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的弟子．煉獄的繼承 - 這不是溫柔

「滾開。」

尼希爾發出宛如野獸般的低沉吼聲，握起匕首發動攻勢。

空氣產生激烈的震動。

武器與武器之間交鋒，瞬間爆出明亮的火花。

尼希爾切入史黛拉的死角，對她使出一記劈砍。但史黛拉卻輕輕扭過身子，避過這一擊。

她用長劍砍向他的脖子，面對這樣的襲擊，尼希爾不僅沒有退縮，反倒鑽進她的懷裡般衝了上去，並以極為精準的距離計算躲過這道攻擊，同時施展突刺。

面對這一招，史黛拉隨手用匕首化解，她向上挑起長劍，施展逆向的斬擊。即便如此，尼希爾也不甘示弱地握起拳頭，擊打長劍的側邊，改變斬擊的軌道。

要是這個動作有絲毫的偏差，那他不只會失去一條手臂，就連身體也會被一分為二。但因為對方持有兩項武器，必須鋌而走險才能與之對抗。

雙方利用反作用力，稍稍拉開距離。

然而，尼希爾的臉上可以看得見明顯的焦急。

在他視線的餘光，嬌小的師傅已被逼退到牆邊，以勇者作為對手，能撐到現在已可說是實力不凡，倘若作為一名普通的圍觀者，尼希爾大可輕鬆地做出如此評價。

不過，倘若戰鬥的其中一方是自己的家人，尼希爾的心中唯有恐懼在不斷堆疊。

「光是這種程度，可是無法將我打倒。當然，你也不可能到達那個地方。」

「囉嗦……囉嗦、囉嗦……囉嗦、這種事──你少在我耳邊不斷強調！」

尼希爾發出咆哮。打從在魔法學院的時候開始，他早已知道自己完全沒有魔法、武藝上的天賦。然而，為了不讓養父母蒙羞，他發憤苦讀，並鍛鍊體魄，唯有花費超過其他人的練習時間，他才能稍微趕上其他人。

儘管自己在接受師傅的鍛鍊後，能力有所成長。但他很清楚，與那位少女相比，就像是高山與平地，尼希爾的成長對她來說，就像是測量時的誤差一般。

「你很清楚，自己還完全不行吧。但是，想要的東西卻愈來愈多，到最後，卻什麼也守不住。就算手裡抓滿了沙，但它們卻依然會不斷從指縫中溜出來，最後一點也不剩。難道，這是你所追求的結果嗎？」

史黛拉像是完全掌握尼希爾的內心般，道出嚴厲的話語。而即便是這個時候，兩人依然在進行激烈的交鋒。尼希爾被匕首滑過，臉頰上被拉出一條細線。慢了一秒，鮮紅的液體才從裂縫中流出。

