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定安寧計畫 - case 1-2

　　又在副駕上坐了一個上午，車子一在溫泉旅館的停車場停好，海因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車，用力地伸了一個懶腰。

　　「溫泉旅館真棒啊，就連站在這裡都覺得好多了！若，你這小子整天只會死板著一張臉，應該不懂溫泉配清酒的浪漫吧？」

　　若提著兩個波士頓包，從車子後走了出來，陰沉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明媚的笑容。

　　「跟貝爾維爾教授在一起，不管做什麼都很浪漫。」

　　「好可怕，就說別那樣叫我。」

　　兩人一邊吵鬧，一邊越過停車場，拉開旅館的前門。

　　「哦！海因，好久不見！還順利嗎？」

　　櫃台後坐著一位肩上披著毛巾、正注視著牆上電視的男人。男人一看見他們，便爽朗地招呼道。

　　「是的，托你的福⋯⋯」海因關上拉門，朝旅館老闆走去。

　　「好久不見，阿斯嘉。這是若。」

　　阿斯嘉愉快地握了握若的手，接著說道：「不好意思，那個老頭個性很差吧？」

　　「不會啊，他還請我們吃了晚餐。」

　　「真的假的？看來就算是他，碰到故人的⋯⋯碰到你們這麼可靠的人，也很開心。」

　　在若的注視下，他接下海因的信用卡，在櫃台後操作了一番後，將卡片連同鑰匙一起遞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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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海因提著大包小包的土產，獨自從觀光街上晃回旅館時，寒意已經在夜色中滋長了不少。海因拉開旅館前門，開口想找阿斯嘉喝一杯，但櫃檯後空無一人。他在販賣機和按摩椅附近磨蹭了好一會，才垂著頭停在房門前，深吸了一口氣。

　　「啊，這邊太好逛了。若，你應該⋯⋯」

　　他推開房門，像在昭告自己的存在般大聲說話，卻只換來正盤坐在地上吹頭髮的若的冷漠視線。

　　「你還在生氣啊。」

　　海因嘟囔道。若的怒氣所帶來的壓迫感不容小覷，他只能輕手輕腳地繞過對方，換上浴衣，準備逃去溫泉。然而他在土產裡東翻西找，這才察覺自己剛才恍神得多嚴重。

　　「奇怪，我明明是為了買酒才出門的⋯⋯我的酒呢？」

　　若看著海因手忙腳亂地穿回衣服，腳步搖搖晃晃的，還掛著沉重的黑眼圈，便站了起來，說道：「我去買吧，你一整天沒睡，先休息一下。」

　　「不用啦，你才剛洗好，我自己去就好了。」

　　「天色很暗，我剛才看這裡的治安⋯⋯」

　　「沒事啦。」海因把鑰匙和皮夾放回口袋，像在躲避瘟神似地，沿著房間邊緣快步走向房門。但他的手才剛碰到門把，若的手就從他肩上伸出，碰一聲壓住門板。

　　「教授，你從昨天晚上開始，就一直把我支開，為什麼？」

　　身後的威壓越來越逼人，海因怎麼拉都拉不開門，也扳不動若的手，疲勞和無力感漸漸轉變成火氣。最後，在結束與若的爭執後，他還是一個人氣呼呼地走在通往超商的街道上。

　　「都說了那個老頭不會做什麼危險的事，以前我還不都是一個人⋯⋯」

　　這個時間點，觀光街上已經沒什麼人了，店家也早已打烊，街上的光源只剩幾盞路燈。海因怒火中燒，腳下被前方高起的路肩一絆，狠狠撞上一名站在街邊抽菸的男子。

　　「哇！抱歉，你沒事吧？」

　　他一邊找回平衡，一邊道歉，但還沒弄清楚情況，就被對方扯住了領子。

　　「喂，你是瞎了嗎？沒看到這裡有人？」

　　海因眨了眨眼，發現自己已經到了便利商店旁的轉角，只差一點就能進到那個明亮、繽紛、溫暖的空間裡了。然而，他卻被幾個手上拿著啤酒罐的小混混堵在路中間，其中一個正緊抓著自己不放，指間還夾著抽到一半的菸。

　　一整天下來，他的精神已經被消耗得差不多了，男人們的威嚇糊成一團，根本無法進到他耳裡。他盯著菸頭的灰燼發呆，任由對方搖晃自己，直到發現菸灰快掉下來時，才緩緩地捏住紙菸中央，往外一折。

