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初夏溫暖的夜晚,洋房內卻瀰漫詭異的低溫,本來就怕冷的緋依進門後不禁打了哆嗦,也下意識提高警覺。
洋房格局單純,整體是偏長方形的建築,內部意外的沒累積多少灰塵,進門後首先進入視線的是寬敞的客廳,地上地毯已破敗不堪,牆上灰塵痕跡可以看出曾有裝飾掛置在上頭,但如今僅剩冷清的釘子座,如果於邇人的故事屬實,可能是後續被盜匪拆去賣掉了。
從客廳看不見壯碩男,緋依與於邇人只好繼續深入,洋房一樓後半部是餐廳與廚房,樓梯則是位於廚房轉角處,屋內似乎沒有設置地下室。
餐廳與廚房無可藏人的地方,兩人前後巡視完這兩區,依然沒看見壯碩男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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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依望向黝黑的上行階梯,默默點亮胸口符紋。
她並不信鬼神但也不鐵齒,世界這麼大,除了符紋外還存有其他無法解明的超自然力量相當正常。
既然一樓找不到壯碩男,也真的看見二樓窗邊有東西,緋依屏氣凝神,舉高提燈帶領於邇人上樓,做好可能遭遇超乎理解外之物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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銜接樓梯的走廊旁並排幾道門,緋依注意其中一扇對應稍早之前看見紅髮女子與少女的房間,反正都要找人,她決定先從該間房間找起。
「噫—」緋依剛舉燈走進房內,隨即聽見一聲低鳴。
整間房間除了角落的骯髒床墊與棉被外無其他傢俱,床墊上縮著一位衣著破爛的少女,大概是長期待在黑暗的環境,無法馬上適應提燈的亮光,雙手舉至眼前遮擋光線。
少女縮起來的雙腳其中一隻腳踝被綁上鎖鏈,全身滿佈瘀青,尤其大腿根部內側最為密集,仔細一看用遮光的雙手手指其中幾根是斷指,指根還留著被不當施力壓折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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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有物體朝緋依猛襲而來。
那並非什麼騷靈現象或是看不見實體的力量,而是手握短劍的壯碩男,趁緋依注意力集中少女身上的時候自門旁暗處竄出襲擊。
壯碩男劍尖掃向緋依握提燈的手,打算打掉光源讓對方陷入混亂,早已點亮符紋的緋依即時反應,用燈架開壯碩男手中的武器,另一手反抽出置於腰後的刀,毫不留情刺向壯碩男心窩,眼前少女的慘狀讓緋依心中崛起憤怒情緒,使她對偷襲者未存一絲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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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依手中刀尖刺入壯碩男胸口的同一時間後腰也傳來陣劇痛,憑藉長年來的直覺,緋依驟亮符紋,金色光芒自襯衫領口縫隙滲出,她知道自己無法同時處理來自前後雙方的攻擊,決定先忍住疼痛解決面前的危險,符紋強化過的體能讓緋依使刀切肉宛如是切豆腐,無視壯碩男前胸肋骨,刀身一口氣全刺入對方體內,然後往上猛提,硬生生在人的胸部上開一條血口子,噴出的鮮血濺上緋依半身。
壯碩男放聲大叫,這次的吼叫聲遠比前刻更淒厲、更寫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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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腰痛楚越發劇烈,緋依知道身後的於邇人正兇狠的移動武器以擴大傷口,她上身後轉並猛揮提燈以牽制對方動作,於邇人為閃躲只能拔出刺入緋依腰際的短劍,擺出防禦姿勢向後退兩步,緋依順勢用手肘將受致命傷的壯碩男頂開,壯碩男腳步不穩倒臥門旁,鮮血從傷口不斷流出,短短幾秒鐘便染紅門口一半地板。
緋依後退至房間中央,舉刀面對佇立門口的於邇人,後腰傷口流出的血液已經染紅她腰部的衣物與褲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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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邇人沒預料到目標腰部受重傷,還能冷靜判斷並處決掉自己同伴,而這疑問在緋依轉過身時,從襯衫領口隱約露出的金光獲得了解答。
「非五行的藍綠色,妳是神紋使⋯該死的東西!」於邇人掏出槍枝直指緋依身軀,他手中短劍上沾滿粘膩的血液。
「原來是幽靈本體啊,怪不得對鬼故事前後脈絡這麼了解。」緋依摘下濺滿血液而影響視線的眼鏡,將其折疊後掛置胸前,忍著腰部疼痛,對於邇人講話滿是諷刺。
「放心,這裡很熱鬧,死後肯定不會寂寞。」於邇人不堪示弱,也在嘴上還以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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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依因委託內容,得知這座森林周圍有不少旅人甚至當地人失蹤,如果是被野獸吃掉會留下屍體跟財產,但失蹤的人都仿若蒸發一般,完全找不到屍體或隨身物品。
