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股東突然蒞臨造成的騷動遠比他們想的還大,整座雙博館的大半人力皆被調去伺候瓏子鴛一行人,活像女王蒞臨,半點差錯也馬虎不得。瓏子鴛在眾人擁護下昂首闊步巡視館內,邊走邊頤指氣使指揮看見的工作人員,一下子說哪幅畫不入眼要人拿下,一下子又說走廊的地板走起來不舒服,應該要上等絨毯云云,真正的館主瓏鶴秧只能臭著臉跟在一旁,一句話也不吭。
看準警力被分散,藍帆等人偷偷摸摸溜回搏擊場,那裡已經重新展開下一場搏鬥了,熱鬧的彷彿剛才的騷動從未發生,顯然這些客人不在乎有什麼通緝要犯,他們只在乎擂台上的傢伙能否讓他們贏錢。
「砍他!給我用力!讓我們見血!」
「會不會打啊!我女兒都比你會切肉!」
「剛剛那金髮小妞哪去了?那小寶貝真讓人心癢癢啊!」
震耳欲聾的電子音樂不停轟炸耳膜,音響越激昂客人也越興奮。三人不動聲色移動到角落,挑了一個手拿酒瓶醉醺醺的落單男人,骷髏帽快步上前一拳將他揍暈,幸好場內很吵鬧,男人身體一軟藍帆和爆鼠立刻扶住他拖往暗處,接著脫下他的衣物讓骷髏帽穿上,骷髏帽本就比同齡還高大,單看身形很難判斷他是少年還是成人。
說起他們來時套在頭上的布袋,他們抵達後就被扯掉丟在地上,來時沒心力觀察環境,仔細看就會發現,地板上到處散落新舊布袋,有得已經被踩髒,有得還帶血,上頭各有圖紋,可能代表不同的供應者。
這每一個布袋都是一條條人命,長年下來不知有多少人被連哄帶騙來到這裡成為有錢人的玩物。
藍帆隨便撿了兩個看起來還算乾淨的布袋,一個給自己,一個給爆鼠,嘀咕著:「沒想到我會主動戴回這噁心東西。」說完,將布袋套到自己頭上。
骷髏帽一把扛起戴好頭套的爆鼠,一手反抓著藍帆,佯裝成帶布袋人來的供應者。
他們走到來時的鐵灰色電子門前,門前擋了一個持槍的警衛,骷髏帽吞了吞口水,低聲對二人說:「門前有警衛,他手上有拿武器。」
爆鼠小聲說:「不能直接揍他嗎?」
藍帆反駁:「不行我們打不過他,最好不要直接起衝突,骷髏帽你待會跟他說我們是——」
「喂!那邊帶著布袋人的!」
後頭突然有人急匆匆的跑過來叫住他們,他們一回頭看到是另一個警衛,心中暗叫不妙,沒想到那人卻說:「來的正好!大股東帶來的那兩個小鬼......咳咳,我是說瓏小煌少爺和瓏小釵小姐,兩位大人正喊著要布袋人來玩餘興遊戲,這兩個布袋人來的正好,把人交給我吧,我得送他們去交差。」
在這裡把他們二人交出去可不妙啊。骷髏帽心想。
那警衛見他們步伐遲疑,以為是現場太吵沒聽清楚,不耐煩喝道:「喂!叫你啊!快過來!把那兩個布袋人交給我!」
骷髏帽急中生智,壓沉聲音說:「這兩個布袋人我可是費了很大心力才抓住,你看起來這麼瘦弱有辦法抓好他們嗎?我跟你去!」
警衛皺眉揮揮手:「隨便都好啦!快快快!要是惹少爺小姐不高興,下個被當布袋人的就會是我們!快點跟我來!」
他口中的少爺小姐,應該就是剛才跟著瓏子鴛大股東來,嘴上叫瓏鶴秧姐姐,卻絲毫不把她放在眼裡的那兩個人吧?該死,眼看就要出去了,居然在這時被拉去警備最森嚴的地方。三人心中一涼。
骷髏帽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跟上去。
他們三人跟著警衛回到雙博館中央大廳,警衛領著他們往深處移動,他們走過金碧輝煌的挑高樓廊,兩面牆上皆是電子畫牆,栩栩如生的電子彩蝶;空靈的遠山鳥鳴;還有從林木間飛舞而出的銀色祥龍,巨大的龍爪占滿整個電子牆,彷彿隨時會衝出電子畫牆,將小小的凡人吞噬在巨大神威下。
起先還只是平面的移動,沒想到警衛走過幾處轉角後,領他們進入一座可以容納二十多人的巨大電梯,電梯的樣式刻意模仿古式設計,採用繁雜的金雕銀刻,警衛走進電梯後對著顯示螢幕說:「前往悅神閣。」電梯門應聲關閉,接著開始往地底深處下降。
藍帆手心直冒汗,他頭戴布袋只能模模糊糊感知到周圍光線,既使如此他也知道,他們走得越久,就離出口越遠。
噹!
