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對於基爾伯特的話鋒突然一轉，威廉似乎完全沒有料到。他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基爾伯特已經掏出鑰匙，開始幫威廉卸下手上的木枷；當木製的沈重刑具和其上的鎖鏈吭噹一聲落到鋪著昂貴地毯的碉堡地板上，威廉才震驚地回神，看著單膝跪在他身前，穿著整潔軍服的白髮青年。從還不記事時起，威廉就不自主地刻意和基爾伯特保持距離，因為他每每散發出一種與他父親類似的暴戾、瘋狂；更甚，基爾伯特身上的氣質，好像古老森林裡面千年不散的迷霧，深不可測，捉摸不定。到了某個歲數，他才逐漸意識到這個總是隨策於父親身邊的白髮男人，似乎完全不會變老。當他終於被教導了國家體現的存在，遠遠躲著基爾伯特也更加理所當然，除了某次不小心讓基爾伯特撞見他在演奏長笛之外，他沒有和對方有過任何單獨對話。現在基爾伯特離自己如此之近，威廉可以直接聽見基爾伯特的呼吸，感覺他的鼻息吐在自己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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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鐐，自己拆掉吧。」基爾伯特說，將那串鑰匙塞進威廉手中；金屬已經因為基爾伯特一直握在手裡所以有了微微的溫度。威廉拿著鑰匙，遲疑著沒有動作，他完全不理解基爾伯特在想什麼，但是他剛才已經和對方有過眼神交會，那雙血紅的眼裡只有瀰漫著的思緒，理智、矜持、銳利但不危險。威廉並沒有在那片思緒的海洋中找到任何瘋狂或者讓他恐懼的東西。基爾伯特則任王子打量自己，一時間也沒有要起身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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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3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HU3Ecgbj7
「威廉，我可以是你的劍，你的盾，你的聖經。但是，威廉，我要你的人生，你的靈魂，你一切的熱情。我可以只屬於你一個人，我也可以屬於整個普/魯/士，你擁有我的承諾，也就擁有這個國家所有意志的支持。」基爾伯特慢悠悠的說，語氣彬彬有禮，讓威廉頗感意外：「你可以試圖奮鬥，竭你一生所有，讓我變成你想要的樣子。只要你願意奮鬥，我可以向你承諾，我會讓你想要的成為現實，我可以任你的意志成為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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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深吸一口氣，雖然將鑰匙探向腳鐐的鑰匙孔，但是眼睛卻不曾離開基爾伯特，好像他是某種只要被背對就會攻擊的野生動物：「這是......一種承諾嗎？我的國家，你何必如此？你不是鄙視我嗎？」
「我鄙視你，但是我相信你的能力。威廉，我在你身上看見了你父親無法理解的的資質。」終於，基爾伯特露出一絲玩味的微笑：「我見過很多君王，你的父親是箇中翹楚，但是，他不能讓我成為一個在歐洲各國眼中夠格的大國。他不夠有格局，有遠見，他拘泥在他的真理裡面，既固執又愚蠢。相信血與劍或許是普魯士人的天性，但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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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引誘我，我不相信你的話。」拿掉腳鐐，威廉揉著自己的腳踝，硬生生打斷基爾伯特。基爾伯特先是征了一下，然後出手探向自己的腰間，就在威廉以為他要拔劍揮向自己的時候，基爾伯特只是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張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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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 gibt kein Gefühl, das von unserem Wesen so unzertrennlich wäre, als das der Freiheit.（除了自由之外，在也沒有任何情感與我們的存在切切相關）。」基爾伯特以平靜的語氣念出紙張上的第一句話，威廉的表情再一次變得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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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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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e Könige sind in philosophischem Sinne nur Menschen, und alle Menschen sind einander gleich.（站在哲學的角度上看來，國王也僅僅是人；所有的人類都彼此平等。）」基爾伯特繼續平靜地念著，直到威廉激動地一把搶過他手上的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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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會有這些東西......」3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tAcwynUFH
「不要擔心，我沒有讓陛下看到這些文章。」基爾伯特微笑道，這些文字是他從王子行李箱中的手稿裡抄錄下來的，「寫的很好，如果你沒有機會完成他們就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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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以不斷顫抖的手勉強拿著那張羊皮紙，眼睛飛快梭巡其上的文字，基爾伯特的字跡銳利略顯飛揚，而這些內容確實都是他未完成的論文《反馬基維利主義》中最核心的思想。基爾伯特顯然很仔細的讀過了他那些亂無章法的草稿。3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Err4ziZad
深吸了幾口氣之後，威廉終於可以再次看向依舊和他一起跪在地上，正在極近的距離裡認真看著自己的基爾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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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不相信我，威廉。」和威廉的眼神對上之後，基爾伯特才又柔聲說：「但是我的選擇比你想像中要少。你以為自己的命運是因為我被決定的嗎？威廉，我從來就沒有自己決定過什麼，我是你，是你父親，是這個國家與歷史的產物，我不曾擁有過任何屬於自己的生命或決定。你相信自由意志對嗎？至少在我這樣的存在裡面，是沒有自由意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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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魯士慢慢站了起來，然後朝威廉伸出手：「但是你讓我看見了希望。你是一個不願意接受王位的王儲，你不想要接受自己的命運，用懦夫的方式想要避開它。但我希望你可以成為我的君王，如果我成功說服了你，我或許就第一次真正為掌管了自己的未來。威廉，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對你的評價，不管那是不是在引誘你，我的承諾是真的，你沒有更好的命運，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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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王子看著白髮軍人伸到他眼前的手，顫抖著的嘴唇終於漸漸平息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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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認真的嗎，我的國家？你會成為我的意志，你是我的劍，你是我的盾？你......不會在道德上審判我？」3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6e7sS2g5F
「道德……」基爾伯特楞了一下，「人類的道德對我來說沒有什麼說服力，你或許會發現，我眼裡的道德遠比你想像中要寬闊。」普魯士又停了一下，威廉幾乎感覺他像一隻想要理解主人的家犬一樣，歪了歪頭：「你沒有你想像中那麼特別，威廉。既不特別，也不噁心，但是讓人同情。我這樣說，會讓你感到安心嗎？這個世界沒有那麼迫不及待的想要用道德來審判你。上帝不會從天堂批下閃電，至少我活了上千年，並沒有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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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又盯著基爾博特看了一會兒，完全沒有顯露出任何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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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基爾伯特以他最輕柔的聲音說，幾乎像在乞求，「我只需要你的一句話。」
終於，威廉有了動作。他慢慢將手裡的紙放到地上，並彎起其中一邊膝蓋，然後朝基爾博特低下了頭，這個動作讓基爾伯特忍不住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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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奠下，你這是.....在向我行禮嗎？」3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swCNROPQ7
「......不，基爾博特，我不是在向你行禮，而是對我國家的人民。你想要我成為你的君王，那就要同時讓我成為你的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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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爾伯特終於確定了，自己沒有選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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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你起身，奠下。我想你不會願意接受我向你鞠躬，但是，此時此刻你已經擁有我的承諾；」威廉自己站起了身，即使只是穿著囚徒的服裝，眼前的青年已經一改幾分鐘前的垂頭喪氣，全身散發出和基爾伯特自己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傲氣，這一切都被基爾伯特看在眼裡，他終於止不住自己的微笑：「你的理念就是我的真理，你的意志成就我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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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我偉大的國家，去讓他好好看清自己的命運，就是要讓您君臨天下。此時在基爾博特耳邊，彷彿響起了這樣的耳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