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願》GL-2021 - 10

羊\我說：

　　她心裡滿滿無奈，也只能委屈自己吞下去，避免太著急就把對方嚇跑，這樣就沒有攻打天界的意義了。

　　雖然計畫進行得很順利，但是魔王知道目前地獄連天界的十分之一力量都不到，她親自率領十萬惡魔大軍打不贏兩名熾天使帶領的一千名天使。那些天使還有一半是她打落，加上真正殺死的天使不到兩百名……魔王很苦惱，實力懸殊太大，惡魔對上天使就像餅乾一樣酥脆。

　　回想當年，由宗罪孵化的惡魔雖然也要團結才能宰掉天使，但是三、四個就夠了，而且也有強大到能跟他們一對一的個體存在——不過要創造這樣的惡魔，就必須像當初的「憤怒」那樣，將它們投入靈界製造悲劇。

　　這樣就會陷入人情困擾跟加固信仰，對她沒有好處。

　　當魔王陷入思考時，已經帶著小天使進到餐館，跟櫃檯說自己有預約，服務生查了一下名單，就帶她們進去私人包廂。

　　多米猊卡感覺舒服點了，天域非常遼闊，天使跟天使之間都會保持距離，所以人類喜歡擁擠的相處方式對她而言有壓迫感。多米猊卡無視魔王自行坐下去，注意到桌上的餐巾有很眼熟的圖樣。

　　「想不起來嗎？」

　　她回神，警戒地看著魔王。

　　「看來是這樣沒錯。」魔王自顧自說著：「這是妳寶貝學生家族所開的餐館，伊曼達‧普森‧倫斯克拉，對這個名子有印象嗎？」

　　「伊曼達……」多米猊卡覺得很熟悉，有好幾張相似的模糊臉龐在腦袋裡飄來飄去，她不確定伊曼達是哪個；魔王看了心情好轉，不是只有她被遺忘。

　　「以後妳到人間……天使應該習慣成為靈界？反正到這裡的時候，如果需要協助就去找有這家徽的地方，或是妳不能插手但是又想幫忙也可以，只要跟負責傳話的人說『給伊曼達吃草莓麵包』就行了。」

　　「草莓麵包是什麼？」

　　「是唯一能收買妳的東西。」魔王將菜單推給她看：「菜單看得懂嗎？還是我來點？妳有忌口的東西嗎？」

　　「看得懂唷，忌口是不能吃的意思齁？我想想……沒有，都可以吃。」多米猊卡戳戳臉頰思考，然後指著牛排：「想吃這個。」

　　「天使能吃肉？」魔王平淡問著。

　　「沒規定不行。」多米猊卡繼續戳自己的臉夾：「雖然我一次都沒吃過。」

　　因為對天使來說飲食不是必須的——她在心裡想著，沒有肉只是因為天界的環境不可能飼養動物，倒是能種植蔬果。

　　「那妳要不要先嚐嚐看味道就好？」魔王指向另個餐點：「妳可以先嚐嚐看茄汁雞肉麵，如果能接受再吃其他肉類，因為牛肉的味道挺重，妳直接嘗試可能會不舒服。」

　　「可是人家想吃吃看嘛，感覺好美味。」多米猊卡盯著菜單上的牛排插畫，魔王看她躍躍欲試就不阻止了，將自己原本想吃的餐點換成蔬菜南瓜粥跟其他清淡的食物，然後阻止多米猊卡選五分熟失敗告終。

　　等待餐點送上時，她們沒有說話。

　　多米猊卡知道怎麼殺時間，很快就進入自己的世界；魔王則是靜靜欣賞小天使，將她的形象深深刻印在腦海中。

　　魔王在給菜單時備註餐點一起上，所以是兩名服務生同時送來餐。多米猊卡一聞到牛排的味道就滿臉疑惑，像是懷疑能不能吃也不知道怎麼下手，魔王猜她在天界沒用過餐具，便主動拿起刀叉幫忙切一小塊牛肉下來。

　　「先吃一小口，喜歡再切更多。」

　　「原來這樣用喔？」多米猊卡還以為人類跟天使一樣用手抓東西吃，想說這個還冒熱氣他們不覺得燙嗎？小天使沒有吃她幫忙切的那塊，而是模仿魔王剛才拿刀叉的方式替自己切下一小塊，要吃前還聞一聞，眉頭皺緊、張嘴吃掉。

