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宇宙是相對的。
柚那一天弄丟了新買的藍芽耳機,好幾百元,怎麼找都找不到,心情很糟,一整天上課訓練的臉色都不好。結果放學前,老師找柚,給她一個信封袋,告訴她體檢的錢退下來了,那數字正好跟她耳機的價錢差不多。雖然沒有誇張的喜極而泣,但有失而復得的感覺,那感覺很好,好到柚此生都忘不了。原來老天是公平的嗎?當妳失去什麼,祂就會用另一種方式補足妳缺少的那一塊嗎?
柚後來將這件事告訴幸,一件日常小事,對柚來說是宣洩情緒?還是分享喜悅?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跟幸說她生命中的每一件小事。失而復得這個詞對現在的柚來說,她有不同的體會,無奈多過諷刺,悲傷多過生氣,捨不得多過不甘心,當吳琪不斷出現在幸的面前。
到底是刻意還是巧合?但無論哪種,柚始終不對吳琪這個人表達任何想法,因為表達沒用,只剩姊姊病床旁的水杯忽然倒下落地。幸見狀趕緊拿面紙擦,柚通常不會在醫院現身,因為這裡有太多跟她一樣的靈魂,她怕會崩潰,怕自己會被影響。忌妒、怨恨、暴戾的氣息太重。希望、重生、光明的氛圍也有。選擇權永遠都在自己手上,不管是活著還是死了。不現身不代表柚不在幸身邊,相反,她一直就沒走,像個護花使者,形影不離。柚知道吳琪不是故意要見她的戀人,吳琪的母親在醫院當護理師,她只要有空就幫媽媽帶午餐晚餐,即使身為檢察事務官的吳琪很忙,她都以母親為重,因為她只有媽媽。
「柚,妳在嗎?」
『我在。』
幸側睡在床,她在醫院陪著姊姊時都睡醫院沙發,今天終於回家了,可以好好的睡一覺。因為骨折的關係,幸跟姊姊不方便睡一起,今晚是失去柚之後,她第一次一個人睡。
「妳真的在嗎?」
『我真的在。』
「可是妳最近都不出現。」
『傻瓜,我怕妳在姊姊面前老是對空氣說話,嚇她們又要妳去看身心科了。』
聽柚這麼說,好像也對。幸笑了笑,但還是不安。
「柚,妳可以躺在我旁邊嗎?」
『妳會冷。』
「可是我想看妳的臉。」
柚為難,感動又傷心,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拜託啦。」幸撒嬌,帶有一點哽咽。
『那妳再去拿一件厚的棉被蓋。』
聽柚的話,幸立刻起身去櫃子拿,整個人開心的像個得到獎賞的孩子,她最後把自己裹得跟顆大球似的,僅露出臉。彼此面對面,幸如願以償,笑的燦爛,柚的面容依然流水不斷。
「還好妳不會真的把東西弄濕,不然媽媽以為我尿床。」
幸會拿她開玩笑了,柚欣慰,跟著輕笑。她們隔了一個枕頭的距離,見幸把棉被抓緊,柚忍不住想後退。
「柚,妳不要離我那麼遠,妳知道我近視的。」
幸挪動身體再向前,兩隻眼睛深深地望著她,這次是柚變成靈魂之後,彼此最靠近的一次。如果柚還是人,她早就親她了。此情此景,她們默契一致,幸囁嚅著,欲言又止,柚懂她,懂了就很絕望。柚突然轉頭,將臉埋進枕頭裡,幸嚇一跳,咬唇不語,世界靜止一分鐘,柚漸漸消失。
『幸,枕頭給妳。』
如果不是全身水狀,幸會見到柚臉紅。等幸意會過來-用枕頭間接接吻,換她害羞了。片刻後,幸伸手抱緊冰冷的枕頭,試圖給予柚,她這一身的溫暖,讓柚感受到她這一生全部的情感。就像那個冬夜,她把手交給柚,兩人一起跨過圍欄,在那間小小的套房裡,她們的小世界,安然度過一輩子。
如果不是全身水狀,幸會見到柚歇斯底里,會聽到她跟她一起哭泣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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