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管理者眼中,那些生物正肆無忌憚地享用著地上的資源,而自己只能夠眼睜睜的看著悉心栽培的樹木遭到砍伐,開得絢麗的花朵遭到採摘。
它十分憤怒,打算翻起巨浪將剛建好的房屋全數破壞,卻被神用石牆抵擋了沖擊。
「不是說好了讓我的創造物與這世界共存嗎?怎麼又突然動了殺機?」神詢問道。
「他們糟蹋了我培養的生命!這種不懂珍惜生命的存在不必存在!」管理者在石牆之外氣憤地說道。
牆外的波濤仍然來勢洶洶,企圖跨越面對的障礙,卻被神一手阻擋在外。
「他們並不是在糟蹋生命,而是將其融入他們的生活當中。」面對其咄咄逼人的氣勢,神試著為祂的創造物解釋,希望能夠平復管理者的心情。
祂在水面上行走,所到之處皆凝為冰霜。祂靠近那個不斷翻湧的水面,蹲下身子說到:「生命並不只是單一的演化,亦可以透過接觸其他生命達成多元化的變化。即使那是失去生命的瞬間,也不代表他們浪費了生命。管理者,你應該在破壞前好好看清他們。」神向水面伸出了手,將水中的影子拉了出來。
「我想,把你變成人類未嘗不是一種體驗方式。」
此時的管理者失去了隨意變換形態的能力,它怒瞪著神,卻又不敢動武。畢竟現在的它只是個手無寸鐵的人類,無奈之下只能跟隨神回到石牆後的村落。
夜幕降臨,管理者第一次感受到氣溫的變化,凜冽的海風拂過令它不住發抖。神見狀便褪去身上的披風,為它蓋上。暖意覆蓋住即將凍僵的身軀,它不明白為何神要對它釋出善意,但神溫柔的說:「生命通常都會出於本能地幫助同類,這並不需要原因。」
遠處的歡鬧聲逐漸清晰可聞,群眾圍著篝火高歌起舞,享受著汗水換取而來的食物。神帶領管理者來到眾人面前,換來人們熱情的款待,在他們的言語之間無不透露出對管理者心懷感恩之情。面對曾經揚言要殺害的生物,管理者抹去自己心中的想法,在此刻僅以人類的身份與眾人同樂。
「與人相處快樂嗎?」神在人潮散去後提問,管理者雖然默不作聲,但他的笑容早就替它道出答案了。
這是他第一次與生物平起平坐地相處,平時的它總是居高臨下,它只看見人類渺小卻又具破壞性的一面,不知道那行動的背後維繫著多少生命。
它是世界的管理者,對於生命的消逝應該毫不在意,之前的發怒純粹是因為佔有物被毀壞。它知道生命都離不開誕生和死亡,這些已經見慣不怪,但死亡是否意味著一切的終結?眺望那些以粗壯結實的原木搭建而成的木屋,再看看手中盛著甘香花茶的杯子,一切皆以它未知的方式出現,也是源於眼前所見的雙手。
身為創造物,卻能像其創造者般開拓生命未知的一面,他不由得在心中讚歎起來。
「別看他們那麼渺小,他們手中的力量足以照亮世界,終有一日你會了解到的……」
看著它由厭惡到接納自己所創造的生物,神終於放下顧慮,將原本屬於管理者的能力全部歸還,然後轉身離去。
篝火仍然燒得旺盛,耳邊只剩下柴火燃燒的劈裡聲響,它將花茶一乾而盡,揮手引領沙土穿過柴枝的縫隙將火蓋熄。
穩重的腳步聲漸漸遠離人類的村落,它踏著稀疏的植被,兩邊的植物隨著路程越漸長得濃密。它回到了那片剛誕生不久,未被開闢的森林,靠近一棵長得高大挺拔,枝繁葉茂的樹,輕輕撫摸那粗糙扎手的樹幹。
什麼時候開始,它也像神一樣對那些創造物有了珍惜的念頭?
他既期待新事物帶來的體驗,又害怕剛適應的世界變得面目全非。
在複雜的思緒交織下,它留下了人類的軀殼,重新變回自由的意識,在林間穿梭,將世界此時此刻的樣貌烙印在它記憶的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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