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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和F真正相遇的地方,是那個有燈柱和郵筒的街口。
灰色燈柱上貼著招聘超市散工的紙條,F駐足了很久。我倚著綠色郵筒看了他一眼,腦海裏想象F這個驕傲的書呆子站在收銀機後面,用他卓越的心算能力為顧客找換零錢的模樣,忍不住笑了一聲。
他應該是缺錢,因爲昨天他買了五、六本凑佳苗的小説,書包漲得像塊便秘的石頭。這個月F的午餐一直都是小賣部最便宜的鷄蛋三文治。我突然認爲這麽乾净的人不應該要吃那麽難吃的東西,於是上前搭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想幫小學生補習嗎?」我看見他滿臉戒備的神色,補充道:「一小時二百,比超市的薪酬好多了。」
對於一個幾乎算是不認識的同學介紹補習學生給他這回事,F不知所措。他想給我中介費,我拒絕了。他沒有其他回報的方法,所以只好以這些客氣的照顧來回報我。
他幫我做工作紙,不教我怎麽做;催我早些離開避雨,不和我一同撐傘。乾净利落,沒有一分多餘的溫柔;避免不必要的曖昧是一種紳士的修養,我很欣賞他的涵養。
我們的關係很奇特。不再是陌生人,卻也不是朋友。並不是完全生疏,但也毫不親近。猶如燈柱和郵筒,互相站在可望見的距離,他爲我灑一些光,我為他寄信,僅此而已。距離感如此鮮明,感覺卻比任何一個與我勾肩搭背的人近。
爲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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