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籠罩周圍的速度比緋依想像的要快,儘管隱約可見遠處零星燈光,但今夜無月,只靠燈火於不熟環境的林野夜間巡邏太過危險,胯下的馬兒也因整日跋涉,嘶聲中帶有疲累的喘息。
緋依舉高提燈,嘗試在這片樹林中找到適合扎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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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燈光線邊緣的人影吸引了緋依的注意,那是擁有跟她同樣紅色長髮的女子背影,女子面部像是被層薄霧籠罩以致看不清楚表情,對方並未攜帶任何照明物品,彷彿對這片樹林的路嫻熟於心,一個拐彎就消失在林中。
緋依壓下出聲叫喚的念頭,駕馬轉進女子消失的彎路,重新舉高提燈想找尋女子的身影,那人竟出現於提燈的照明範圍邊際,彷彿經過精心計算。
緋依再次驅馬向前,紅髮女子便用與馬兒走路同樣的速度,保持身軀在光照邊,沿著路朝林內深處前進。
如此怪異的行徑另緋依不禁對女子起疑心,但感受不到對方的惡意,且連串彷彿是引導緋依的行為挑起她的好奇心,故決定跟隨女子,看那人想把自己帶往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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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林木深處傳來的微弱琴聲傳進緋依耳中,聽見樂聲的同時那名紅髮女子便失去了蹤影,跟隨對象突然消失,緋依輕呼口氣後輕踢馬兒腹部,改朝樂音來源前進。
隨著旋律逐漸清晰,一道篝火在視野中出現,旁邊坐著位輕快拉動小提琴的於邇人旅者,其身後簡陋的小帳篷與瘦馬應是其所有物。
於邇人特徵的兩根尖角長在旅人額頭上,呈螺旋狀朝天空刺出,想戴帽子的話就必須在尖角對應處上打洞,想必生活上不是很方便。
緋依略感奇怪的地方是,篝火的不遠處有座兩層樓的洋房佇立於林道尾端,洋房雖有段時間無人整理,藤蔓已爬上一樓窗沿,外觀看得出樓房是近年才遭人廢棄。樓房結構完整且堅固,絕對可以幫過客遮擋晚間的風雨,於邇人若將篝火生得離洋房近一些,夜間大可直接在洋房內過夜以省去搭建帳篷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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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紅色頭髮!」於邇人放下肩上的提琴,面露友善微笑,「難得遇到人,不嫌棄的話一起來烤火吧。」
「謝謝。」緋依安置好馬兒後,卸下馬匹上的行囊走近火旁,坐下前她約略掃過周圍,依舊不見剛才紅髮女子的身影。
不是這嗎⋯緋依心想。
「父母蓬瀛人?」於邇人問,邊往篝火底端塞入薪柴。
「嗯,父親來自蓬瀛。」
緋依從行李中拿出小瓶酒,遞給於邇人作為借火休息的謝禮。於邇人全無婉拒的意思,接過酒瓶後直接打開灌下幾口,也許酒精能激發藝術靈感的傳言並非空穴來風,至少於邇人酒後所拉的琴,相較稍早之前更加輕快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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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依拿出旅行用的煮壺,倒入水壺一半的水後加入幾片薄荷葉與少量茶葉,放於篝火旁的煮物架上加熱。
此時她眼光略過林道底的洋房,此時緋依又看見那位紅髮女子佇立於洋房的二樓窗戶旁,女子正面看向窗外,臉部依然像蒙上層薄霧,無法看清表情。緋依瞇起雙眼想進一步仔細查觀察的時候,女子的身影像憑空蒸發般突然消失無蹤。
「看到了嗎?」於邇人停下演奏,詢問篝火對面的緋依。
「看到什麼?」
「女孩的幽靈啊!妳當我是因為好玩才選擇在屋外扎營的嗎?那棟房子鬧鬼啊!」
「?」緋依露出不解的神情看向眼前的於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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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邇人揮舞琴弓,對洋房不停筆劃,「妳難道不覺得奇怪,為什麼好好一間空房我不選在裡面休息,要費力在外面搭帳篷?」
「每個人總有一兩個不方便分享的秘密或癖好。」
「不!我是為了阻止不知情的路人或自以為大膽的居民,隨隨便便跑進去那房子啊!」不曉得是否是被酒精激發表演慾,於邇人下巴夾起提琴再次演奏,此次曲風驟變,低沈、急促的短音所構成的旋律,令篝火的周圍漸漸被陰森氣氛所籠罩。
