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儀狄失蹤的消息之後,幾乎就能確定儀狄是幕後主使者,青桂不願相信,她打算離開自行調查但被青零擋了下來,「你現在的身份是水族族長,萬不得已不能任意離開水族,就怕你離開期間水族有個萬一。」
「那總不能放著不管,一定要找個人現在去查啊!」青桂的雙腳焦躁不安地鼓動,水族族長的身份制止了她想往前跑的衝動。
青零環視在場所有神仙,最後目光焦點落在龍王身上,這裏最強的非龍王莫屬,若是他隻身一人前去調查絕對令人安心。一旁的太叔敵萌發現了青零的心思,馬上露出不高興的神色,他搶先開口,「我可以去,父親跟儀狄熟識,我知道哪些地方他可能會去。」
青零搖搖頭,「恐怕在你面前的儀狄都是偽裝的,而且那些地方龍王大概也知道吧,讓他去是最穩妥的。」
於理,太叔敵萌知道不能任性,該放手讓龍王調查,於情,他做不到讓龍王一人犯險,他牽著龍王的手,啞然道:「我會擔心。」
龍王在內心長吁,他也不想去啊,多麻煩,但眼下這情況不是他能控制的,就像當年他不能拒絕、也無法拒絕跟巫族打仗,「我很快就回來,順便去找玉皇大帝報告目前的情況。」
「路上小心。」太叔敵萌快速在龍王唇邊親吻。
龍王摸了嘴唇,竟然覺得有點可惜,其實……親久一點也無妨。
青零渾身起雞皮疙瘩,他不知道為何眼睛突然一陣刺痛,啊啊,眼前似乎有一道過強的光照得他雙目睜不開來。
青桂則是震驚得失去了語言能力,目光在兩人之間逡巡,「他……龍王爺爺……他們……」後知後覺的青桂此刻才發現了兩人的關係。
青零憐憫地拍拍青桂的肩膀,「沒錯。龍王已經走遠了,不用再看了,身為族長大人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青桂望向留下來的太叔敵萌,後者朝他投來『親切』的微笑,笑得她頭皮發麻,她乖乖閉上嘴巴,問青零有何事要做。
「先想辦法搜集證據,證明邪術與水族無關,就怕白萩騫牽連水族族人。」天上那些神仙可不是好惹的,若是與巫族扯上關係,只要他們懷疑有萬分之一的可能,都會想盡辦法鏟草除根。
青桂頭痛欲裂,她尚未認定儀狄是兇手,外加白萩騫完全出於自主意願學習『仙術』,要找到證據實在太難了,「就沒有別的辦法嗎?」
「其他辦法是有的。」青零理衣袖,欲言又止的樣子看得青桂心裡癢癢的。
太叔敵萌看不下去,直接了當說:「殲滅證據,殺了白萩騫。」
青桂厲色瞪向太叔敵萌,白萩騫雖說是敵人、是冤家,可再怎麼說他好不容易才從鬼門關前逃過一劫,白家的態度也因為此事有大幅改善,怎麼可以為了保住一族,而痛殺自己的族人,白萩騫亦是她要保護的族人之一啊。
「怎麼能殺族人?」她轉頭尋求青零的認同,沒料到對方眼神閃躲,看來想法與太叔敵萌一致。
「你們這群懦夫!辦法我想,我一定會想出個辦法給你們看!」青桂氣得七竅生煙,但她自己也沒多少把握,就連最有辦法的太叔敵萌都這樣說了,她到底有沒有能力想出更好的辦法?
