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店，開張一個禮拜多，只來了不到十個客人；我沒有宣傳，店坐落於巷弄裡，看起來既老舊又小間，招牌上的字很不顯眼，不過這一切多麼符合我的店名－舊物拍賣店。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ca8Gae6FS
店裡賣出舊物有兩項規定：一、你必須說故事或聽我說故事，二、舊物給你自由出價。開張以來至現在，聽故事的人比較多；看到規則不買的人也是有，更多的是好奇問我規則的人；那說故事的人呢？目前一個。我店裡的舊物，說實在也沒有很老舊：拆封過的就算舊物，用一次算在舊物，被人擁有過也是。舊物全新的生命僅此一次。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nCDbaohMM
生鏽鈴聲響起，有人推開了佈滿歷史的陳舊木門，我從舊書攤買來的書本裡頭走出，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瘦弱白髮的老人一跛一跛蹣跚進來，他的臉龐怪異可怕，刻滿風霜及疤痕。他逕自巡視著店裡頭的面貌，在我眼裡，他彷彿才是真正屬於這個地方。神情自由自在，表露無遺。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3bPh8NiWp
他逛著一遍又一遍，似乎在尋找什麼物品？他的指頭劃過每個老舊，卻從不拿起它，賦予它新的生命。他神遊在他的世界，時間暫停。我望著他，一種異常祥和感蔓延體內。 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onloYosL6
走向前來，手上沒有任何物品，他望著我，給了一個微笑，動作靜止。我感到不解地出聲詢問：「老先生，我能幫上您什麼忙嗎？您似乎在找什麼？您可以告訴我，我幫您找。」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3wzoiaRh1
他慈祥地又笑了，回答我：「我需要的很多，不需要的更多。」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wzoYmmJUY
「我不明白您話裡的意思。您到底需要什麼？」我困惑極了，不知該如何是好。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nWj9pVfXB
「我尋找靈感。」他附含意味的話語，緩緩流出。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7xDcPgCfN
「這裡沒有賣靈感。也沒有這種物品。」我毫無猶豫地回答他。如果世上有賣這種東西，我肯定會買。不過沒有人能賣。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41g0hQ02E
「生活到處都有阿！你這裡也是。」他炯炯目光，興奮地說。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XrDXBs3e4
「它稍縱即逝，留不住阿。」我感嘆著對他說。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pQvlOGWbg
「寫下它是永恆。留不住它，更顯得美妙珍貴。它擁抱永恆的時間，創造了你。」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W5J4GJwFV
「我想我現在沒辦法明白，這麼深奧的道理。」我歪著頭傻笑說。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79MQ6IK9u
「世界上有太多不能解釋的事。等到我這把年紀，自然會明白。」歲月的皺紋，證明您所言不假。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4KJa0THIl
「老先生，我想冒昧問您一個問題。您臉上的疤痕如何而來？」我審視一番他臉上深刻醜陋的大疤，彷彿我被雕琢般痛醒。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cDoV9Zd0K
「戰爭真相。我的職責使命。」堅毅不可動搖的它，透露光輝。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0VSF5L2fG
「您真偉大。我沒經歷過戰爭，無法確切感受它的殘酷。」我很想感同身受說，我無法想像他的經歷。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fTkOWVJTH
「我就是你阿，你可以成為任何一個人。」您再次說出我無法理解的話。我怎麼可能是您？又怎麼可能是任何人？我就是我，您就是站在我眼前的您阿。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YqR1arVpn
「我怎麼可能是您？我沒有您的職責，沒有您的天分，沒有您的經歷。」我反駁您的論點，不能認同。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8INWPH41v
「你會找到其他天分，你將有其他職責。你肯定有其他經歷。如果你不放棄自己，你什麼都會有。」您又說出奇怪的話。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zpbMt12jy
「我會謹記在心的。謝謝您。」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ZYj2Jd9Xi