電梯的下降速度極快,感覺他們下降了至少十多樓層的深度,等到電梯終於停下打開門,藍帆以為將要迎接地獄烈火和悲慘哀鳴時——清麗芬芳的薰香味傳來。
「嘻嘻討厭啦少爺,這樣人家很癢耶!」、「來小姐,奴兒為您捎來頂香桂花醉心糕,您嚐嚐合不合口。」遠處傳來少女嬌滴滴的嗲音和嘻笑聲,伴隨著陣陣令人迷醉的香味,如同置身雲端般飄飄然,每吸入一口都像打通五臟六腑般神清氣爽。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FfpK2463w
他們走出電梯來到一處挑高三層樓的廣闊空間,周圍種滿真實的竹子,一眼望去成百上千根孟宗竹,這裡的氣氛很靜謐,彷彿隱居仙人的居所,對比上面的血腥搏擊館簡直是一種諷刺。
警衛深吸一口這裡的薰香,感嘆說:「這就是最頂級的神級薰香『躍雲香』,據說每吸一口都對身體有極大療效,來這層真是賺到了!」
藍帆實在無暇去管這香味到底多貴,他滿腦子都在想怎麼逃出去,他聽見爆鼠打了個小小的噴嚏,看樣子她對這香味也沒什麼興趣。
「這香......我好像在哪聞過......」
警衛看向喃喃自語的骷髏帽,狐疑地說:「你聞過?哈!別笑死我了,你可知道這香光是薰一小時就是普通人半年的薪資,你這臭小子可別把這味道跟那些庸俗香水混為一談。」
「不......這有點懷念的味道......我絕對聞過......我好像曾經待過充滿這種味道的房間......是在哪......」骷髏帽無視警衛的冷嘲熱諷,不停喃喃自語說著。
警衛不耐煩推了推骷髏帽,低聲斥責:「我管你那麼多!走了!少爺小姐在前面呢!」
骷髏帽恍若未聞,這裡的一切給他的感覺很真切,這飄然的香薰味,他不只是有印象,還非常熟悉,好像他從小就在這味道中長大似的,但他明明是在垃圾場長大的啊?
他們腳踩著碎石路,漫步在竹林間,頭頂上方的天花板似乎也是電子螢幕,畢竟這整片璀璨藍天白雲怎麼想都不可能出現在地底,電子螢幕投射出的白雲輕輕飄過,連微風都模擬出來,彷彿置身戶外。
「哦?布袋人好像來了耶。」竹林盡頭傳來少年高亢的聲音,「鶴秧姐姐,麻煩妳幫煌兒帶玩具過來好嗎?妳也看到了,煌兒正忙著吃糕點,抽不出空去拿玩具呢。」少年明明用的是敬詞,語氣卻是上對下的命令態度。
他們走沒幾步就迎上瓏鶴秧。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kdMGc9R5K
這還是骷髏帽這麼近的看到龍鶴秧,他們剛到雙博館時龍鶴秧威嚴的叫紅斗篷的樣子還映在腦海,怎麼不過一下子她就淪為小孩子的保姆。
瓏鶴秧還是那身華貴的銀龍紋旗袍,看起來心情美麗不到哪去,她瞪著警衛和骷髏帽,從頸部發聲器發出聲音說:「布袋人留下,你們可以下去了。」
警衛恭敬的應聲轉頭就走了。骷髏帽卻沒有第一時間跟上,他在腦中飛快想著一腳踢暈瓏鶴秧,回頭挾持警衛帶他們回到地面上的成功率有多大?
