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端檔案 - profile 1 雨中行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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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深吸了一口氣，低著頭快速地走進教室。

開學第一天，系上同學或許是久久沒見，彼此表現得比以往更加熱絡，隨意往哪個方向一瞥都是正聊得熱烈的三五成群。

許佳晴緊張地呼了口氣，按照以往習慣挑了個靠牆的座位坐下。

葉曉蓉和章憶婷都還沒來，自己果然太早到了，她想，隨即又因為偌大的班級裡只能依賴她們兩人而感到失落。

「吼，這次去澎湖玩都曬黑了啦！你看我的手，早知道應該選東部的——」

她全身反射性地一僵。陳詩語的聲音，從後面傳來的，感覺距離自己只有兩三排座位。

此時，陳詩語似乎是聊到了什麼有趣的事，一個沒忍住大笑出來。那道尖銳又刺耳的笑聲讓之前的KTV霸凌回憶又重新湧上。

該死的婊子，欺負了人轉頭自己就開開心心去玩了。許佳晴忿恨地咬了咬下唇。婊子、婊子，妳這學期最好他媽的離我遠一點——

「欸，妳還好嗎？」

「咦？」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她茫然地抬頭，只見一個身影不知什麼時候坐到了旁邊。

「我是看妳一直低頭，想說妳是不是不舒服……」高霆略帶歉意地笑了笑，「妳是轉系生嗎？沒看過妳，不過班代也沒講有轉系的啊，還是妳走錯教室了？」

「那個……」許佳晴微怔。高霆是陳詩語“那一掛”的人，之前明明沒跟自己有過交集，這次竟然會主動搭話。

「喂！」忽然，高霆的頭被人從後方拍了一下，「還想說你怎麼還沒到，原來在這裡把妹啊你！」

「白癡喔，不要亂講。」他笑笑地打了回去，「我是看她不是我們班的，來問一下。」

話一落，那個總是跟高霆混在一起的男同學順勢看了過來，當許佳晴的視線與他對上時，男同學似乎微微睜大了眼睛，呼吸也同時放輕了。

「那、那什麼……」對方的臉上微微泛起了薄紅，舉止間竟透出幾分手足無措的窘迫。

這一刻，許佳晴才終於明白，他們之所以這麼對待她的理由。

她微微顫抖地摸上自己的臉頰，原來不是幻覺啊。

她想起今天早上，在浴室的鏡子中映出一個陌生卻又美麗得令人驚豔的臉孔。當下她立刻尖叫了一聲，但後來卻彷彿受到蠱惑一般，全然忘了害怕，只是近乎癡迷地盯著鏡中。

深邃靈動的雙眸、伴隨著兩道柳眉橫亙上方，往下看，鼻子小巧而高挺，兩片唇瓣飽滿且水嫩，而原本的大餅臉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精緻的鵝蛋臉以及雪白的肌膚。

簡直跟電視上的明星一樣，不，甚至比她們更好看！她以為自己是瘋了，或許是打擊過大所以生出了不切實際的幻想，畢竟人怎麼可能一夜之間就換了張臉呢？

但是現在……

她看著面前的兩人，心臟跳得飛快。

雖然難以置信，但那個黑衣男說的是真的！他真的實現了我的願望！

「同學，你還好嗎？妳哪個系的？我幫妳查查教室在哪。」久久無回應，高霆再次笑著問道。

「沒有……」

「什麼？」

「我沒有走錯教室。」她小小地吸了一口氣。勇敢一點，妳可以的。

接著，她注視著對方的眼睛，壓下幾乎要哭出來的衝動，露出微笑說道：「我是許佳晴啊，跟你們同系，所以教室是在這間沒錯。」

＊

啊啊……就像在作夢一樣，走的每一步都如同踩在軟綿綿的雲朵上，好不真實。

自己過往的人生有比這一刻更開心的時候嗎？一定沒有。許佳晴哼著歌拉開窗簾，平時看慣的景色在換了心境轉換後添了幾分新鮮感，她看什麼都順眼，這就是所謂的重獲新生嗎？

自開學起已經過了七天。那時當她說出她是許佳晴後，班上登時激起了一陣騷動，同學們紛紛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甚至還有人問她是不是在開玩笑。

「在暑假期間，我去做了整形手術。」她只能想到這種理由，不過就算別人不相信也無所謂，畢竟又有誰能想到這種奇蹟一般的好事會在現實中上演呢？

她從衣櫃中挑了一件幾乎沒穿過的短裙，以及白色雪紡上衣。換上了裝，她在穿衣鏡前逗留許久，拍了幾張照後才出了門。

一路上，許佳晴覺察到經過的行人若有似無的目光。和之前嫌惡的眼神不同，那是欽羨、驚嘆，這些注意在她心裡等同是認可她容貌的證明。

不知不覺，她已經完全適應了現在的這張臉，甚至有種錯覺，彷彿之前醜陋的自己根本從未存在過。

＊

「給妳。」進教室坐下沒多久，一杯冰咖啡被放在了她面前，「記得上次妳有提到喜歡這個牌子。」

見來人是高霆，她感到臉頰一陣發熱，「不用了，我不好意思白拿，你自己喝好了。」

「我也有一瓶啊，今天剛好買一送一。」他微勾唇角，「要是妳介意，下次也請我飲料吧？」

她有些暈乎乎地看著高霆回到了座位上。陳詩語就坐在他旁邊，見自己望過去，她不快地翻了個白眼。

「佳晴，妳喜歡高霆嗎？」葉曉蓉低聲問著。

「沒有啊。」她下意識地反駁。

「雖然這樣講好像有點那個，」葉曉蓉的手指輕輕叩著桌面，「但聽別人說高霆挺花的，他跟很多人搞過曖昧，也包含陳詩語在內。他上一任女友好像是英文系的，但才交往一個月就被他甩了。總之，妳小心一點，別讓自己受到傷害。」

