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傳] 短篇 - 不良傳說（冰漾）

*架空注意

急速奔跑著。

陽光從枝葉間灑下，鑽過隙縫照耀著在街巷裡奔跑的他。

耳邊只剩下風聲、呼吸的喘息聲，還有……

「幹！褚冥漾！給恁背凍勒！」

……小混混的叫囂聲。

停下來的是白癡！

加快奔跑的速度，褚冥漾又拐過一個彎。在陰鬱的大樹底下，躍入眼裡的是絕望的高牆。

不會吧！有沒有這麼衰！

反射性的轉身想往另一個方向跑，身後的幾個流氓卻早就堵住巷子的唯一出口，表情不善的看著他。

「勾造，恁背跨哩瓦ㄟ造！」帶頭的小混混微微仰著頭，由上往下的斜瞪著他，兩手的手指關節拗折著，發出喀喀喀的聲音。

隨著對方緩緩前進的步伐，他跟著慢慢的往後退，直到背抵上那堵讓他痛恨的牆。

冷汗滑過頰邊、滴落。

他只不過想去新開幕的蛋糕店買個蛋糕而已啊！為什麼會被這群人堵到！命運之神就那麼不想讓他吃蛋糕嗎！

「嘿嘿，造沒路啊厚。」小混混嘴角揚起的角度讓褚冥漾好想一拳打掉。

要動手嗎？

思考著，握緊拳頭。對方先一步攻了過來，褚冥漾利用比對方嬌小的優勢蹲低身體閃過他的拳頭，然後往上出拳。

——「你好可怕，我不要跟你玩……」

記憶中小孩的哭聲在腦袋中響起，揮出的拳頭在半空中停下，眼角瞄到另一個人的攻擊，雖然很清楚應該要閃開才行，但是身體卻無法做出相對應的動作。

要被打到了……

緊緊的閉上眼睛，準備承受小混混的拳頭。

就在這個時候，某個聲音硬生生的插進打鬥之中。

「你們在做什麼？」

預期中的疼痛沒有出現，褚冥漾張開眼睛，那瞬間他覺得他自己看見天使。

銀色的長髮在陽光的照射下耀眼的不可思議，火焰的顏色張狂的燃燒在天使的左邊瀏海，比女生還要白皙的肌膚幾乎可以透光。

好漂亮……

褚冥漾近乎讚嘆的盯著對方看，同時也不忘退後，與小混混分開一段距離。

「小子，賣管恁背ㄟ歹誌。」小混混轉頭看向忽然冒出的天使，大有連對方一起打的氣勢。

「你們打的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天使說著，眉頭微微的揚起，不悅的表情及高貴的姿態將小混混的氣勢完全壓下。

