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初戀,交初戀女友,初吻被奪走?不,是我奪走了妳的初吻。幸害羞臉紅,在日記裡一筆一畫寫下、畫下關於柚的全部,不,是她們的全部。雖然遠距離的戀愛讓幸偶爾不安憂心,害怕退卻,但每次快放棄時,柚總是突然來電,好像心電感應,知道她需要她,她想念她。
「看窗外。」
寒冷的冬天,幸從大學女生宿舍的三樓往下看,柚的出現總令她驚嚇驚慌,也令她歡喜幸福。拿條圍巾、抓著手機就衝下樓,距離門禁時間還有一小時,踏出大門的瞬間就被用力抱住,幸一句不說,用同樣的力氣抱緊柚。兩個十八歲的女生在宿舍大門前相擁,多希望時間能停在這一刻,原來言情小說的老梗台詞都是真的,幸那一天晚上終於懂了。大學的門口都有警衛,出入要看證件,妳怎麼進來的?兩人四眼對望,她們的鼻子都凍得紅通通,呼吸帶有團團白氣,其實這個問題不用問,因為她的柚從來不守規矩。
「軍校放假嗎?」
「沒有。」
人的個性無法說改就改,柚是如此,幸也是如此。明明做的事情是有可能讓自己陷入可怕的後果,柚的笑容卻依然純真自信。幸無奈的笑,也是寵溺可愛的笑,摸摸柚的臉頰脖子肩膀手臂,柚的頭髮變長了,妳也真的很奇怪,平常都喜歡剪得像個小男生,如今別人入伍都剪顆平頭,妳怎麼入軍校就開始留長髮?天生反骨。
「妳快回去吧,妳爸爸會……」
「會打死我,我知道。」
「柚,妳還笑,妳真的不怕死耶。」
「我不怕,妳知道我不怕,我唯一怕的……」
柚沒有說完,因為後來嘴唇有別的工作。柚用羽絨外套把彼此蓋住,她們在黑暗中親吻。
「對不起。」
「幹嘛對不起?」
親完接了一句抱歉,外套移開,宿舍大門外的街燈重新照亮兩人,柚的憂鬱沒得逃,就像幸的羞怯沒得掩飾,也無須掩飾。兩人牽手,在深夜的校園散步,隱身在黑夜裡,好像犯罪找掩護,但她們的每一句對談都是真摯的、甜蜜的。不能說貪心,只是她們都不喜歡分離,所以午夜十二點一過,宿舍門禁過了,幸無家可歸。呆愣在宿舍門口,在這種時候,柚反而沒道歉,只將幸的手握得更緊。
「我的小綿羊(機車)停在側門。」
這是個邀請,也是個請求。大膽而溫柔的表態,期待充滿了力道,幸沒說話,轉身領著柚到學校側門,學校的地理位置她比她熟悉,但她從沒翻過大學的圍牆,如此有趣的第一次給了妳,緊張羞澀的第一次也是妳的。不,我們的。
五百元就能住的日租套房,不能奢求多豪華多舒適,甚至連棉被都是薄的,但幸從陽光中睜眼的時候,發現眼中能見的,只願見的柚在面前,黑髮半遮掩她的面容,溫暖的懷抱,心跳多動人,幸就明白了,妳在我身邊多奢侈。
軍校管得嚴,就算出得了,也還有一個家要逃。一個月能見一次面已經很難得,同學朋友都勸遠距離很痛苦,同性更痛苦,幸聽著,想著,最後看著日記寫著,一月一次,偷笑,好像生理期,一年就是十二次,如果一次有十二小時,一年就是一百四十四個小時。從形影不離變成一年只有一百四十四個小時,說不定更少,有時看周圍的情侶每天膩在一起,幸會難過,但是每年七夕看夜空,她又覺得自己很幸運,傳語音簡訊給柚,告訴她「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隔日,那台小綿羊機車停在幸上課的文學院前,引人側目。迷彩軍裝,綁著馬尾,柚站在機車前,對她微笑,幸簡直不敢置信,原來是她太悲觀,說不定是比一百四十四個小時還更多。幸跑上前,課用講義從手中飛散,彼此相擁在夏日的晨光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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