「……」

「維持優柔寡斷，你所展現出的並非溫柔，而是將自己不斷推向終結的道路。為了自己那僅有的願望，必須捨棄其他的一切，唯有這樣，人才能因此變強。」

對此，尼希爾沒有回應。取而代之的是，他不斷思考如何在對戰中獲勝，要怎麼樣才能擊倒史黛拉，趕到弗蓮的身邊。

他的腦袋瘋狂地運轉，幾乎要超過負荷，配合著思路，誕生出無數攻擊的模式，然而無論是哪一條，實際施展出來之後，卻都被輕易化解了。

「遺憾的是，目前的你無法做到。」

史黛拉的口氣染上一抹無趣，宣告著眼前的對手不值得一提。

「不甘心嗎？但光是這樣，是沒有用的。這場戰鬥，是為了將你送別而舉行的盛宴。

所謂的魔技，反射出使用者內心的黑暗，在能面對自己所背負的事物後，跟武具中的魔引起共鳴而具象化的力量。

雖然也有一些丟臉落敗的傢伙，但我們所在的領域，跟你這樣表面雖然勤於鍛鍊，卻始終無法下定決心的人有著天壤之別。」

她的話語中，刺激尼希爾心中最為脆弱的部份。就像是被人挖著自己的肉塊，產生劇烈的痛楚。

「──正因如此，那個人會是這樣的下場。」

由於這句話，尼希爾看向城牆的方向。一把長劍刺入了某人的胸膛。不斷湧出的血液從劍身往下滴落，逐漸匯聚成小型的湖泊。

「……師傅……」

尼希爾不會錯認，那個視為家人的少女。

鏗鏘一聲，長劍從少女的手中滑落。

弗蓮的眼眸微微睜大、縮小，她奮力地將手伸向插在自己身上的長劍，打算做出反抗，但最後她的眼眸失去神采，就連原本微微發顫的身子，也喪失所有力氣，最後回歸平靜。

勇者弗蘭緩緩抽出長劍，背影隨即消逝在尼希爾的視線。那個曾經作為敵人的少女，如今成為跟其他陣亡士兵沒有不同的肉塊，對他來說已不具有任何意義。

「涅爾，最近我找到新的打工，可以去吧？我會晚一點回家喔。」

「涅爾，我想喝酒。哪裡還有地方可以賒帳，你知道嗎？」

「聽好了，涅爾。摸師傅的頭是身為弟子的義務。」

金色的呆毛晃動著，記得租屋處經常上演這樣的對話。尼希爾時而敷衍，時而配合，但從來不覺得討厭。

明明是成年人還要幫她整理頭髮，還到處賒帳。

更糟的是，偶爾還會溜進男子澡堂，說要研究人體肌肉。

兩人也定期展開嚴酷的訓練。

「總之，就先繞著城市跑個五十圈吧。」

「現在不從地上爬起來的話，下一秒就活不成了。」

面對訓練時，撇開平時大大咧咧的個性，弗蓮的表情總是特別認真，一雙翡翠色的眼眸閃爍著嚴厲，尼希爾一開始時甚至為此感到震驚。

「恭喜你，涅爾。你現在的實力大概能達到我目前的百分之十五了。」

「真是的，竟然因為一時衝動而找公會長單挑，要這麼做的話，至少要是現在兩倍強才行。為此，訓練加倍。」

喝著粗茶，弗蓮順勢發出嘆息。就連這樣的場景都是如此令人懷念。

不過，這些事已然成為過往。

自己又將孤身一人。

繼養父母之後，他再度失去了重要的家人。

都是因為自己太過弱小。

都是因為自己沒來得及，趕往她的身邊。

史黛拉說得對，明明已經有著師傅的陪伴，卻還寄望著能獲得夥伴的信任，想著怎麼跟公會的其他冒險者建立良好的交情。

倘若是強者的話，所有的事物都能輕易納入掌中。但對於尼希爾而言，他的程度僅是握住一樣事物就必須拚盡全力。

都是自己誤解了，以為自己什麼都能辦到。

所以他輸了。

在夜晚的森林，輸給了朝協小姐。

在趕回木鐸市的路上，感受到與潔西亞那完全無法抗衡的實力差距。

而在現在，在失去師傅的同時，他也等同敗給了這位名為史黛拉．露．艾斯提亞的少女。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0VcZvkU83

「勝負已分。」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z23nDQcTM

漆黑的匕首抵在尼希爾的脖子上，銳利的尖端刺出一道紅色的印記，血液鑽過肌膚產生火辣的觸感。

對此，尼希爾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就這麼愣在原地。

咖答──咖答──咖答──

一段不知是從哪裡發出的雜音在腦袋不斷迴盪，而在開始之後，就沒有停止的跡象。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5CiZ6gEW7

「阿爾，你的臉色很差，難道是身體不舒服？」

不知何時，尼希爾已經走下擂台，與凱爾在大廳會合。

對於凱爾的詢問，尼希爾微微搖頭，以此作為答覆。

凱爾似乎說了什麼，但尼希爾一個字也不記得。

他的腦袋中，被剛才所看到的景象縈繞。無論怎麼告訴自己不去回憶，但那樣的場景卻一再浮現。

他甚至記不得晚餐吃了什麼，又說了哪些話。

腦袋就像蒙上一層紗，充滿朦朧，就像是持續沉浸在一場糟糕的夢境當中。

回歸戰士居所後，躺在床上的尼希爾，宛如失去生命一般，就此闔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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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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