上的太陽更加炙熱。

我才不能死在這種垃圾地方——

卡姆咬緊牙根，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天空，彷彿閉上眼就會輸給自己的信念。然而長期的缺水和高溫卻讓他的意識開始朦朧，眼皮也沉重地滑了下來。

透過眼皮和眼瞼之間的縫隙，卡姆眼神空洞地望著那片對他來說遙不可及的天空，突然意識到了些什麼。

我好像沒有機會等到十五歲了。

卡姆自嘲地笑了出來。

他拚盡全力活過這幾年，只是為了換得一個成為「工人」逆轉人生的機會。

然而，他似乎等不到那一天了。

不甘心的眼淚從卡姆的眼角不停落下。

他不明白世界為甚麼對他這麼殘酷。

束手無策的他，只能死命睜大雙眼不讓死神輕易將他帶走，作為對世界的報復。

這時，視野的邊緣出現了紅色的閃光。

一大片紅色光點形成的巨大飛鳥劃過天空，將卡姆壟罩在了陰影之下。

那些是被稱為「黑洞」的奈米機器人，它們的內部儲存著低端人口全身的分子，準備回收給中央政府。

雖然知道那一個個從貧民區飛向市中心的紅點，代表著一個個不同人的死亡，但卡姆卻沒有感到悲傷，反而為它的美麗而著迷。

對於貧民窟長大的他，這樣的景象早已習以為常。死亡並不是值得害怕的事，有時甚至能說是一種解脫。

就快輪到我了吧，像那樣飛在空中究竟是什麼感覺呢？

如果不能駕駛飛車飛行在空中，那麼這樣也不錯吧。

卡姆仰望著天空中的飛鳥，在心中倒數著自己的死亡時間。

不到二十秒的時間，光點們就已全部飛進了市中心的建築，消失得無影無蹤。

失去感興趣的事物後，卡姆感受到自己的力氣在一瞬間被抽空了，沉重的眼皮闔上後再也睜不開來。耳中嘈雜的聲響消散了，前一刻還傳來強烈灼燒感的腹部和喉嚨也像是突然痊癒，所有的痛苦都消失了，整個人像是放鬆地泡熱水澡般失去了和外界的連結。

這就是死的感覺嗎？這樣也好，比活著舒服多了。

閉上雙眼的卡姆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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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ble of Contents

#1 序、夏天

#2 一、仰望飛鳥的少年

#3 二、俯瞰大地的少女

#4 三、倒數的生命與從零開始的自由

#5 尾聲、GRAND ESCAP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