「你想知道嗎？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嗎？」這次換您詢問我。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tC5aUjk5h
接下您的問題，我很好奇地順勢問：「會是什麼？對我來說什麼都覺得很重要阿。」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Ct5oOtaWS
「生命呀！沒有生命就沒有你；沒有現在，沒有年老如我的存在。」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TUubWbEfT
您指向我桌前的規則，接著說：「說完了故事。我該走了。」推開鈴聲，我沒來得及說再見，您揮手步入黃澄澄的日落當中離去。這一幕讓我久久無法忘懷。奇特老人，奇妙經驗，奇怪故事。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NLJYjIEhN
對了，您是第一個說故事的人，不需付出價格，單純聽您說話。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wr6Ib0dK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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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書快看完了，抬眼瞄了一下站在角落的三十幾歲男人，他在二手書前待了很久，不輸給我此刻認真，我也好奇他到底會買下哪本書。他像是終於決定好，拿了本書就朝我走來，我擱下手中的書，迫不及待瞧上他要結帳的書。我很意外。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VeHCFPgee
望著桌上規則，他一個傻笑，很快地說出：「我喜歡聽故事，要請你說給我聽了。」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AHLgxRQKq
「我很樂意說故事給喜歡聽的人，這感覺更好。」我以相同的微笑，回覆他。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cNCAJVETp
「你賣的書都很不錯，讓我選了很久，最後才決定要買這本書。」他搔搔頭，不好意思地說。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BquRY5H3v
「是嗎？書讓你煩惱了那麼久，很開心你選到了你要的書，我很感謝你的購買。接下來，我要說的故事，是和這本書有關。而這本書的作者剛好是我。」我不改面色說。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Ddi2h3JgW
「真的嗎？這本書是你寫的，不過上面並沒有作者資訊。這本書好像別的地方沒在賣，這是我第一次在這裡看到這本書。」他一陣驚喜，又一陣疑惑說。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pNnzo7Qsi
「這本書賣得並不好，所以沒多少人看到。它是我第一本書，大學時代寫的；也算是我最後一本，因為之後我再也寫不出來了。靈感稍縱即逝，歲月也是，你一不注意它們就溜走了。出一本書不代表什麼，像從沒來過一樣，故事本身並不吸引人，我蠻訝異你會選這本書的。」我黯淡神情，目視這本書說。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9UJ0UIYUk
「剛開始看也覺得沒什麼，但看到中段後覺得似乎又有什麼。這本書比較難懂，一般人沒耐性也不喜歡這一類書。我很開心能親自見到這本書的作者，能寫出這本書也是很不容易的，感覺你身上充滿了故事，可惜你只出了這一本書。」他惋惜地看著我說。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v2nBoxxxB
「我沒想到多年後，會遇上你這樣的讀者，我想就足以證明我來過吧。這本書沒幫助我什麼，反而侷限了我。書沒有銷售量是個噩夢，你長久以來的夢想完成卻又高高落下。人生擁有過美夢之後，卻是一場空。它讓我一蹶不振。」我落寞傾訴，眼底盡是無望。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R3nYImDSM
「你現在還年輕，不要放棄。我相信你會站起來的，我期待你的下一本書。這本書能幫我簽名嗎？我很喜歡這本書喔，是真的。」他真心說，並指指書的封面。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kKWuVvEso
「這本書就是我的簽名，我不需要證明什麼了，你已經是我最大的證明。」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ZDKa0H9d0
「你說的沒錯！加油！你的故事雖然有點悲傷，但你還站在這裡，我請你不要放棄，結局還沒走完。不過我身上只帶了五百元，我是想給你更多的，你值得更多。」他拿起這本書，大大鼓勵我說。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mSNNhXviM
「謝謝你的惠顧，你的鼓勵我會記在心上。下一次如果我出了新書，肯定會拿給你，懂的人可遇不可求，很開心遇到你。」我對他敬了一個禮，開朗說。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wzIMpO7jD