「我拭目以待。」太叔敵萌雙手抱胸,淡淡地說。
「我知道你肯定有辦法。」青零最疼青桂,自然不會當面弗了她的意,若有需要,骯髒的事由他處理便好。
可惜水族族長這個位置向來無法坐得安穩,此事尚未解決,其他事情接踵而至。一股噁心襲來,青桂右手壓著太陽穴的地方按摩,眉心皺成川字,「有人在破壞結界。」
「我也感覺到了。」青零嚴肅道。
「族、族長大人!大事不好了,白萩騫他出狀況了!噗——」白家的其中一位僕人匆忙趕來前庭與會,在他說完這段話之後,口中立刻噴出一口黑色的濃稠血液,當場倒地不起。
黑色的血液濺到了青桂的裙擺,她蹲下來伸手探僕人的鼻息,「死了。」她哀憫地闔上僕人因驚恐而突起的雙眼,願他來生能有善終。
太叔敵萌見狀,立刻知道這是邪術作祟,「這是邪術,我能處理。你跟青零去瞭解結界那邊發生了什麼事。」
太叔敵萌的能力僅次於龍王,這點青桂最清楚,而且對方似乎也有與邪術對抗過的經驗,所以他很放心將此事交由對方處理,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盡快阻止結界被破壞。
三人分開行動,太叔敵萌從兜里掏出之前龍王給他的戒指,戴在無名指上,等這件事情處理完,他必定要幫龍王挑選一枚稱得上對方的戒指。
迅速戴完戒指,他立刻往白萩騫休息的臥房奔去,迴廊上橫倒了許多僕人的屍體,這些僕人氣數皆盡,而且死狀與剛才那人一致,恐怕白萩騫早已不在臥房內,他依循僕人的屍首前進,邪氣越來越重,最終他在中央庭院發現了白氏夫妻苟延殘喘倒在地上,而白萩騫站在二人旁邊,手臂、臉頰爆出黑色的青筋,眼白處全染上了墨色。
連自己的爹娘都下手,白萩騫大概已經失去了理智,完全被邪念所支配,那麼也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他燃起殺意發動攻擊,白萩騫本能地望向他,其面目可憎已不是一個神仙該有的模樣,他本欲給予對方致命的一擊,但被倒在地上的白閔任扯住衣角,其神色哀痛,卑微乞求太叔敵萌留白萩騫一條活路。
他射出去的利刃在空中消散,白萩騫大吼一聲,丟了一團黑球回敬,太叔敵萌側身躲過攻擊,他將白氏夫妻移至安全的角落。
「拜託了,別殺他。」白閔任死死拽著他的衣袖,身受重傷的白母也跪下來求他。
太叔敵萌溫柔地鬆開白閔任抓住衣角的手,「我盡量,但現在的白萩騫或許已經不是你們所認識的兒子了。」
「無妨……不管他變得如何,都是我們的兒子。」
太叔敵萌起身,又一團黑球襲來,他迅速甩起衣袖擊退黑球,同時默唸咒語在白萩騫底下佈下天羅地網,首先限制住對方的行動再說。
可惜白萩騫不是個好惹的對象,他機敏地察覺到了太叔敵萌的計謀,在他念完咒之前跳到屋頂上,並且一手擊破屋頂,踢灑斷瓦殘片,瓦片如落雨般掉下,不給太叔敵萌一點躲避的空間。
太叔敵萌舉起手掌,掌中刮起旋風,將那些瓦片捲起吹走,毫髮無傷躲過這一擊,反而是白萩騫被殘瓦波及,刮傷的手臂滲出黑色的血。
就連血都變成黑色的了,看來就算他想保住白萩騫的性命,邪術也早已侵蝕了他的身軀,下場只怕會跟剛才那些僕人一樣。
白萩騫翻身跳下屋簷,以肉眼幾乎不可見的速度『飛』到了太叔敵萌面前,直接朝對方的腦袋劈砍。
太叔敵萌化出靈劍抵擋,才得以保全項上人頭。
白萩騫的攻擊未停止,一次沒中就再砍一次,他只靠單手擊打,其速度快到產生了好幾個疊影,讓一旁的白閔任以為白萩騫憑空多出了好幾隻手,以他兒子的能力絕不可能強到現在這個境地。
