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等右等卻等不到有人接轎,卻聽得轎外一陣騷動,似乎是幾個人正在議論些什麼。邵懷之有點絕望,連耳力都不行了。這身體從頭練起,不知得花多少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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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好等了,先把人安置在竹屋吧。』
有個年輕但冷冽的男子聲音在轎前響起,似乎就等發落,那轎子又抬起走了一段路,這次放下時,有人掀了花轎。一樣是那個男子的聲音,但邵懷之頭上蓋了礙事的紅紗,看不清他的面容,只隱隱覺得他聲音發怒,正在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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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請先休息幾日,少爺要務纏身,將儘速回來。』
聽到這裡,邵懷之大喜。要務纏身好啊,多纏一點。讓我多休息幾日,等我身體好點,立刻走得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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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子可能要故作嬌羞,等香桂扶了進去,久坐轎中,小姐走路慢些也是正常的。不時又聽見那男子吩咐底下一些吃穿用度的事情,需得一一滿足。邵懷之心想,最多三天,老子又能活繃亂跳時,到時就可分道揚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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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竹屋就揮退左右下人,香桂將門關上,就忍不住抱怨:『這不就還好小姐沒嫁來,連拜堂都省了!我想小姐嫁來也沒什麼好日子過。欸,公子,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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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懷之聽到門關上,馬上將面紗掀起,行動緩慢地在屋內找起了銅鏡。這不看沒事,一看自己也嚇了一大跳,雖然妝都被莫言給哭毀了,但那容貌可真稱得上閉月羞花、美豔異常,一雙大眼靈秀有神,哥哥尚且如此,想必妹妹容貌更甚。難怪這明擺著就很有錢的段家,要什麼女人沒有,竟也要來迎娶窮酸差了好幾個城鎮的莫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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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懷之前世就是個風流倜儻、年少有為的英俊公子,這世仍有個美貌皮相便是十分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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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你怎麼了?』香桂看邵懷之愣在鏡子前,心道:這是不是被段家排頭給嚇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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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懷之回過神來,看見眼前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面容圓潤可愛,想必就是莫言的陪嫁丫鬟香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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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懷之道:『沒事沒事,香桂,我們先休息幾日,等看到段少爺再跑也不遲。』香桂甚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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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我是說真的,這種少爺通常都手無縛雞之力,我們很簡單就能出去了,既然要跑,那得先好好休息,我們別急呀。』邵懷之鬆開穿在身上略顯不合的鳳冠霞披,心想那莫言之死,應該也跟這身服裝有關係吧,真是差點被悶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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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桂忍不住心道,最手無縛雞之力之人不就是公子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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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桂此時心下知道什麼地方感到奇怪了。以前公子不會這樣說話的,公子向來唯唯諾諾,遇事只會含淚而泣,一副委屈可憐的樣子,公子一哭,就會氣壞老爺夫人,說他軟弱無力,一點也沒有男子的風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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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交換那日,香桂都感覺得出莫言公子一點辦法也沒有,還在花轎上哭了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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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現在眼前的莫言公子,眼睛炯炯有神、嘴角含著笑意,是她從未見過的輕鬆與自信神情;用詞遣字,也不太像是公子平常說話的樣態。簡直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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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邵懷之來說,只要能活著,哪還有過不去的事兒。眼下情況再怎麼詭異,總比曝屍荒野還來得強多,眼下這根本就是小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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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記得,他周身被刺了好幾劍,倒在大雨中的竹林那一刻。雨順著臉頰落入口中,只覺得很冷,比今天更冷。那是他不想再經歷的刺骨感受。能夠重生,還生了個美男子樣,他已經很滿意了,就算是半點沒有武力修為,那也已經很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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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得想辦法回去才行。還有重要的事情得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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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處,邵懷之決定先寬心休息。在室內翻了片刻,卻是遍尋不著可用的衣服,段府自然只有準備女子的服飾。『香桂,你可有帶我平時穿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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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公子,都在這兒。』