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昏迷的褚冥漾被冰炎等人直接送往醫療班總部,早就在總部待命的提爾臉色凝重跟著月見和幾個藍袍一同進去緊急治療室,把一干擔心褚冥漾的人全留在外頭要他們稍安勿躁。
恢復健康的丹恩也被越見帶來總部,一見待在室外著急的學長姐們馬上衝過去,朝他們大大的低頭道歉,「對不起,都是為了我,學長才會中毒!」
冰炎瞄他一眼,煩躁的爬下頭髮,沒有說話。
阿斯利安搖頭,壓下滿心的擔憂,微笑地道:「學弟,別自責,不管現在是誰,漾漾他都會做相同的決定。」和冰炎交換視線,由他開口詢問:「你可以告訴我們,當時是什麼狀況嗎?」
千冬歲推下眼鏡,他也很好奇明明中毒的是褚冥漾,為什麼昏迷的丹恩也有相同的毒素,還昏迷不醒比褚冥漾還要嚴重?
丹恩有些緊張地迎向把注意全落在他身上的學長姐們,金髮少女跳到他身邊溫柔地拍拍他的頭,露出安撫的笑靨,「丹恩別緊張,我們只是想知道當時的情形。」
丹恩轉頭看向自家兄長,只見他點頭,眼眸給予的支持讓他鼓起勇氣回頭把當時所發生的狀況一五一十全講給在場的學長學姊聽。
「所以說中毒的人應該是你,不該是漾漾?」阿斯利安摸著下巴,沉思著。
「是的。那個人是把毒下在我身上,不知道為什麼我醒來後,卻變成學長中毒。」丹恩一臉擔心地看向緊閉大門的急診室。
「那你有印象安地爾和漾漾說什麼嗎?」千冬歲整理一下思緒,對著唯一可能知道褚冥漾會變成這樣的丹恩詢問。
這時丹恩沒了對搶走哥哥搭擋的千冬歲的敵意,拼命回想當時快要沒意識時,男人和褚冥漾說些甚麼。
「男人先是很不高興的說:『你想做什麼?』學長說:『你要的人是我,你會冷眼旁觀?』這時候我的身體有股熱意漸漸地從中毒的地方擴散開,就聽到學長又說:『以為我會讓你只救我嗎?』然後我就沒印象了。」
冰炎瞇起紅眼,一絲迷惑頓時解開,伸出右手顫顫抖抖地握成拳,黑髮妖師到底趁他不在身邊這段時間都學了些什麼!
阿斯利安偏頭看見冰炎顫抖的拳頭,有個假設存在心頭很久,如今看到冰炎這般情緒,更加確認心中的假設,心中有種悶悶的痛楚。
千冬歲慢點想清楚大概可能的答案,遲疑地看向隱忍著怒氣的銀髮半精靈。
喵喵和萊恩面面相覷,一臉迷惑。
「褚小朋友確定是中『惡夢』的毒素。」從急診室出現的提爾有些疲累地對著臉色難看的冰炎等人解釋目前躺在病房內的褚冥漾的病情,「惡夢這種毒素如果中毒者沒有潛在因素的話就會在十五分鐘內死亡,若有潛在因素者,持續做了七天的惡夢慢慢毒發身亡。」把病歷表交給跟在身邊的藍袍,「看來褚小朋友是後者,雖毒素有在第一時間內清除,卻因潛在因素而復發。惡夢這種毒素第一時間看起來很好清除,但再次復發就很難醫治。」
「潛在因素是什麼?」冰炎追問。
提爾顧慮一下,「心靈曾經受到重創者,這是惡夢的糧食。」回頭看向病房的門板透明的玻璃窗,瞧見躺在病床上的黑髮少年,「想必現在褚小朋友正飽受惡夢的欺凌吧。」
冰炎和阿斯利安臉色蒼白,他們當然知道褚冥漾受到的創傷是什麼,都是他們引起的,前陣子才把褚冥漾從惡夢中拉回,現在安地爾幾針就讓他再度陷入惡夢的泥沼中嗎?