太叔敵萌低估了對方單手擊打的能力,邪術大大提升了白萩騫身體的極限,其中有好幾次正中他的下腹與胸口,重鎚的力道之大硬生生逼出了好幾口鮮血。
不過他戰鬥的意志可沒有因此消沉,他保持最低限度的力氣應付白萩騫近距離的攻擊,消耗對方體力的同時,也觀察找出對方的弱點。
白萩騫從剛剛到現在為止的攻擊方式看起來似乎全是經過思考之後才行動,但太叔敵萌被對方挨了幾下之後發現,白萩騫的擊拳模式是固定的,先是頭部、脖子、胸口,再來是腳下、腹部、下體,如此循環反覆無一例外,由此他可以確定白萩騫的攻擊應該來自於下意識的反應,現在的對方早就被邪術支配發狂,失去了思考判斷能力,依憑本能攻擊,一切行動其實皆來自於反射性的重複動作。
如此一切好辦,他只要抓到了白萩騫的行為模式,便可以一舉將對方拿下,而最快破解白萩騫的攻擊即為尋求其師父的幫助,也就是尋求白閔任的幫忙。
他邊抵禦白萩騫的拳頭,邊傳遞話語到白閔任的腦中:『我剛才發現他的攻擊模式是從頭部下手,再來是鎖住喉頭或者攻擊下半身,這是你教的嗎?』
『是。』白閔任回傳話到他的腦中,這讓他很驚訝。白家果然有一定的實力,難怪敢明目張膽與青家為敵。
『我準備要主動捉拿白萩騫,能拜託您等等助我拆招嗎?』當著別人的面說要拆了自家的招式實為一件極為冒犯之事,可事有輕重緩急,若能救回兒子,白閔任不在乎這些。
『好。』
太叔敵萌預估白萩騫下一步將會打胸口,於是他比對方早一步伸手,死死捏住了對方的拳頭,讓其沒有倒退逃跑的可能,白萩騫拔了好幾次都沒有用,太叔敵萌本欲念咒網住對方,孰料白萩騫居然自折手腕掙脫束縛,向後退到遠方。
白萩騫盤腿坐下,手放在膝頭上,閉上眼睛冥想,切口處的黑色血液汩汩流出,沾染了芳草鮮豔的庭院,芳菲青草在血液流經之處立刻枯萎而死。
太叔敵萌原以為這是個極好抓住對方的時機,他低聲念咒,可是白閔任卻在這時候出言警戒,『快封住七竅,這是白家的秘傳仙術。』
白閔任剛說完,白萩騫的雙目立時瞠開直直看他,烏黑的眼眸好像望進了他的靈魂深處,身體竄入一股寒慄,他立即停止唸咒封住七竅,下一秒以白萩騫為圓心,其周身震出一股無形的波,太叔敵萌被震得倒退幾步,靠著仙力護體才站穩,他的耳膜好像被一道極強的力量猛力敲擊,咚咚作響的,眼球若沒有眼皮作為隔閡並且以仙力保護,只怕此刻已經被這股霸道的強波震碎。
白萩騫使出的招數會讓方圓五呎內所有生物被他所發出的震波震碎內臟,並且連帶三魂七魄一起震碎,致使七竅流血。
「噗!」白閔任吐出一口鮮血,他的體力所慎無幾,只能保住身體不至於受到太大的侵害,但仍無法避免內傷。
太叔敵萌察覺白萩騫的攻擊結束,他試著瞇起眼睛偷看,卻見到七竅流黑血的白萩騫倒臥在地上。原來剛才白萩騫使出那招完全是因為潛意識受到生命威脅所為,但卻忘了自身也會受到影響,受到邪術亂心智的白萩騫忘了保護自己。
白萩騫的神色恢復清明,眼白回復白色,太叔敵萌謹慎地走過去查看,白萩騫勉強抬頭看他,「救……我……」說完,白萩騫的手無力垂下,神色黯淡終至了無生機。
最終,白萩騫死在自己手中,不,更正確的說是因邪術而亡。
「兒子啊——」白閔任跪在地上痛哭失聲,白母無力站起只得躺在旁邊無聲流淚。
太叔敵萌將其眼睛闔上。白萩騫的死似乎預兆著壞事的開端,他的心莫名慌亂,不好的預感侵襲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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