「我知道的。」佳晴誠懇地道，同時間手機line卻跳出了高霆邀約她放學後去看電影的私訊，她只看了兩秒，就毫無遲疑地回了個OK的貼圖。

＊

「其實我很少看科幻片，不過這次的電影真的很有趣！雖然劇情有點燒腦，但結尾處的震撼真的很印象深刻！」

「太好了，還好妳喜歡。」高霆朝她笑了笑，「我算是科幻迷，所以這部電影上映前我就在關注了，妳都習慣看哪種類型的？」

「嗯……我喜歡看愛情片，還有恐怖片也是。」

電影散場後，兩人邊走邊聊著天，彼此的距離挨得很近，在外人看來或許會認為他們是一對吧。

「欸？這兩種類型差蠻多的，我以為妳是不敢看恐怖片的個性呢。」

為了給後方走得比較快的人潮讓路，高霆輕輕地拉了拉她的袖子，將人順勢帶到一邊。兩人的手背觸碰在一起，溫熱的觸感讓許佳晴稍稍紅了臉。

「那下次如果有好看的愛情片或恐怖片，我們再一起來吧？」

「好。」許佳晴仰視著高霆英俊的臉龐，心中被踏實的幸福感給盈滿。

＊

電影院外頭，天空灰濛濛地一片。

「啊，下雨了。」

高霆喃喃地道，許佳晴忽然心頭一跳，視線不由自主地望向了某處。

在來往的人群中，一個黑色的身影佇立在遠處。那人撐著一把黑傘，雨幕幾乎要將他籠罩，雖然看不清楚他的臉，但許佳晴知道他正看著自己。

她眨了眨眼，下一秒，那人已經不見了。

「怎麼了？」

「沒事，走吧。」

有那麼一瞬間，她產生了惶恐的情緒。

不，他替我實現了願望，感謝他還來不及呢，許佳晴勉強驅散了湧上的不安。下次遇見他時，一定要好好地道謝才行。

「我要搭公車回去。」兩人來到公車站，高霆陪她等了一段時間，直到公車出現時，許佳晴才有些不捨地道別。

「明天學校見。」她的髮頂被輕輕地拍了拍。

「好。」許佳晴笑了，「明天見。」

上車後，她目送著窗外高霆離去的背影，接著又將視線投向了方才看見黑衣男子的地方。

「為了美麗的外貌，妳什麼都願意付出嗎？」

當初黑衣男子說的話忽然從腦海深處浮上。

許佳晴將頭倚在車窗上，盯著半空出神了一陣，才慢慢地閉上眼睛。

＊

「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陳詩語拿著手機的手往前湊，屏幕幾乎要貼到許佳晴的臉上。

許佳晴皺了皺眉，不耐煩地撥開，「要我解釋什麼？我去哪裡還要跟妳報備行程嗎？」

「誰管妳去哪裡，我是指跟妳一起的這個人。」陳詩語冷笑一聲，「別裝瞎子，為什麼高霆會跟妳一起去看電影？」

手機螢幕裡，她與高霆正好剛從影城並肩走出，雖然拍得有點模糊，但仍可見兩人舉手投足間的親暱。

大概是陳詩語認識的人也剛好在那附近，抓拍了下來傳給她。許佳晴想起葉曉蓉說過的話，高霆過去曾經與陳詩語曖昧過一段時間。

同樣身為女性，她十分篤定陳詩語現在仍然喜歡著高霆。

想到這點，一種暢快的報復感隨即湧上。我已經不是以前的自己了，高霆她選擇了現在的我，而不是妳。

以往面對陳詩語的怯懦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自信與一種莫名的優越感。她用手指捲了捲頭髮，揚起一抹微笑，「妳管這麼多幹嘛？妳是他媽嗎？」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kim5ZDkQK

「妳少得意了，」陳詩語面色狠戾，「妳以為妳是誰？妳這個醜女，自以為整形了就能——」

「可以讓一下路嗎？」

一道突兀的聲音插入，打破了一觸即發的氣氛。

兩人轉頭看向來人，青年露出微微不耐的表情。她們交談的走道旁被工友放置了一些雜物，擋住了一半的通道，此時她們兩人剛好將另一半路完全擋住。

「讓個路，我趕時間。」

「哈，林談，你能不能看一下氣氛？」陳詩語正在氣頭上，失去了平時的理智，「沒看到我們正在講話嗎！你是不會走另一條走廊嗎！」

林談沒有回話，他只是瞄了陳詩語一眼，後者心底頓時有些發怵。

過了幾秒，她咬了咬牙，粗暴地推開許佳晴，「我不會放過妳的，最好給我離高霆遠一點！」

直到陳詩語完全消失在視野中，許佳晴才呼出了一口氣，她的雙腿有點發軟，只得靠著牆壁休息。

「謝謝你。」她朝著離去的林談說道，原本以為林談會頭也不回地走掉，但下一刻，他停下了腳步。

「妳真的只是去整形嗎？」

「什麼……」許佳晴的表情一僵，幾秒後，她才終於從喉嚨中擠出聲音，「當然啊，你問這什麼問題？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沒什麼。」林談的眼裡讀不出情緒，「只是想說，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很多東西都是要付出代價才能得到。」

他對上許佳晴的眼睛，似笑非笑，「其中又屬免費的東西最貴，妳不這麼覺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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