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月來,楚老大、二當家和大斧,每夜都無法入眠,就是細如風刮樹葉聲,也會被驚醒。身邊的得力幫眾,由逃亡開始的幾十人,到今就只剩下三人了,都是紅絲滿目、精神萎頓。死的死、逃的逃,難道天下之大,竟無容身之所?「出來!」大斧邊瘋了一樣揮着鬼頭刀向虛空砍去,邊嘶啞地梟叫。
對頭只有一人,每次都看不到樣貌,也不取人性命,快刀只割斷人手筋腳筋。待隊伍中傷員漸多,便乘機擄走傷者,施酷刑後棄在隊伍路上。每個受過刑的,見到夥伴,都只是一句話:「行行好,給我個痛快!」
楚老大和二當家,都不敢上前阻止,因為大斧的刀,是幫會中最快的。也只有他,勉強接得住對頭的幾刀。此時,一個黑影在百步外閃過,大斧馬上追上去,只聽到刀聲如鋼珠落盤般響起,十息之後,再無聲息。楚老大和二當家趕到打鬥之處,只見大斧倒在血泊中,只剩微弱氣息。楚老大和二當家,相對無聲,但又彷彿聽到血在地上的流動聲。
「都是你!為什麼不認栽!」二當家紅着眼睛,和身撲向楚老大。只見楚老大一記穿心拳,二當家哼都沒有哼一聲,便當場斃命。但此時右腳一痛,便跪了下來,接着只感到全身上下都被刀劃過。楚老大明知無望,便想抹脖子,刀卻被敵人一踫便脫了手。
「想死?沒那麼便宜!速回老家,帶父母妻兒跑,三個月後會再找你,再把你家人逐個逐個點上。」刀手每次都不會把人弄死,要的就是看到人無立錐之地。
這人——不,不是人,是禽獸不如,他每日都會這樣辱罵自己幾百次——對恩師滿門幹下了如此人神共憤的獸行。人,憑一手快刀,天下去得;心,卻永無立錐之所。只有把別人迫到無容身之所,彷彿這樣,他才不是唯一的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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