被這番襲擊,緋依大概猜到那些失蹤的人全中這兩個盜匪的奸計。先是用房內的少女製造幽靈幻影供人目擊,而後依旅人的反應用各種方法欺騙、慫恿、激怒對方,或是像對自己一樣給予道德壓力,誘騙進房內後偷襲將人殺死,掠奪對方身上全部財產,並將可能留下證據的物品盡數處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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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邇人雖不清楚金色符紋具體能力是什麼,但知道神紋並非無敵,打算先發制人。槍口對準緋依胸口後毫不留情的連續扣動扳機,於邇人不認為這幾槍能輕易幹掉神紋使,那幾槍實為自己下一步動作的掩護。
打完左輪轉盤內子彈同時於邇人用握短劍的手拉出腰上水壺,靠兩指旋開水壺口,用看似會濺濕自己手的駑鈍動作將大片水撥向緋依,沾在於邇人手上的水亮起藍綠色符紋光芒,藍綠光隨水體延伸而出,將水體完全覆蓋。
這瞬間水像是突然擁有了意識,單純的潑灑軌跡突然轉為形狀詭異的長勾,急攻向緋依傷處,打算直接控制傷口血液,更進一步擴大傷口與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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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於邇人錯估神紋的力量,又或者該說他運氣在將緋依・范姜作為掠奪目標的那一刻,就走至盡頭。
後腰傷勢不宜久戰,緋依決定用全力解決對方,領口金光湧現,神紋強化後的知覺與力量讓緋依能輕易地觀察出子彈走向然後用刀全數撥開,並忍著傷口疼痛躲掉水勾,她手中刀子轉化成一道金屬殘影,高速斬斷不停變形的藍綠色水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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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完全超乎預料的狀況,使於邇人原本有餘裕的表情瞬間垮掉,著急的想控制剩餘水體回來防禦,然而對手卻用傷患不可能出現的速度,直衝到眼前,於邇人想舉起短劍突擊,短劍卻被緋依用提燈狠狠砸脫手,意識自己門戶大開的瞬間,戰鬥便宣告結束。
斬斷水體的刀光收起,再次刺出,刀身沒入於邇人頸部,穿透整個頸脖。
「诶?呃⋯」血液不控制的從於邇人嘴邊湧出,撐了十幾秒,於邇人才失去意識倒下,鮮血在地板上漫開,於低窪凹陷處與壯碩男的血液匯聚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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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刀刺得很深⋯」戰鬥結束後精神剛鬆懈下來,疼痛馬上自脊椎傳進腦中。緋依將提燈放下,手摀傷口,背倚牆慢慢彎身坐到房間內的床墊上。
旁邊的窗戶能清楚看見於邇人升起的篝火,大概是靠音樂或動作為暗號,讓少女探頭營造鬧鬼假象吧,不過這都不重要了。
緋依撕下襯衫長袖,用刀切成條狀做成應急繃帶包紮腰上的傷口,過程中少女神情緊張的注視眼前陌生人一切行為。緋依注意到少女視線停留在自己頭髮上,想起於邇人故事中的母親似乎也跟自己是一樣髮色,以及連番出現在路前與這扇窗邊引導自己的紅髮女子。
難道說⋯
緋依注視眼前的少女,猛然理解那紅髮女子可能的身份與目的。她吞下事先準備好的止痛藥,像少女問到,「妳母親頭髮是不是跟我一樣是紅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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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緋依的問題,少女先是露出驚訝的表情,接著緩緩爬近緋依身邊,手指撫過緋依的紅髮後似乎是想起悲傷的回憶,眉頭一蹙,淚滴從眼角緩緩滑落。
緋依見狀輕握住少女的手腕,將少女拉進自己懷中,忍住疼痛用雙手緊抱對方。少女在此之前都未能有機會對人發洩悲傷,在緋依懷中痛哭好段時間才耗盡體力,頭放心的倚靠上與母親有相同髮色的人的肩膀沈沈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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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痛藥開始發揮作用,緋依催亮符紋拆除少女腳踝上的鎖鏈,揹起那哭累的瘦小身軀走下樓梯。剛踏出樓梯轉角準備走向大門,那位紅髮女子又一次出現緋依面前。
她站於客廳中央,臉上薄霧散去,對緋依露出感激的微笑後,身影隨外頭篝火的火光搖曳,最後融化於空氣中。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Y0m00eBc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