「就這麼說定了，我會等你的新書喔。我會再來的，下次見。」他爽快地揮手離開。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5fgCduzAy
桌上的五百元有點沉重，我感到複雜。有些事終究是遲來，不過人心溫暖，如果能早一點遇到，或許就不會那麼快放棄。今天的五百元來自讀者的鼓勵，內在價值超越了表面。只要有一個讀者，我想就能寫下去了吧。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uaj76cF2v
我說了故事，卻被人撫慰；願意給予的人，往往反而能獲得更多。我更有信心再說下去了。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6r0nx0qPj
我是你的，初衷。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Hv86LcCj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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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午後，店裡難得來了個小男孩，沒有大人陪伴在旁，沒有其他夥伴同行嘻鬧。他用烏黑的眼睛向我點頭，含著笑意新鮮地逛了一小圈，接著童書奪走了他目光，拿起書認真地翻了翻，直到最後一頁，他才滿意地點點頭，帶它向我走來。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m57GYWXel
「叔叔，這本書要多少錢？」他把書置於櫃台，詢問我。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0QFqKVVM8
「小朋友，由你來出這本書價錢。你可以選擇說故事，或者聽叔叔我說故事。」我微笑親切說。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PgbCKJ0Pz
「哇，叔叔，你這家店真有趣！可以幫書出價錢，還可以聽故事。」他興奮地手舞足蹈說。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0k3UZd4Mt
「對呀，那叔叔跟你說個小故事吧，這本書它是怎麼來到我手上的。我的第一本童書是它喔，也是第一次我收到媽媽給的禮物，當時可要了我好久好久的時間，我才得到的生日禮物。從小我家很窮困，連買零食都是奢侈，所以買書更不可能，我們家沒有多餘的錢買。從小我和媽媽相依為命，媽媽也會盡量滿足我，她知道我求她求了好久，終於到我生日那天，她買給我了。我開心到睡不著覺，整夜都抱著它，還要我媽媽說好幾遍這個故事給我聽呢。」我望著男孩，想起了說故事的媽媽。小男孩屏住氣息，專注地傾聽。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xAuhOTy9i
我接續說：「它是一本冒險的書，也給了我夢想喔。我第一次擁有夢想：我想跟寫這本書的人一樣，像它給我說故事般，像我媽媽拿這本書說故事給我聽般，它是我最美好的回憶。」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gwq3he6QM
「這本書那麼棒，叔叔你為什麼要賣掉它？」小男孩困惑說。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h64Ykn45S
「就是因為這本書這麼棒，才需要分享給下一個人。分享比得到更重要。」一絲哀傷略過，我再次展現笑容，摸摸小男孩的頭說。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nmojxtxo1
「叔叔你真棒，我也要像叔叔這樣。我一定會好好愛護這本書，它可是叔叔的夢想，是叔叔的媽媽買給你的第一個禮物，我會好好珍惜。我也會分享給朋友看喔。」小男孩認真對我說，寶貝地擁護這本書。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swpuWDBpJ
「我才要謝謝你。我相信，你一定會好好愛護它。」我又摸了他的頭說。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fPRXuyCKs
「可是叔叔…我身上只有五十，我覺得不夠付給你。你可以等等我嗎？我要馬上回家拿錢。」小男孩懊惱地看了看手上五十元說。他說完，轉身就要回家。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qyaiN5Aif
我立即擋住，趕緊對著他說：「沒關係，錢很夠了。你只要記得今天我說的故事就好了。」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yan8lthok
「不行，這可是叔叔的夢想。叔叔，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回家拿。」小男孩堅定不移的語氣說。我知道，任誰也動搖不了他。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gWf3Aq3oP
「好，我等你。」我像跟小男孩作了個約定，同樣堅定說。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5nqxUb3E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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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腳步遠去，約定如實地擺了一個紅色小豬撲滿，裡面存有八分滿的金黃銅板。小男孩的堅定震撼著我；孩子的表現是最直接，純真的他是我長大後遺失。 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8ZL61YjSX