見骷髏帽不走,瓏鶴秧低聲喝斥:「我的命令沒聽見嗎?我說,人留下,你可以下去了。」
「厄......我......」不知被喝斥嚇到,還是慌了陣腳,骷髏帽不自覺呢喃出聲,就這短短的幾聲音節,卻洩漏了他稚嫩的少年音。
「慢著,你是誰?我沒見過你。」查覺到不對勁的瓏鶴秧一把上前扯住骷髏帽的領子將他抬起來,還順手摘了藍帆和爆鼠的布袋。
藍帆驚愕的表情顯露在瓏鶴秧眼前。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fNA3n12QB
瓏鶴秧打量著他們,像是蛇盯著青蛙一樣,他們都還記得在搏擊場時紅斗篷是怎麼被她一拳擊碎玻璃丟下來的。
瓏鶴秧冷哼:「我就奇怪在上頭找這麼久沒消沒息的,居然自己跑來這地下深處。」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QdVXwjUD6
難道要在這裡結束了嗎?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就這樣結束螻蟻般的生命,葬生在這些有錢有勢人的笑聲中,任憑他們糟蹋,要這樣他還不如自我了斷來的乾脆。思及此,藍帆直視瓏鶴秧,眼中燃起同歸於盡的決心。
然而,瓏鶴秧的下個舉動卻出乎他們意料——她瞪大眼睛盯著骷髏帽看。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tOh3fCcRj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她急切地問。
骷髏帽被瓏鶴秧這舉動搞糊塗了,他脫口說出:「骷髏帽,大家都叫我骷髏帽。」
瓏鶴秧捏起骷髏帽的臉左右看,似乎在確認某件事,「不!不是的!是你本來的名字?你叫什麼?」
「我不知道......」
瓏鶴秧突然抽出小炳小刀,抓起骷髏帽的手臂就是一刀劃下去!
「妳幹什麼!」骷髏帽嚇得想抽回手,卻被瓏鶴秧死死抓住。
從骷髏帽手臂上留下鮮紅血痕,爆鼠一見血立刻又發作,藍帆連忙抓住她讓她安分點。瓏鶴秧很仔細的觀察骷髏帽流出的鮮血,因為這個舉動,藍帆注意到不尋常的事——
爆鼠脫口說出:「骷髏帽你的血,怎麼有點亮亮的?」
爆鼠說的沒錯,從骷髏帽手臂流出的鮮血,是鮮紅色中帶點銀銀亮亮的質地,甚至在光線下有些反光。藍帆看骷髏帽一臉不解,他只好把手臂也伸到瓏鶴秧面前。
瓏鶴秧似乎也覺得與其多費口舌,不如直接讓他看清楚比較快,於是她再次割了藍帆的手臂,從藍帆的刀痕中流出的只是普通的鮮紅色血,並沒有像骷髏帽那樣有銀銀亮亮的感覺。
瓏鶴秧激動的心情溢於言表,「我們瓏家的『瓏』字來自上古神龍——琉璃玉鎮天神龍。玉字邊代表著琉璃,瓏家血脈代代都擁有這玉瓏血,這是你擁有瓏家血脈的鐵證!」
「我擁有......什麼?」
瓏鶴秧一改稍早前的敵意,「沒想到向虹焰這次沒有騙我,她真的從垃圾場找到哥哥的獨子。沒想到你還活著,沒想到你還能活著......」
但是她的感慨並沒有持續多久,她回頭看了眼裡頭的房間,轉過來對他們說:「跟我走,你不能進去,那兩個小鬼頭會玩死你。」
說完她推著三人往竹林裡走去,她熟練的跨過茂密的竹林,最後走到一根顏色略微深色的竹子前,她對竹子敲了敲,沒想到竹子後的地板突然無聲下陷,原本覆蓋在上面的泥土只是障眼投影,那片地板下露出一條銀灰色金屬階梯銜接到一條長廊地道,綿長的不知通往何處。
瓏鶴秧對骷髏帽說:「順著這條路走會到我的私宅,那裡很安全,你先待在那不要離開,我應付完這裡後就去找你,請放心,我是你爸爸的妹妹,也就是你的姑姑,我會護你周全。」
骷髏帽被半推半就地走近那條階梯地道中,然而當他正要回頭確認藍帆和爆鼠是否跟上時,通道在他眼前被關上!
藍帆緊抓著爆鼠,兩人一起瞪向把通道關上的瓏鶴秧,只聽到那女人森冷的說:「哥哥的孩子我自然不會傷害,但你們兩個......正好那兩個小鬼頭要布袋人玩,把你們交出去我耳根也好清淨些。」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F6imRDDm2
作者的話: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了!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ClbC85b1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