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畢業那晚,他們一群感情好的人爬上天台喝酒,陸星暖可能心情不好,一杯接著一杯,他們兩個在同學中算年齡大的,比其他人早成年,酒也比他們早碰,那天她喝了很多,他看過她快醉的樣子,跟現在幾乎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氣質。
當年還帶著青澀,如今卻是多了一絲成熟。
陸星暖木然點了下頭:「是千杯不醉阿,我的外號。」
他失笑。
「你……最近還好嗎?」剛講完她就想咬自己的舌頭,哪壺不開提哪壺,看人家一身名牌西裝,還看不出來過得挺舒適的嗎?
又是酒精作祟。
段嘉延給自己倒了一杯,沒喝,晃著裡頭的酒:「還可以,妳呢?妳怎麼會在這裡。」
「我在這裡工作。」陸星暖被他手中的酒晃得口渴,想站起來拿酒,又被他拉下來。「我想喝。」
「喝個毛線啊喝,給我坐下,剛剛喝那麼多了還不夠,真的是酒鬼。」他以前是班長,陸星暖沒少讓他教訓,他把聲音壓低,她就慫下去了。
「妳在這裡讀的大學嗎?」他輕抿一口,屬於酒精的冰冷觸碰到他的嘴唇,有些冷意,更多的,是酒精帶來的刺激。
「嗯。」陸星暖趴了下去,淺意識裡她就認為段嘉延於她來說是安全的,有他在,就不怕有什麼危險。
「再見到班長,就沒什麼想說的?」他瞇起眼睛,用手戳她的額頭。
陸星暖用她略帶遲鈍的腦子轉了一圈,遲緩地問:「我欠你錢了?」
他差點一個巴掌朝她拍下去。
段嘉延壓低腦袋,跟她視線平齊,一個字一個字問:「為什麼改志願?」
陸星暖心中一驚,但仍舊面不改色,繼續裝蒜:「什麼志願,我沒改啊。」
她爬起來,用一種不解的目光看著他:「我的第一志願就是坪名大學,我沒改,當初說要跟你同個大學是騙你的,坪大的商科比首大好,我怎麼可能過去首大,我又不是在乎學校光環的那種人。」
確實,坪名大學在商業方面資源多,人才也集中,是許多業界的公司愛用的學校,比起首都大學,是更好的選擇,她沒騙。
「妳沒改?」段嘉延冷哼。「我看了妳的模擬志願序,是首大沒錯。」
他提起她衣領,語氣變冷:「我再問妳一次,為什麼改志願。」
陸星暖顧左右而言他,佯裝生氣:「你偷看我志願序?你堂堂一個班長,不光明磊落還偷看同學的志願序,虧老師那時候特別信任你,把交志願序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你,你居然還做出這種事!」
說的義憤填膺,要不是當事人,他還真的覺得他做錯了。
「陸、星、暖。」他咬牙。「妳自己在交志願序給我的時候,特別把正面向上,朝我吼:『班導說我這次考得好,姑奶奶我決定去首都大學找你玩了,你給姑奶奶等著,還敢笑姑奶奶考不上啊。』」
「……」
陸星暖一縮,心虛了。
這個可怕的男人,這麼久不見,她都差點忘了他是萬年的校排第一,最可怕的嚇人紀錄是,他在高三的畢業典禮上,把校長在他們高一時說的歡迎新生詞一字不漏地唸出來,一個長達十分鐘的演講,演技特別如火純青,連嘆詞之類的語助詞,甚至聲調,都與當時的校長幾乎一致,也因此,當年的畢業典禮少了很多哭聲,卻多了很多經典橋段。
雖然有人懷疑他可能事先背過,但作為他三年的同班同學兼損友,陸星暖可以證明他連致詞時要講什麼,都是上台前十五分鐘才決定的。
她這動作一出,段嘉延就知道她姑奶奶肯定是想騙他沒騙成,現在不敢說話了,提著她衣領的手微微向前,讓她的腦袋朝他靠近,額頭都差點碰在一起。
陸星暖覺得太近,呼吸都糾纏在一起,動了動身子想要逃離,奈何抵不過他手的力量,只能往前傾。
「還要繼續騙嗎?」段嘉延一手提著她,一手去拿那隻倒滿酒的杯子,那模樣,像是她再繼續說謊的話,那杯冰涼的酒不會進到段嘉延的胃裡,而是她可憐的臉上。
「段嘉延,多年不見,你還是一樣卑鄙!」陸星暖一臉警惕地盯著那杯。
段嘉延其實本來沒想潑她的,但既然她說了,那就將計就計,於是他邪魅一笑:「我卑鄙?妳不是知道嘛,我這個人向來喜歡軟硬兼施,剛剛軟過了,接下來,當然就是硬的囉。」
陸星暖只能忿忿地盯住他。
「真不說?」他挑眉。「也行,總有辦法讓妳說。」
他直接將酒灌進肚子,跟店員拿了一個瓶蓋把酒瓶蓋起來,又多提了一手,他手沒離開過陸星暖的衣領,站在櫃台旁等店員結帳跟拿酒給他,店員看他這樣,忍不住說:「先生,您這樣不好提酒,要不……先放過這位小姐吧。」
陸星暖裝委屈,看向店員的眼神濕漉漉的,要說多可憐就有多可憐,段嘉延看見之後勾起不屑的笑容,對店員說:「沒事,等等會有人來接,至於她嘛……這時候放開,要再找就麻煩了。」
那年他不小心與她斷了聯繫,換得了這麼多年的不見面,她那個好姊妹死都不願意透露她在哪兒,後來還是他用了些手段,才知道她在這個城市,於是假扮成來出差的樣子,弄個巧遇。
這一次,看他還會不會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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