　　毛骨悚然。

　　多米猊卡克難地將牛排吞下去，她剛剛只咬一下就感覺到嘴裡的變化，整個天使都不對勁了，很難接受這麼濃郁的厚重腥味——她被肉味薰得用力閉眼時，魔王已經將蔬菜南瓜粥跟牛排互換。

　　「他們的南瓜粥不錯。」

　　魔王看多米猊卡強忍的模樣覺得可愛，這是從未有的體驗。小天使一臉無辜地喝水，然後看著南瓜粥，用湯匙小心翼翼攪拌著，確定裡面沒有難吃的肉肉才捧起碗喝，眼睛頓時亮起來。

　　她喜歡這個！

　　魔王微微一笑沒說話，她們以前也會這樣。

　　白巫師優雅地喝著南瓜湯，她則是一臉凶神惡煞地看著窗外，對所有事物抱持不滿……當年平凡的回憶，如今憶起，竟然是最美好的日常。

　　多米猊卡肚飽眼皮鬆，想回去睡覺了。魔王依照承諾將一顆天使核心歸還，多米猊卡鼓起臉頰，果然無法一次拿回五十顆——這代表還要吃飯四十九次嗎？如果都是美味的蔬菜南瓜粥，也不是不行。

　　魔王看她沒有抗議就知道成功了，帶著小天使去找大天使。

　　「下次妳想見面就來這裡，我隨時都在。」

　　「喔——啊，老師我在這！」

　　多米猊卡看到老師來接她時開心地飛撲過去，回頭想跟魔王道別卻找不到蹤影。多米猊卡嘟嘴，任由老師抱起自己往天上飛，她始終看著地面，直到雲海蓋過所有視線，才仰頭看還要多久才到家。

　　「魔王有問您什麼嗎？」愛麗絲圖看她回神才問話；多米猊卡想了一下：「她問我記不記得伊曼達‧普森‧倫斯克拉這個名字，聽起來像是人類。」

　　「確實是人類沒錯，伊曼達是靈界目前唯一的白巫師。」

　　「白巫師？以人類來說很厲害耶。」多米猊卡知道魔法師的階級，沒想到自己這麼厲害可以培育出白巫師——頭頓時抽痛，永夜寂靜飛快緩和了不適，然後她繼續想……沒了。

　　「只有這樣而已，魔王其他問題都跟食物有關。」

　　多米猊卡在恍神時，有偷看魔王幾眼。

　　「她坐在我對面靜靜的吃飯，嘴角偶爾會上揚，似乎想起美好的回憶。」

　　然後，她也是。

　　雖然不是想起，而是有股懷念的滋味。

　　「蔬菜南瓜粥好好喝唷。」多米猊卡沒頭沒尾的一句，腦海裡突然浮現一個畫面，她不認識那個地方，裡面有很多看不懂的東西，只知道有張桌子放了一顆很大的橘色蔬果，有人咦了一聲，說怎麼有南瓜在這？

　　靠近一看上頭還裂了縫。

　　一隻纖細手指摸上南瓜，下秒畫面轉變，那雙手變成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湯走上樓，眼前的木門自動推開，她看見一名短髮女人在認真寫字、碎碎唸。

　　——咦？彌秧想出答案了？

　　好痛。

　　多米猊卡倒抽口氣，暖揚般溫暖的畫面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霧茫茫的冰冷雲海，隨著她們穿越而過，多米猊卡瞇起眼睛靜待數秒才重新習慣刺眼的陽光、俯視天域的風景，不肯自己下去飛。

　　愛麗絲圖無奈下繼續抱著她，直到踏進家門多米猊卡才跳下來，把永夜寂靜拿下、隨意放，鑽到搖籃裡看著牆壁發呆。

　　彌秧是誰呢？

　　是魔王的名字嗎？

　　可是為什麼畫面中的她，看起來弱不禁風？

　　魔王的眼神，是淡然且從容，已經看淡一切難有起伏；彌秧的眼神，是脆弱且不安，卻故作堅強不肯示弱，像是害怕一切卻不得不接受……多米猊卡的眼淚溢出，她吸吸鼻子閉上眼。

　　對不起。

　　她腦中的聲音如此說著，可是多米猊卡知道，那句道歉始終保留在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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