夢想擱在書架漾起灰塵，今天似乎又重新回來了。為什麼會失去夢想？為什麼長大後，什麼都忘了？看到小男孩就像看到以前的自己，我忘了自己最重要的部份。我拿起沉重的夢想搖阿搖，它響了響。確實在眼前，不近不遠。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d6yAGOy77
你是我的，起點。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nitVkRuE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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櫃檯前，站立著氣沖沖買我書的那位男讀者，書和一張A4紙張擺置我面前，他質問我：「你為什麼騙我？你根本不是這本書的作者。」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OTSomGmBu
「我活著，所以沒有作者。我只是說故事，故事的真相。我相信你已經知道作者怎麼死的，真相往往不是大家想要聽的，我把刀磨鈍罷了。現實比你想像得更殘忍；沒人在乎他怎麼死，他是餓死的，在寫完這本書後。我是他朋友，他卻直接讓我放棄救他。」我不帶表情，娓娓道來。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GJZiPoUz3
我繼續說：「他存活書中，沒有人看。他存在一個不存在的世界。」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5pSBsjMQz
「你到底瞎說什麼話，我可沒那麼好糊哢。我是個記者，我追求真相。如果我不去查，我永遠不知道被你騙了。」他氣憤至極說。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lv3gczYmI
「幸好你查了真相，要不然像你這樣的爛記者，我還不屑理你。一個男孩的夢想被你殺死了，你不會不記得了吧？你沒有查明背後真相，間接殺死了他的媽媽；你明明在場拍下了事發經過，卻騙了我們大家。你保證你的報導都是真相嗎？你沒有為了迎合觀眾加油添醋嗎？」我強力指責他說。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zzVT1INln
「你怎麼知道我是誰？又怎麼知道這件事？你到底是誰？」他慌亂地回了我這句話，驚恐表情顯露無遺。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dnX6kQuxz
「我誰都不是。別忘了，你不是創造故事的作家，你是報導背後真相的記者。不管你是誰，又是為了什麼，都絕對不能忘了事情的本質。」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NfG1klKcE
「對，我是爛記者。我害死了那對母子，這是我一輩子痛的真相。」你懊悔地低下頭，眼淚滴落。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pN78wjDd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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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下了媽媽的眼淚，我不懂媽媽為何哭？是不是我不該要這份生日禮物？可是我好想要阿。媽媽撫住肚子，淚流滿面，我躺在她的身旁，靜悄悄地接住淚珠。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9jMiltETc
好幾次我經過書店櫥窗，頭也不回直往前奔跑。媽媽的手溫柔拉住我，她慈愛的眼神讓我停下腳步。我的生日越是接近，我越是不斷哀求媽媽，買一本我好想擁有的書－小王子。我無法不看它一眼。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TviZWdFjA
媽媽的臉色逐漸蒼白，家裡的食物日趨空蕩，我卻依舊渴望我的生日禮物。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bJM3M0JLz
肚子咕嚕叫不停，我平躺在硬床上睡覺。沉重的步伐拖踏，門的縫隙小聲打開，咳嗽卻摀不住，隔牆逃離了，我聆聽媽媽連日來的不間歇聲響。沒有錢看醫生，沒有錢吃飯，更不會有生日禮物。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TMcVokx4o
媽媽輕聲喚醒我，帶我來到期盼已久的書店，我像還在夢中不醒。媽媽拿著我的生日禮物結帳，我開心地到抱住它往外跑，想立刻打開翻閱。不一會，媽媽被一個男人拽拉出來，男人手上提著媽媽開著口的包包，裡頭似乎裝有一些零食。我跑去找媽媽卻被攔住，很快地有一台車把媽媽帶走了。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dapu82MC7
今晚在警局，我度過了滿八歲的生日。書被當作證物收走了，我明明看到媽媽結帳了。一個叔叔說他從頭到尾看著我媽媽偷東西，證據確鑿，媽媽不再回到我身邊。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n0OsC8lwi