「輔長,難道漾漾體內的毒素沒清除乾淨?」喵喵著急的抓住提爾的衣袖,碧色眼眸快要噴淚了。
「剛有清除大半,現在月見在裡頭協助排除他體內殘留的毒素,但依他目前的情況並不樂觀,小朋友本身就有睡眠障礙,又有營養不足,精神力又使用過度,現在他整個人很虛弱,若不趕快把他從惡夢拉出來,恐怕再度復發,那就真的很危險了。」
喵喵後退了好幾步,千冬歲、萊恩和丹恩臉色更加沉重。
阿斯利安用力拉住提爾的手臂,急躁的神情在他俊朗的臉龐清晰可見,「現在我們進入他夢中會造成他的負擔嗎?」
冰炎抿緊唇瓣,握成拳的右手漸漸泛白,十分壓抑心中的情緒。
「是不太適合,這種狀況很有可能三個人都會有危險。」提爾看著眼前的銀髮半精靈和褐髮狩人,誰都知道三個人之間的糾葛,現在還不知道他們倆的感情的就只有現在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黑髮妖師。
「可以試試看,反正情況也不可能再差了。」從老家過來的九爛透過一旁的藍袍知道現在褚冥漾的情形,後頭跟著應該待在妖魔之地的六羅,眼睛緊盯著病房裡頭的褚冥漾,為他感到擔心。
冰炎和阿斯利安堅定地看著提爾,為了褚冥漾他們什麼都不怕。
提爾嘖了一聲,煩躁地說:「還是要經過巡司他們的同意。」他可不想沒搞好,號稱連黑袍都會怕的惡魔巡司來報復。
「巡司說。」早在他們在討論的時候,由公會那邊過來的夏碎那儒雅的臉龐也不太好看,待大家把視線移到他身上時,轉達同時接到消息的褚冥玥的話,「要那兩個傢伙好好給我負責,若人沒給我帶回來,就算死我也會來鞭屍。」
要不是任務纏身沒辦法第一時間過來的話,褚冥玥一定會馬上衝過來的。
那時候傳回公會的影像和聲音是多麼咬牙切齒、包含了許多對胞弟的擔心。
「巡司都答應了,那準備一下就開始吧。」九爛揮手要一旁等候的藍袍去準備等下會用到的器材,「這次六羅也會幫忙,畢竟當時褚冥漾給予的幫助太多了。」
六羅點頭,率先打開門走進病房,居高臨下的看著因惡夢毒素而臉色蒼白的褚冥漾,伸手撫摸那略涼的肌膚,輕聲說:「小學弟,你必須要渡過這關,渡不過,你想要保護的一切可能都沒有了。」
一片黑暗,黑髮少年拼命地跑,跑到快喘不過氣了還是硬撐著地跑,清秀的臉龐沾染了不少黑汙和透明的汗珠,他隨手的抹去不停地往前跑,突然眼前發出刺眼的白亮,少年停下腳步,眼睛眨也不敢眨,入眼的是安地爾抓住水妖精大哥的頭,要給予他致命的一擊……
「不要!」
少年失聲大吼,抱著頭蹲了下來,淚水爬滿了整張臉。
安地爾哈哈大笑把失去生命的水妖精丟到他身旁,少年顫抖地對上水妖精那雙空洞的褐色眼睛,少年瞠大眼,淚水流得更多,他抖著手摸過水妖精大哥冰冷的臉龐,哽咽地將他抱起哭著拼命道歉。
安地爾拉起他的頭,只是往他懷裡的水妖精插了幾針,水妖精的身體立即化為一堆灰燼,安地爾不管少年會有怎樣的反應,拉過他的手臂,移動陣一轉,他們來到鬼王塚,少年還沒從水妖精消逝的震撼中回神,雙腿支撐不住他的重量軟趴趴的跌坐在地上。
一陣兵器對打聲讓他無神的抬起頭,看見了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畫面,褐髮狩人將威脅銀髮半精靈的黑針刺入自己的左眼,被安地爾隨手丟到一旁,少年的嘴巴一張一合什麼話都說不出,鮮血從結痂的傷口再度溢出。
耳邊傳來他再熟悉不過的嗓音唱著精靈百句歌,他緩緩慢慢地轉過頭,全身顫抖地看著他最熟悉的身影站在冰川上,轉頭對上他的視線,對他說他回不去了,親口把他的真名對他說……
然後他看見安地爾手持黑針刺往銀髮半精靈的脖子,半精靈全身一陣,身體宛如冰屑般一片一片剝落,到最後只剩那雙赤紅的眼執拗地盯著他,最後被安地爾破壞殆盡。
「不要、不要、不要────」
少年手腳並用往半精靈那爬過去,安地爾站在他面前不讓他靠近,薄唇殘忍的開啟:「你的存在只會招來不幸,還是永遠沉睡的好。」
少年趴跪在地上,淚眼呆愣地看著安地爾,沙啞地重複:「不幸?」越過安地爾的身體,看著趴在地上不知生死的阿斯利安和已經沒有完整體的半精靈,豆大的淚珠從眼眶低落地上,「永遠沉睡……」
「是啊,永遠沉睡,就不會再有這些傷心事,他們沒有你也會活得好好的。」安地爾壓低的聲音就如催眠曲般迷惑少年的心智。
把少年拉到懷中,持續地說著:「若睡了,他們就不會為你受傷。若睡了,你就可以永遠不再受其他種族的鄙視和傷害,若睡了,你的學長就不會被你殺死……」
少年空洞的眼一直盯著阿斯利安和半精靈消逝的位置,隨著男人的聲音慢慢地閉上眼。
睡著了,什麼就都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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