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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課堂上少數幾個有認真準備考試的學生之一,艾恩斯,他拿起了鉛筆開始書寫測驗卷。嚴達先生在好幾週前就宣佈了考試日期與題目,只要花幾個小時準備就可以保證拿到A級以上,他看著同學們皺起眉頭,彷彿他們從沒看過題目提到的那幾本人物傳記及歷史大紀事的年份一樣。對,他們沒有。
艾恩斯感到有些得意,他可以輕鬆地寫出答案,偶爾還可以偷看一下講台上的嚴達先生,通常他都會看著小說或新的論文期刊,但站靠在課桌邊,交叉著那雙長腿,專心在看著手機螢幕的贊柯先生看上去也很宜人——咦,他什麼時後開始有手機的?
『嗨贊柯你在荼毒學生嗎?』
贊柯看著埃德金發過來的訊息,輕蹙起眉,不是因為那些不得體的簡體單字,只是因為『折磨』這個單字令人擔心。於是他抬頭看了看奮筆疾書的學生們,確認了他們都還安好,沒有因為看到題目卷便痛苦到口吐白沫之類的。
『我沒有,親愛的埃德金。這堂測驗在學初時就已安排好,也跟學生們講過,我相信他們都已準備好展現學習的成果。』
手指在整平的金屬面板上滑動、按壓,輸入字母在每個正確位置上。贊柯覺得,埃德金還能關心他的學生的狀況著實令人感到窩心。另一方面,他也不確定在授課期間分心使用行動手機是否妥當。
上週末的夜晚在贊柯家在確認過雙方的心意後,埃德金便興匆匆地拉著自己前往商場購置手機,也申辦了門號。贊柯本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他一直都會隨身攜帶傳呼器,任何人都可以以此聯絡到他,但埃德金的理由說服了他。
「不想等你找電話亭回撥啦,如果你撞上了某個內褲外穿的性感傢伙怎麼辦?我要隨時可以聽到你的聲音,畢竟我要換的可是一台音樂手機啊。說到這裡,一想到你手機電話簿裡的第一個號碼就是我,也會讓我覺得很爽快。」
回想心上人有點霸道又任性的舉動,贊柯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起,同時聽到好幾支鉛筆掉到地上的聲音,他困惑地看著那幾位很巧得一起掉筆的學生們。
此時,贊柯的手機亮起訊息提示螢光,他如手機專賣店的店員演示那般專業,以單手俐落地掀開機背,開始閱讀新的訊息。
『我讓他們看電影。教室裡很暗,猜看看我現在在想什麼?』
贊柯沒有花費多少心思去想,他那已離開樂壇,卻始終愛著音樂的戀人,看得當然是《阿瑪迪斯》。
埃德金總說戲劇和音樂跟歷史都一樣,誰寫都一樣,喜歡的人多就贏。他就是喜歡那部劇情虛假但磅礡的瘋狂,如同爵士樂最初的狂暴喧騷。
而且埃德金說的沒錯,歷史課本不會是對的,只會是由贏家所書寫的。
『我猜你選了《阿瑪迪斯》,那是你最喜歡的電影。你在黑暗中,瞳孔反射著螢光,映出上帝所愛的天才。你總說薩列里會是你的主保聖人,但我知道,如果你持續創作的話,樂史將會為你傳唱。』
打出這段文字時,贊柯心中所想的卻是埃德金放棄了他的音樂生涯很可惜,但他如果沒有選擇離開且來到這裡,兩人很可能永無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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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甫取得教師執照,已決定要成為歷史老師的贊柯•嚴達在求職之前先自行前往參加OAH的研討會,因為他崇拜的歷史學家詹姆斯•洛溫(James W. Loewen)是其中一名受邀演講者。研討會結束後,他便沿著密西西比河往南,給自己來趟充滿歷史情懷的河輪旅行。
他就是那時候聽到埃德金他們的樂團,本就受雙親影響而喜愛爵士樂的贊柯開始收藏他們的錄音唱片,成為樂迷。
不過四年後,埃德金便消失在爵士樂界。贊柯從可見的公開訊息中尋找到達維斯的名字找了整整一年,最終卻發現,那位金髮藍眼的樂手已離自己如此近。
鮮明的回憶與近期的失落在看到埃德金本人的那一刻融合成一團熱帶颶風,撕裂了他在北方平淡風輕的日子。
之後,在霍爾嘉明顯的幫助下,他得知了埃德金的困境,以及不再踏足樂界的決心。
「席亞是被我們樂團中另一個樂手的粉絲給開車追撞而死,那完全是一個意外,沒有對錯。但無處宣洩的憤怒與哀傷讓我無法面對他們,最終只能選擇離開。」
贊柯冷靜地聽著對方的告白,他看得到埃德金的熱情與良善正在消逝,他會活著,但不再耀眼如昔,許多遭逢變故的人都是如此。但贊柯不希望埃德金是其中之一,他需要改變,不能耽溺在過去,無論那有多痛,贊柯都希望可以盡力撫平。
「你可以來當音樂老師。」
在某次朋友間的聚餐中,贊柯在說出了提議,得到了霍爾嘉和埃德金錯愕的眼神。
「我?老師?你認真?」埃德金挑出了重點字複述。
「你是說走社大補教育學程那一套?」霍爾嘉彎下了嘴角,嚴肅地點著頭思考這個提議。
「你有樂理基礎,有實作經驗,你的口才也很好。儘管已經不想回到樂界了,但你的才華一定可以激起孩子們對音樂的熱情,」贊柯實事求是地說著,「而且當教育者對你也有好處,埃德金。」
埃德金沒想到他的教師朋友們居然想拖他下水,他乾了一杯啤酒,皺起眉頭認真地考慮了起來。
此學區人口組成相對單純,對教師這個職業很友善,居民們對老師們評價也都蠻好的,埃德金就懷疑這其中是不是有『聖騎士』的因素。
他的綺拉也即將滿四歲,而孩子們長得很快,綺拉總有一天也會進到校園,如果自己能為寶貝女兒先掌握好學區的狀況——
埃德金從深思中回過神,因為他看到了霍爾嘉和贊柯帶著溫暖的微笑直盯著自己,看得他心底發毛。
接下來的兩年,重回校園的埃德金覺得忙碌充實的學習生活讓日子過得很快,這期間,除了霍爾嘉的生活協助,贊柯也在教育經驗上提供了很多幫助,他們的友情也越來越好。
友情。
埃德金一開始還以為只有自己喜歡上贊柯,畢竟對方是好哥們,總不能因為個性體貼長超帥、富正義感受愛戴,身材更是一級棒等等膚淺的理由就告白了吧。
另一方面,贊柯只想等埃德金一切都穩定了下來,他才有勇氣表白自己的心意。
他等著埃德金修完教育學程,等他任教,等他的教學風格穩定下來,等綺拉長大一些,等埃德金難以離開這個學區。
這一等就又是兩年,直到上週正是他們第一次會面後的第四個年頭。贊柯才終於準備好,做了一整套浪漫行程後加上掏心掏肺的告白,結果埃德金只說了個『好』字。
其實贊柯也知道,埃德金有時候會有些混賬,爵士樂手大多都有點這種調調,但他默默的已學會了如何對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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