過幾天，新聞大力報導媽媽偷竊過程，清晰的照片，蒼白模樣的媽媽，重回我手上的生日禮物。我的禮物成了聳動標題，在幾年後，我才真正理解了當時情況。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dEKZe587F
媽媽確實付帳了我的書，而那個說證詞的叔叔，從頭到尾觀看我媽媽的一舉一動，不阻止就算了，他略過媽媽已付帳的書，他知道卻把報導標題騰上被偷竊的小王子，指向全部物品都是媽媽偷的。那時起，我就一直誤以為我的禮物是媽媽偷來的。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w27XKj5vK
媽媽始終沒有回到我身邊；她那時已肝癌末期，沒幾過月，她就在牢裡過世。我見到她最後一面，她再也沒力氣咳嗽、說話，不過她依然溫柔地拉住我。我想她會偷竊是因為我，我很後悔要了這個禮物，儘管媽媽有付帳，我卻只想要她在我身邊，陪伴我長大。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mCFIdJgGB
我成年了，意味著寄人籬下的日子終結，我搬進了學校宿舍，過著不用再看人臉色的生活，一個屬於自己的生活。一間房間住著兩個人，所以我有一個室友，他讀中文系，愛好寫作；我讀企管系，半工半讀，除此之外就是睡覺。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7RWUfwgem
他觸動我埋葬以久的夢想；它不若人死亡般，會重回你身旁，而媽媽卻始終真得不在了。我依然好想她。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ddTVr1YrD
「你只要提筆，它一步一步躍然紙上，彷彿生命源源不絕。」室友對著我說。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tA2EriRbt
「生命僅存於你筆下，框住它，生活在你書中。如此而已。」我垂喪，看著書架上的童書小王子說。自從媽媽死後，我再也不翻開它了。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LJIqR2dZS
「不，它可以活在任何人心中。就像你架上的小王子一樣，它活在你心中。」你看著我的小王子說，堅定如它。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15QlNDyRo
我哀愁地說：「它已死在我心中。」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PCGqsdZqB
「不，死的人是你，不是它。」你輕輕微笑說。
你寫了三本書，可都失敗了，沒人願意出版。你卻燃起鬥志拼命地寫，又寫出了第四本書，結果你做到了，它終於能出版了，卻沒能活在別人心中。慘淡銷售量，不到一個月就下架了。你像是死亡了，你了無生氣，這彷彿才是你真正的失敗，我沒想到你會這樣被打敗，更沒想到你隨著書一同死去，不再回來。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MVf5EEtbE
在你成功之時，我燃起希望。我一邊在舊物拍賣店打工，一邊尋找故事題材書寫。等我回宿舍時，都大半夜了，極少見到你蹤影，我以為你忙著書的事，也就不太在意。等我寫好了前面兩章節，想立刻拿給你看，找遍了全宿舍，你卻杳無音訊，憑空消失了。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ckfymOn3b
房間裡，你的空床舖，沒有人回來。沒多久，替換上一個人。我翻閱小王子，依然沒有你的蹤影；然後翻閱你的書，我知道你存活在這裡。當我知道你死去的消息時，失聲痛哭埋怨自己沒多注意你。你怎麼會餓死自己呢？你明明有家，卻不回；你明明有錢，卻餓死；你明明有我，卻讓我沒機會救你。你太殘忍了。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Hyqx6dXXm
如果你在就好了，我的書隨你而在。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HJ17JrDIv
噩夢連連的夜晚，我汗流浹背驚醒，坐起身我凝望著書架上的書。映入眼簾，我翻開一本未出版的書，拿起鋼筆在書背上簽下我的名字，再放回原位。孤單地倚靠在旁的是小王子，我把它放進我的背包裡，勿忘初衷。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5WrGO6VwP
跑了社會線記者多年，我決定轉為戰地記者。明天我即將啟程至阿富汗，戰爭真相成為我的新使命，極度不安感閃現，今晚肯定又要失眠。夢想始終擱置書架上未完成，它衍生出新的夢想，我即將遠赴去完成它。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OzHayN0B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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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下的人都是我，遇到各種挫折的我。舊物拍賣店是我為書騰上的名字，每個角色都存活書中，一個都不會缺少。完整的結局，完美的真相，關於我。 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HPS6rjwy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