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魔王沒有猶豫,選擇羌仔指引的道路。
她果斷潛入血池中,想知道裂縫後方有什麼,雖然問了地獄,但是沒有回應,這有兩種狀況——它又愛理不理了,或是真的不知道。對地獄來說一道奇怪的裂縫只是不足為奇的小傷口,不可能吞噬或是影響本體,要顛覆它等於弒神才有機會。
魔王簡單兩下來到裂縫旁,羌仔立刻掙脫懷抱游進去,還不忘伸出紅線纏住她的雙手一起鑽入裂縫,魔王感到無奈,換做還年輕的自己肯定會被傻乎乎的羌仔無意中溺斃。
這是一條不好通過的裂縫,幾乎只有小孩子才能鑽進來,魔王不得已將身體縮小才順利進入,羌仔就拖著她穿過夾縫來到一處黑暗空間。
她環顧四周,很快被吸引目光。
羌仔指的方向,正是她注視的東西。
那邊地上有七道非常簡陋的魔法陣,色澤暗沉帶有不祥之氣,一看就知道存在很久了。魔王猜是乾掉的血,這種為求利益貢獻鮮血的儀式不罕見,唯一稀奇的是這些魔法陣都歪七扭八,像是小孩子隨手畫的塗鴉,卻有難以承受的重量……她仔細看才注意到魔法陣中心都有一顆暗沉沉的核心漂浮著,那就是壓力來源,似乎也是維持這空間的基礎?
剛剛進來時,魔王就確定這裡不是地獄的領域,是被創造出來的空間,才會整個空間一片黑暗卻有極大的受限感。
隨著大腦困惑,羌仔往其中一個魔法陣移動、揮舞紅線做出吞噬的動作,示意她快過來吃下去。
「這到底是什麼?」她問著,已經許久沒發出警告的第六感在牽扯理性;羌仔原本還激昂的反應瞬間變了,似是難過與沮喪,伸出一條觸手。
魔王握住受到衝擊,放開時腦袋嗡嗡作響,手搓著自己的臉頰……
這就是人生嗎?總是處處留有驚喜。
當她以為自己足夠強大時,會有其他更強大的存在打壓自己;當她以為找到宗罪回歸地獄的力量時,羌仔用紅線甩她巴掌說——醒醒,這些才是真的。
過去花費上千年尋找又消化的力量,只是宗罪殘留的……碎片。
眼前七個魔法陣是「憤怒」跟其餘六宗罪創造的,那些畫起來歪七扭八是他們在瀕死前用最後的力氣繪製,目的是想把靈魂藏起來,所以那七顆核心就是七宗罪的靈魂。
或者說,留下的力量。
魔王伸手一碰,原本期待的心情消失。核心裡沒有一絲靈魂,正如「憤怒」所說,惡魔不會輪迴,一旦死亡就是完全消逝——不過七宗罪以前是熾天使,才會跟天使一樣在死亡後留下這個,他們知道這點就繪製了魔法陣,確保死亡後核心被鎖在此空間,不會散落到地獄各處,避免被神找到回收重塑。
從這點來看他們厭惡神到極致,寧願達成真正意義上永恆的死亡也不願重來。
她歎口氣坐下,飄浮在空氣中。
「憤怒」死前也沒有講清楚,只要她來地獄吸收七宗罪回歸的力量,誰知道吞得要死不活、被折磨上千年的東西居然只是碎片,現在遇到羌仔才知道完整的力量在這裡。
這是在開玩笑嗎?
來到生死邊緣才發現自己搞錯了,要是沒被熾天使打下來,這七顆核心恐怕到世界末日都不會被神找到,然後她也一輩子無法明白為什麼吃下七宗罪的力量還會一直被熾天使壓著打?
七宗罪被颯兒朵單方面揍是因為她有七美德的祝福,也是因為它們早就奄奄一息,幾乎沒了反擊之力才被打得如此慘烈,不像她明明身體況狀完好卻連一隻熾天使都打不過,對方稍微展現力量就壓過自己。
不過現在讓魔王苦惱的問題改變了。
她只想知道,吃下這些核心,身體會承受不住力量爆炸嗎?還是陷入永恆的沉睡?
羌仔伸來的紅線打斷她思考,只見收在袍子暗袋的天使核心都被掏出來,魔王沒有要回去,觀賞羌仔像是孵蛋一樣坐到天使核心上的舉動,然後伸手摸摸它幾下,傳遞自己的記憶。
觸手歪出一個問號。
「他是柏格,我兒子。」魔王難得露出微笑:「我不確定要花多久才能吸收這些力量,你等等使用這張傳送陣過去找他,就像當初陪伴我一樣就好。」
羌仔揮舞紅線,魔王撕下衣袍的一角,用自己的血在上面畫傳送陣,同時說著:「你肯定會喜歡他,順便幫我傳達訊息吧——『柏格,媽沒事,因為意外發現某種東西要處理一下,就先不回去了,不確定會花多久,但是一弄好就會回去,沒有要拋下你。』這樣。」
羌仔搖來搖去表示沒問題,魔王又想到一句:「還有這條——『這是羌仔,「憤怒」以前找來保護我的玩伴,雖然不會說話但是很聽話,你應該會喜歡。先命令惡魔都回地獄,讓羌仔挑喜歡的穿戴一下。』這樣。」
羌仔聽到這句話開心地揮舞紅線,顯然非常喜歡這個提議。魔王將天使核心都裝進小布袋裡就掛到羌仔的觸手上,才將魔法陣拿給牠。
「去吧。」
羌仔揮舞紅線,雖然還是停在原地。
魔王回頭看一眼地上七個簡陋的魔法陣,雖然醜可是能看出連貫性,因為這是要給人吸收的力量,所以陣法能改成渠道,讓力量直接流向她,優點是比自己慢慢吸收還快,缺點是有可能被一口氣灌爆。
即便如此,她還是割破雙手腕,將七道魔法陣連結出第八點,踏入之後打開閘門——
一股撲天蓋地的絕望襲來,彷彿她是妄想吞噬七顆太陽的螞蟻,魔王露出譏笑,習以為常的壓迫感,怎能讓她屈服?總是在絕望中打滾的人生,早已習慣支離破碎的痛苦。
祂鄙視凡人的不自量力;她恥笑神的目中無人。
蛇吞象。
看最後吐出幾具骸骨,誰能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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