不虧是平日小姐的侍奉丫鬟,在他到處翻找時已經將帶來的東西都已經收拾妥當,在那竹屋內,段家已然替莫小姐備好多件女子的衣物,件件繡工精細、剪裁得宜,看得出來所費不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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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呀可惜,這些衣服都穿不到囉~留給下一任的段夫人吧。邵懷之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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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香桂在旁迴避片刻,邵懷之立即把那繃死人的嫁衣脫了,換上了莫言的衣物,又不禁惆悵了一陣。這原主的身體修長,可惜便是缺乏鍛鍊,一點肌肉也沒有,一副文弱書生的樣子。稍加鍛鍊,再套上像樣的衣服,那該是如何英俊瀟灑。倒是不知那莫言是否真飽讀詩書,邵懷之從小練武,詩書也只是略懂、皮毛,總是不認真;幸好到了離莫家甚遠的京城,一時間倒也沒人會拆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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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懷之心中把他能馬上應用脫逃的辦法都想了個遍,想來想去,還是得身體好好配合,得先把氣力養好才行。原主莫言身體底子真的太差,一到天氣濕冷,就從骨子裡竄起陣陣寒氣,邵懷之又無法立即運氣護體,看這天氣,就算真的離開段府,只怕尚未走遠,就可能就得再虛弱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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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來之則安之,安心養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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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桂看邵懷之總是發呆,只當他累了,折騰這幾天哪有不累的?初來乍到一個新環境,前途未卜,想必公子內心也是十分害怕無助吧。她喚來人備好膳食,擺好在桌上,輕聲喚道:『公子,先用晚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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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公子改觀,也只是三天前的事。莫府的下人不多,上下加起來也就四五人,而香桂一直都在小姐與夫人身旁伺候,但莫言身邊是沒有貼身僕役打理的,除了錢銀不多以外,也是跟莫家老爺並不喜這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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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因莫小姐風光出嫁到段府,身旁沒有陪嫁丫鬟可是會令人瞧不起,等聘金一到,夫人便樂呵呵地要香桂專心伺候小姐就好,跟著去段府也有個照應。但她長年跟小姐相處下來,也知道小姐早已心有所屬,這場婚事令小姐痛苦不堪,終日哭泣。香桂年紀雖小,卻也知道,婚姻等事,根本由不得自己做主,多掛念只是令自己痛苦罷了。這段時間她只能苦勸小姐放寬心,趁早忘了心上人,只當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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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公子大膽提出交換一事,令香桂對莫言總是膽小怕事的印象大大改觀,莫小姐考慮再三,一邊是自己的終身幸福,另外一邊是手足之情,也是不知如何拿定主意,期間莫言再三勸說,終於在迎親前天晚上,兩人交換身份,而此時的莫家老爺夫人,正數錢數的高興,大概都還搞不清楚自己的兒子也給丟了,就算知道了,怕是一點也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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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勇氣,香桂也是十分佩服的。儘管在迎親的途中,香桂不只一次地猜測過他們的下場會是如何,誰人不好欺,竟然去欺騙京城第一商賈世家,但是沒關係的,小姐總是待她很好。不似別的主僕關係,對待下人動輒打罵,小姐總是待她如自身姐妹一樣,有什麼好東西都會分一份給她。大概是,莫小姐之前種下的福份,都在此時耕耘收成了吧。香桂個性樂天,既然公子說有辦法,那便是有法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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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懷之看著一桌美食,香氣撲鼻,發現自己早餓了,餓壞了。連忙坐下來,也招呼香桂坐下。『香桂妹妹,現在沒人看著,坐下一起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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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桂也是餓了一路,還來不及疑惑自己的名字怎麼就被叫成了香桂妹妹?再假意推託了一陣,便也受不了香氣,坐下來一起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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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懷之感歎道:『啊,這段府伙食真好,要天天這樣吃,倒真是有點捨不得走,我看我們多住幾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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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桂聞言一驚,立即道:『不不不,我們還是得找個法子趕緊離開,不過⋯⋯公子,平日看你食量不大,今日倒是吃了不少。』瞅著邵懷之都吃了兩碗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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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懷之啃著雞肉,一邊心懷崇敬地道:『這娶親趕路不都餓了整天嗎?欸你嚐嚐這菜,這煮得好厲害呀。』說完夾了一塊到香桂碗裡。邵懷之本來就是能言善道之輩,跟香桂說說笑笑,倒也是不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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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吃到差不多了,邵懷之感覺體力也恢復不少,便跟香桂道:『香桂妹妹,這幾天要勞煩你,跟段府的其他人混得熟些,多打聽些有關段府的大小情報。而我則會負責勘查地形,看如何溜之大吉。』
倒也不是沒有想過,等幾日體力恢復了,就趁著夜黑風高,偷偷翻出府外,跑得不見人影就好。只是邵懷之想到莫言魂魄離開前,那句保我妹妹周全的話,要是就這樣一聲不響地走了,段府肯定會尋莫家晦氣。段府家大業大,要什麼為難人的手段沒有,這難保不會連累到莫雨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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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莫家,莫言的魂魄臨走前沒提到,那邵懷之就當沒這回事了。
所以還是得想個計策,看是要強盜入侵,還是怎地合理化自己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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