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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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動扳機,手持式弩槍的炮口發出幾聲悶響和火星。
砰!……砰、砰!
被擊中的大型鳥龍扭頭,咧開嘴,甩著充斥唾液的舌頭向前畫了個圓,卻完全撲空,原地僅剩一抹藍紫色殘影,站穩腳步的獵人又舉起武器瞄準。
砰!
頭側中彈,碧綠的鳥龍仰頭,瞪大鈴鐺般的突出眼球,失神地搖晃長頸,而後乏力地倒向一邊,男人將弩槍揹起,抽出腰間小刀,劃開翅膀,動作極其嫻熟,嘴裡似乎還哼著小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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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動聽的曲子飄進一對尖耳裡,匐在樹梢上的黑髮男子瞇起眼,瞅著對方那頭淺金髮,半晌,輕輕一躍,翻滾、減輕下墜造成的衝擊,爬起時墊了墊肩上的兩把短刀。
他望著周圍的一地狼藉,即便隱忍,口氣仍不小心暴露焦躁,「ミキさん,你不是說,只需要羽毛?」
「ウィン?」被稱作「ミキさん」的男子稍微楞神,瞪大粉色的眼瞳,垂下刀尖,而後,像是突然憶起什麼,「噢!可是,任由牠腐爛很浪費啊。」
聞言,ウィン蹙起眉,剛才的舉動分明就是要置對方於死地,不禁開始懷疑男人身上輕甲的來源,明明只需要幾根鮮豔羽毛,他依舊纏鬥到魔物力竭倒下為止,裝傻和言行不一同時令ウィン困惑又無奈。
再度拋出質問,「剛才滿地羽毛,你為什麼不撿?」
男人一副受傷的表情,故作無辜地回答,「嘿!你剛才沒看到牠吞雲吐霧嗎?」接著,模仿魔物鼓翅、甩尾的模樣,彷彿是多麼險象環生的一幕,以至他得痛下殺手才倖免於難。
「況且,那多沒效率。」
他手中的短刀甚至還淌著鮮血,說服力薄弱,ウィン瞪著比自己矮一截的友人,不滿地冷哼,憑其身手,哪可能沾上一點毒霧?忍住沒出言反駁,心底的疙瘩催促他盡快遠離,以免又被ミキ的三言兩語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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瞥了眼龍人的身影,ミキ忍不住腹誹,編制外人員果然外行,果然天真無比。
手中握有武器,無論表面裝得多道貌岸然,他們都同為「生態鏈頂端」,是生命的主宰,冠冕堂皇的說詞,對ミキ而言,無異於空口說白話,他堅信,自己不過是履行「獵人」的職責,狩獵只不過是維護自然,是業務的其中一環。
他不悅地嗤出聲,揚了揚刀、埋頭,試圖在屍體上剝下更多「收藏」,斑斕羽毛、絢麗鱗片、肌肉彈性極佳的尾巴,一板一眼的ウィン肯定不懂其中美好,掌心的血液、指尖觸感都使掠奪和佔有更具實感。
定了定神,甩掉對朋友的埋怨,抬手想切開喉嚨、朝內一探究竟,霎時,身邊傳來一陣緩慢腳步聲,ミキ沒多加思考,開口便問,「你想到要從我這買了?」交換也成,搞不好ウィン的足跡已遍布新大陸,能趁此從他嘴裡撬出更多秘密再好不過。
可誰知,來者根本不是他的龍人朋友。
ミキ回頭,便與一雙黃眼珠四目相交,被頂尖狩獵者的氣勢所震懾,他不敢呼救,腦子陷入一片渾沌,不知該先挪動腳步,還是先反手取武器,呆愣片刻才吐出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名字,「……恐、暴龍。」
調查團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喪星,所到之處生靈塗炭,牠咧開嘴、露出滿口尖牙,唾液隨之滴落,ミキ顫著雙腿,一不小心向後跌倒。
想不到,不速之客並沒有立刻襲擊他,而是垂首、開始大啖被分解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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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喃雖輕,可ウィン還是察覺ミキ有危險,幸好尚未走遠,剛折返就瞥見男人被一頭龐然大物遮蔽,其渾身皆為緊繃的墨綠筋肉,看起來相當堅韌,未曾遭遇此種魔物的ウィン立刻抽出武器戒備。
大塊頭起初對小獵人似乎並無興趣,咀嚼著得來全不費工夫的餐點,完食後,才意猶未盡地把苗頭轉向魂不守舍的ミキ 。
「ミキさん!」
聽到呼喚,男人打了個哆嗦,貌似恍過神,與此同時,魔物的注意力也被轉移,牠扭頭、邁開粗壯的後肢一跳,朝龍人撲了過來!
