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什麼時候,漸漸麻痺了。
星光正好,月色正濃,忽然想,小酌一杯。
在滿街都是聖誕樹的這天,自己一個人走到熱炒店,叫了幾樣小菜,酒倒是拿了許多,黃湯一杯一杯下肚,屏蔽外頭的聲音,耳邊只有酒精帶來的模糊聲響,腦子越發渾沌,只差沒倒在桌子上。
陸星暖兩手放在身側,用手撐著椅子讓自己別晃向桌面,就算醉得再厲害,她還是能保持安全意識。
她就是這樣,雖然是女人,但卻跟其他女人不同,在別人眼中,她更像是個男人,成熟果斷,滿身正氣,做事起來沒有一般小女生的拖泥帶水,更多時候她更偏向無情的掠食者,在商場上叱吒風雲,不需要任何男性的庇護,她一人,亦可面對世界險惡。
可她又有女人的機靈,應酬餐會上她號稱千杯不醉,殊不知她的確有酒量,但也不到千杯不醉,之所以能喝,是她有自己專屬的一套喝酒模式,有的時候敬酒的人還是太多,她就會想辦法偷偷倒掉或想別的法子。
個性豪爽,又懂得進退,雖然現在男女平權,但商場上還是男人佔多數,陸星暖這種異類的存在,自然就是大佬們商場的最愛。
所以上頭很喜歡用她,經常給她外派,她也不推拒,一旦人脈建立起來,之後就不需要像這樣天天折騰自己的身子了。
聖誕節,到處都是情侶,上頭經理趕著跟男友約會,放了話:「陸星暖妳別又給我在這種大節日躲在公司裡加班,妳就算提前把工作做完也不會有獎金,妳現在最好給我收拾好自己然後滾出公司,長的也還不錯,說不定出去繞一圈豔遇就來了,陸星暖妳聽見沒有,現在、立刻、馬上!」
她陸星暖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是她這個上司兼表姊,於是隨便把東西收一收,在陸柚染去廁所補妝的時候偷偷溜出去,本來想等她出去之後再回來,沒想到陸柚染早就想到她會如此,直接把辦公室門鎖上了,於是乎,她才出現在熱炒店裡。
其實,她也不是工作狂。
只是不想讓自己的腦袋有空下來想別的事的時間。
所以她喝酒,也沒喝很多,她知道自己的酒量在哪,控制得剛剛好,現在正處於一種快倒,但能讓別人看不出來的階段。
她扭頭看向外面,熱炒店的玻璃擦得頗乾淨,一塵不染,她能看到遠處的聖誕樹閃閃發光,底下還有幾對情侶在擁抱接吻,她笑了一下,卻不知道為什麼要笑。
大概是在嘲笑自己吧。
酒勁上來的時候,做什麼都不奇怪。
忽然,她看見一個很像他的身影,男子穿著白色襯衫,手裡還掛著黑色的西裝外套,在這種大冬天裡把袖扣解開,似乎不會因為寒風而覺得冷,公事包被他提在手上,晃阿晃的,晃進了旁邊許多女孩的視線,男子似乎顏值挺高,一路走來都有女孩子轉頭,陸星暖覺得,反正他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看就看吧,而且她跟路中間還隔了一層玻璃,看不到她在看他。
她搖著腦袋,正大光明的盯著那個人。
這麼多年了,他成熟後,大概也是這個樣子吧。
當年升大學,她聽見他上了第一志願,是什麼科系他沒說,她也沒問,她相信他,無論在哪都能發光發熱,他那種人,天生就應該站在陽光下,接受眾人仰慕,好吧,或許是西施效應使然,誇過頭了,但當年青春懵懂的時期,她真的是這樣想的。
酒不會使她被撿屍,但會讓她變笨,她忘了,熱炒店的玻璃,通常等於幾乎沒有。
所以在眼神交會的那個剎那,她才赫然覺得不對,那些酒意,瞬間蒸發。
是他……
她一驚,就想往桌子下躲,手忙腳亂了一陣,卻發現根本沒地方躲藏,還因為太過心急而撞到桌角,冬天的褲子雖厚,不過那一下她沒收力,撞擊的聲音可是整間熱炒店都聽得到。
再抬頭,那人已經進了熱炒店,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輕輕吐出幾個字:「怎麼?這麼害怕班長嗎?」
男人頭靠著門邊,歪著頭跟她說話,一如高中時期,總喜歡逗她玩,臉倒是比以前成熟許多,身子也結實不少,上了大學他應該還有再長個子,總覺得比起高中時,他又更高大了,也更,讓她覺得高攀不起。
她只愣了一秒,抿抿唇,說:「沒有。」
只是嚇了一大跳。
然後自己慢慢爬上椅子,拿起酒瓶朝他晃了晃,問他:「喝嗎?」
段嘉延挑挑眉,拉過一張椅子坐在她身側,店員也是機靈,他剛坐下,一隻酒杯「扣」的一聲,穩穩落在桌子上,還順帶問了他們要不要再來一瓶。
段嘉延搖頭,搶過陸星暖手中剩餘的半瓶,對著店員說:「不用,她已經醉了,我喝這樣就夠了。」
店員吃驚,看這女子臉一點沒紅,還淡定的彷彿一滴酒沒沾,現在還穩穩地坐在椅子上,半點迷糊也沒有,就這樣直直地看著他。
「好的,祝您用餐愉快。」店員微微彎腰,職業素質使他在第一時間退下,雖然最後安不住好奇心,抬頭瞥了一眼,卻不料對上男子微瞇的雙眼,趕緊撇開頭,往後場走去。
「我還能喝。」
陸星暖的聲音拉回他的視線,他轉回來,對上她乾淨的眼睛,她一身職業套裝,微捲的髮梢落在腰上,印象中,她高一還是短髮,後來慢慢留,慢慢留,到了高三,好像就是現在這個長度了。
「喝什麼?再喝就醉了。」他拿走她面前的杯子,放在距離她最遠的地方。「真當自己千杯不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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