「悲劇發生距今不過幾年⋯」於邇人放下琴弓,語氣也順應氛圍變得嚴肅,「原本居住在此地的,是一家四口的幸福家庭,職業是神父的父親娶了紅髮的蓬瀛移民為妻,平時他辛勤開導教區教友,偶而也奉行教會要求至鄰近地區出差,每次回家只要能看見妻兒幸福的臉龐,就覺得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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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邇人撇了一眼洋房,繼續述說故事,「事件發生的那天,神父回家時發現家中非但沒亮著火光,反而被詭異的黑暗所籠罩,就像現在這樣。神父趕忙跑進屋中想查看發生什麼事,剛繞上二樓樓梯後腦就吃了記悶棍。原來盜匪們狹持神父的妻兒躲在二樓,兩名盜賊偷襲成功,當場殺死神父。那倒霉的男人至死都不知道家人究竟遭遇什麼事,盜匪們還在神父屍體旁砍死他老婆與兒子,並趁機凌辱了老婆的屍體。」
於邇人趁緋依悠閒檢查薄荷茶煎煮狀況的空擋,再次用提琴拉出一段陰森的旋律,「但這還不是故事的結尾,神父的小女兒原本躲在衣櫃內,親眼目睹家人慘況的她受到嚴重驚嚇,不小心踢倒衣櫃內的物品,東西翻倒的聲音驚動了盜匪,最後他們找出小女孩也將她凌辱至死。那孩子因死前遭遇太過淒慘,導致靈魂在那洋房裡日夜徘徊,殺死或詛咒進入洋房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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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依將煮好的薄荷茶倒入杯中,淺啜一口的時候,稍早看見紅髮女子的窗戶這次改出現一位少女。
「如何?」於邇人傾身向前,跟緋依問起感想。
「以鬼故事而言細節真是豐富。」緋依下了結論,當她視線再次移回窗戶上時,少女也跟女子同樣消失了蹤影。
「內容不少是我自己加油添醋的啦⋯故事講久了總會越講越細,但重點部分可沒做太多改動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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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馬蹄聲逐漸走近,隨聲響越來越清晰,一名壯碩男子騎馬出現在篝火旁。
「尼茲!你又在講鬼故事!」壯碩男話語間充滿不耐煩,「老遠就聽見你那鬼故事專用的旋律,真把這當成興趣?讓這附近的名聲變差這麼好玩嗎?」
「我是為了保護大家的安全!」於邇人理直氣壯的回答,「有多少人進洋房裡面後出事,帕朗你清楚得很。」
「全是胡說八道。」壯碩男跳下馬,嚴厲的斥責起於邇人,「進破屋探險又不注意周遭的白痴,受傷就說是撞鬼,這樣是不是未來運氣不好跌倒也要推說是鬼的詛咒?」
「但這小姐看見幽靈了啊。」
緋依沒想到話鋒會突然轉至自己身上,她靜靜喝完手上的茶後選擇了模稜兩可的答案,「我不確定⋯」以避免繼續介入兩人的紛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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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吧。」壯碩男立刻利用緋依的答案來反駁。
「⋯⋯」於邇人似乎相當意外緋依的回答,進而態度變得有些賭氣,「不管怎麼樣,有人出事是事實,我便有義務警告人們不要隨意接近那棟洋房。」
「真是熱心。」緋依忍不住脫口。
「夠了!今晚我就進去繞完整棟洋房以證明沒什麼幽靈鬼怪,全是人們聽完你的鬼故事後自己嚇自己。」
壯碩男將馬栓好,無視身後連番勸戒的於邇人,抓起掛於馬兒胸口的提燈,大步走進洋房中。
「他也很熱心呢。」緋依再次出言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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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壯碩男獨自進房後過了十幾分鐘,緋依準備再泡壺薄荷茶的時候⋯
「唔哇啊啊啊!」
慘叫自洋房方向傳來,聲音是那位壯碩男所發出,聽來像遭遇危險。於邇人聞聲跑往洋房大門,但對幽靈的恐懼讓他不敢進屋,門前來回踱步幾秒後立刻跑回篝火旁,想找緋依一塊進去。
「小姐妳⋯願意陪我一起進去找人嗎?帕朗很少發出這樣的叫聲,讓我很擔心⋯」
緋依無意參與這場鬧劇,而且她剛把第二批薄荷茶的材料放入煮壺,然而當緋依抬頭,視線中於邇人臉後方的洋房,又看見那紅髮女人再次站在窗邊。
被薄霧籠罩的臉部可見其雙唇連續開合,似乎想述說些什麼,瞬即又消失。緋依凝視窗戶,經一番思考後起身,同意進屋去找人。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SHQn8DR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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