　　「－－好燙！你不要命了－－好痛！」

　　菸灰落在對方的指節上，燙得對方大罵出聲。海因立刻閉上眼睛，但預期中的疼痛並沒有出現，反而是叫罵聲變成了哀號。

　　海因睜眼一看，若正站在他斜前方，將男人的手用力往後扳。

　　「要是繼續找麻煩就好了呢。」

　　若鬆開手，對混混們這麼說道。一陣停頓後，男人們默不作聲地轉身離開，在不遠處的街角重新聚集，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地繼續聊天。

　　「心想事成是吧？果然很方便，比我的能力好多了。辛苦你跑一趟，但我要一個人⋯⋯」海因一邊撫平領子上的皺褶，一邊心不在焉地出聲打發，卻被面前的青年打斷。

　　「貝爾維爾教授，請你不要再無理取鬧了。」

　　「⋯⋯什麼？」

　　海因停下手上的動作，但仍然盯著地面，沒有抬頭。和在房裡爭吵時相反，若此時的語氣殊外平靜，讓他感到困惑。

　　「無法移動、無法躲避、無法自保，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在動用能力的時候有多脆弱。明明現在我是你的助手，你卻非要把我排除在外、不讓我保護你，這難道不是一種無理取鬧嗎？」

　　「說什麼排除，只是因為那個人是⋯⋯」海因煩躁地低聲反駁，視線無意間掃過若的臉，說到一半的話又吞回肚裡。

　　「真是的，哪有人會這麼在意老闆的死活啊？你該不會是愛上我了吧？」

　　見海因開始轉移話題，若向他跨了一大步，逼得對方連連後退，肩膀貼上到路邊的鐵絲網。

　　「是嗎？或許是吧。那你呢？」說著，他又往前了一步：「為什麼你總是這樣？如果你也愛上我的話，是不是會更重視我的意見？」

　　此話一出，海因頓時感到一陣胸悶，只得把雙手擋在面前，撇開頭盯著一旁的地磚。

　　「我知道你在生氣啦⋯⋯但你注意一下好不好，你可是有心想事成的能力耶。老是講這種話，我如果真的愛上你怎麼辦？校園不倫戀很麻煩的。」

　　「麻煩？我不覺得麻煩。如果只要貝爾維爾教授愛上我，就能保障我們的約定，那我也真是三生有幸呢。」

　　「都說了別那樣叫我⋯⋯」

　　海因嘆了口氣，從若的身邊繞開，一言不發地走進超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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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清晨，若睜開雙眼，沒有在房內看到海因的身影。

　　心煩意亂地洗漱完後，若走向浴池，準備泡個早湯，沒想到一掀開布簾，就看到熟悉的男子下半身泡在溫泉中、上半身趴在石頭上，一旁還傾倒著空掉的酒瓶和杯子。

　　若無言以對，只能跳進水池，把對方搖醒。

　　「教授！你到底在做什麼？怎麼能在這種地方睡覺？」

　　海因昏沉地嘟囔幾聲，任由若把自己架回岸上，在對方的監督下潦草地擦乾身子、穿起衣服，搖搖晃晃地走向房間。

　　「因為⋯⋯感覺終於可以睡了⋯⋯」

　　「虧你說得出這麼不像話的理由。人類住在陸地上是有原因的，請你到安全的地方再睡。」

　　「⋯⋯小若⋯⋯老媽⋯⋯」

　　「不要那樣叫我！」

　　若氣憤地把對方丟進棉被裡，把吹風機拉了過來。

　　「貝爾維爾教授，容我提醒你，我們現在可是互相利用的關係。你要是破壞了這個約定⋯⋯」

　　自己的頭髮被若粗魯地撥弄著，海因哀號幾聲，感受到吹風機的熱氣，忽然又輕輕笑了起來。

　　「知道啦。」他抬起手，放在若睡翹了的頭髮上，用疲倦到沙啞的聲音說道，接著又睡了過去。

　　若深吸了一口氣，將對方的手擺回床邊。

　　「知道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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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住一晚嗎？這裡這麼偏僻，又離你工作的城市那麼遠。」

　　當海因和若提著行李走向櫃檯時，阿斯嘉看著電視上的球賽轉播，這麼問道。

　　「謝謝你，阿斯嘉。請多保重。」

　　海因將鑰匙放在櫃檯上。阿斯嘉伸出手來，按住鑰匙，審視著青年臉上與年紀不符的疲態，總感覺十分陌生。他記得直到最後一次碰面，對方都還是個既狡黠又活潑、難掩稚氣的年輕人⋯⋯不，嚴格來說，他最後一次看見海因，是在那個人的葬禮上。

　　「好吧，你也保重。」阿斯嘉向兩人點頭致意，目光從若身上掠過，繼續盯著剛過中場休息的球賽。攝影機拍到一個球員摔倒在地，被用擔架抬了下去，另一個球員跑進場中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ehsqvOpa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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