見狀,ウィン趕緊匍匐,躲過雷霆萬鈞的強攻,驚魂未定的爬起,又差點被其強勁如鉤刀般的尾部掃中腦門。
攻勢猛烈迫使他朝另一頭大吼,「拔槍啊!」
事態嚴峻,ウィン不得不先思考求生方法,首先,讓旁邊的獵人別再傻愣著,凡是人都不該袖手旁觀,何況,自己可是為了他的安危才掉頭,若他此刻轉身就跑,根本毫無道義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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ミキ在友人的呼喚中驚醒,趕忙卸下弩槍,裝填彈藥的同時,一面反思著,害怕嗎?當然害怕,但一回神,腎上腺素拽著亢奮和狂喜一擁而上。
他終於能和恐暴龍一決雌雄!
見獵心喜的他感覺,手裡持有的,並非藍色彈藥,而是自己的野心。
裝填完畢,舉槍、即刻扣動扳機。
砰!——緊接著一串爆炸聲穿過魔物的壯碩肌腱,好比慶典的煙火,打響ミキ與恐暴龍的戰鬥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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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入的激戰ウィン再無暇顧及,尤其魔物的攻勢蠻橫猛烈,時刻尾隨他的閃躲趨勢,令人難以招架,並且似乎不畏懼疼痛。
刀身沒入後腿,以此施力、翻到魔物背上,牠仍毫不怯懦地甩尾、旋身,想逼走身上的惱人蒼蠅。
忽有爆裂聲穿過耳側,ウィン知道ミキ也在奮力反擊,為了給友人騰出更好的攻擊空檔,他抬手把刀刃捅進其中一隻黃眼珠,魔物終於畏懼的瑟縮,仰天發出震耳咆嘯,ウィン趕緊翻身下地,見其重傷的部位泛著腥紅,隨後又是一陣咆嘯,帶起渾身的鼓譟肌肉。
大致上,可由行跡推斷,該魔物以食慾驅動行為,毫無理智可言,且越戰越勇,ウィン抹了抹額角的汗水,也不知是疲憊,還是膽寒,總之現在就想落荒而逃,可良知又令他無法拋下朋友。
砰!——砲擊將怒號硬生生地截斷,魔物咬緊牙關,嘴邊似乎還冒著一絲絲不詳黑煙,瞅了眼給牠造成巨大刺激的金髮男子,似乎已無鬥意,而後,扭頭朝樹林的另一側狂奔。
ウィン望著逐漸變小的背影楞神,喘著氣,胸口仍劇烈起伏,血液貌似在腦中奔騰,幾乎掩蓋思緒,以至於差點來不及攔住要衝上去一決死戰的ミキ。
獵人被拽住後領,不服氣的大聲叫嚷,「喂!放開我!」
即便交手經驗尚淺,直覺還是告訴ウィン,千萬別深究,他如此陳述道,「我們兩個都不會是對手。」
壯碩體型造就的力量、與之不符的敏捷和爆發邊緣的瘋狂,絕非三拳兩腳或槍林彈雨所能撼動,是目前為止見過最強悍的對手。
「哼……膽小鬼。」
甩開箝制並反唇相譏,但觀察ミキ臉色,應該也已放棄追擊,ウィン暫時鬆了口氣,雖不明瞭其中緣由,可他不想追根究柢,更無興趣。
「……隨你便。」他收起刀,查看魔物離去的方向與天色,將ミキ留在夜幕將至的曠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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