聽見天使的聲音，褚冥漾這才注意到對方與自己穿的是一樣的制服。

「那恁作伙去死厚啊！」小混混說著，往天使揮出快速的一拳。

打得贏。

褚冥漾真的是這樣認為的，在他看見天使散發出不可一世的威嚴模樣的時候，他就覺得這位漂亮的天使是命運之神好心派來解救自己的使者。

所以，當他看見銀色長髮在半空飛舞然後垂落在地的瞬間，完全不敢置信。

好弱……根本就是太弱了吧！

不會打架就不要衝出來逞英雄啊！

被一拳打倒在地的天使，嘴角掛著血絲，頭側躺在一邊，看起來跟個死人沒兩樣。

是說天使也應該是個死人沒錯……

「肉腳。」一直躲在最後面看起來獐頭鼠目的小角色姍笑著，打算給躺下的某人補個幾腳。

「等一下！」褚冥漾大吼。

拔腿往虛弱的天使跑過去，希望可以保護他。

「條子來啊！」

「幹！緊造！」

「褚冥漾給恁背ㄟ記！」

小混混一哄而散，狹小的巷子只剩下他跟天使兩個。

＊＊＊

「你沒事吧？」

他聽見聲音，睜開像是有幾千斤重的眼皮，扶著他的人墨色的瞳孔透著擔心；黑髮的少年發現他清醒的時候，感覺鬆了一口氣，下一秒又板起面孔朝他吼。

「不會打架幹嘛衝進來啦！」

被打了一拳還在耳鳴的耳朵感覺更加難受了。

「別吵……」該死，從小到大還真的沒被人這樣打，有夠丟臉的。

「你的臉！」少年緊張的撫過他的臉頰，那瞬間他超想跳起來爆打他。

「痛死了！別碰啦！」全身虛弱沒辦法跳起來揍人，他只能選擇朝他怒吼。

少年可憐兮兮的縮在一旁，連動也不敢動，倆人間流轉出一種詭異的氣氛。

「漂亮的臉都……」

聽見小聲的喃喃自語，他立刻瞇起眼朝對方瞪過去。

「你說什麼？」

「沒、沒什麼……」注意到他口氣不太高興，少年一秒住嘴然後又往後縮了點。

「哼。」從鼻子哼出一口氣，他繼續躺著，仰頭看著藍色的天空。

「那個……」藍色的天空被少年探過來的頭顱給遮住大半，逆光讓他看不清楚對方的臉。

「做什麼？」

「我、我有帶藥，要擦嗎？」少年討好似的從書包裡面掏出一罐白色的藥膏。「這是我家自己做的，很有效喔。」給天使用應該沒關係吧，畢竟是他牽連到他的。

沒有多說什麼，他看了看那罐藥，判定無害後閉上眼睛，任由少年在他臉上塗抹。

雖然還是痛到他想揍人。

「喂。」熱燙的感覺逐漸消失，他依舊閉著眼睛，開口叫喚正在幫他揉臉頰的少年。

「嗯？」

「剛剛那群人為什麼要追你？」

臉頰上的手明顯僵硬，然後迅速縮走。

「那個、我還有事先走了！」

再睜開眼的時候，他只看見某人倉皇逃逸的背影。

肯定有問題。

臉頰還殘留著熱度，他疑惑的輕輕撫過，痛感瞬間刺上他的皮膚，同時也有另一種感覺漾在他的心底。

有趣。

勾起嘴角，他自信的笑了。

查不出來，他就不叫颯彌亞‧伊沐洛‧巴瑟蘭！

＊＊＊

『你好可怕，我不要跟你玩……』

應該只存在於記憶中的聲音清晰的傳進他的耳中。黑暗裡，唯一可見的是一個害怕顫抖的小孩。

透明的水珠從對方的臉頰滑落，隱沒在黑暗中。他看著他，感覺力氣逐漸從手上倘流著的液體喪失。

為什麼？

『我媽媽說不可以跟你一起玩。』

另一個小孩抱著玩具熊，大大的眼睛揪著他瞧。

為什麼？

『你知道嗎？聽說褚家是……』

耳語縈繞著，像是在譴責他。

為什麼？

『別靠近我！』

參雜著害怕、不安的情緒，男孩的聲音隨著劇烈的腳步聲消失。

為什麼？

拳頭承載了別人的體溫，原因他比誰還要清楚。

他明明保護了大家啊……

為什麼最後只有他一個人被留在這裡？

「少爺早安。」明顯比他年紀大上很多的大叔用充滿丹田力氣的聲音吼著，震到他有點耳聾。

「早安。」揉揉耳朵，褚冥漾一走進餐桌就有人自動幫他拉開椅子，完美貼心的服務。

雖然服務生看起來就是一副十全十的流氓樣。

他坐了下來，看著早上必備的白米飯跟豐盛的菜餚。

是的，不要懷疑！就是白飯！什麼清粥小菜是不可能出現在他們家的早餐桌上的！

『一大早就要吃飽，不然要怎麼殲滅敵人！』以上聽起來很可能會被抓進警局泡茶的家訓來自他老媽。

褚家是黑道家族，現在掌權的是坐在他對面優雅吃著白米飯的老姊—褚冥玥。

而他老媽則是上一代的掌權人；至於那個真正的褚家人他老爸為什麼沒有掌權則是個連他現在都還不知道的謎。

他甚至懷疑過老爸是入贅的，不過老媽姓白。

附帶一提，老媽的娘家也是個狠腳色，聽說不久前才剿掉一個叫鬼族的幫派老巢。

「漾漾。」

「什麼？」褚冥漾從飯碗中抬頭看著桌子另一邊的褚冥玥。

老實說，雖然他從小看老姊看到大，但是對於被一群流氓給包圍的老姊看起來實在超級違和的；因為他姊……怎麼說呢，外表完全沒有黑道大姊頭的樣子，反而像是冰山大美人，有好幾次他老姊跟眾小弟出門（有八成是要去抄掉哪個不長眼的幫派或是仗勢欺人的惡人）還被不知情的路人以為老姊被流氓挾持差點報警勒。

「你昨晚沒睡好？」漂亮的黑色眼睛直盯著他看，讓他完全無法說謊。

好敏銳。

「嗯。」小心翼翼的回應，褚冥漾從飯碗的邊緣偷偷的觀察姊姊的反應，發現她沒有要繼續問下去的打算後才鬆了一口氣。

那種夢、那樣的過去，實在不想被家裡知道啊……

無力的咀嚼口中的食物，褚冥漾低著頭思考著。

「漾～」

叫喚的聲音猛然竄入飯廳裡面，褚冥漾下意識的站起來打算落跑。

「你想去哪？」聽見聲音的同時，某種大到不可思議的力道壓著他的肩膀讓他跌坐在椅子上站不起來，落跑行動徹底失敗。

「沒、沒有啊……」一抬頭就可以看見那頭閃亮亮、五彩繽紛的頭顱，那個過於閃亮的顏色讓褚冥漾一秒轉過頭，決定死也不要轉回去看。

「那好！今天大哥就帶你見識見識江湖人的氣魄！」西瑞說完話，完全沒有考慮褚冥漾的意願，拉了他的後領就走。

「我今天要上課啦！」什麼江湖人的氣魄他一點也不想知道！

「那種小事哪比的上我這種生死大事。」

大事在哪裡！

褚冥漾拼命掙扎。

「漾漾。」褚冥玥放下碗筷，看著他們。

聽見聲音，西瑞立刻放開手，褚冥漾頓時失去支撐，整個人大字型倒在地上。兩旁的小弟見狀趕緊將他扶起來，最後還順手拍了拍他衣服上的灰塵，然後才退開。

這麼忠心的話為什麼剛剛不把他從五色雞的手上救下來啊！

「我有話想跟你說。」褚冥玥緩緩的往褚冥漾走過去，兩旁的小弟像是摩西分海似的，低下頭默默退了開來。「我們不能選擇出身的家庭，但是可以選擇面對的方式。」

褚冥玥勾起了笑，那是褚冥漾從來沒見過的溫柔笑容，用他的話來形容大概是他老姊被魔神仔附身的恐怖感。

上次那個讓他老姊笑出來的傢伙不知道在哪個海漂浮。

「不要害怕，相信這世界一定有願意接納你的人。」

老姊應該只是想要鼓勵他……對吧？

應該沒有在考慮要把他埋在哪個山裡吧？

「沒錯！」五色雞用力的攬住褚冥漾的肩膀，將他拉近。「像我隨時都願意為小弟你奉獻！不管身心都可以喔！」

這兩種他都不想要。

不過……

「幹嘛笑這麼噁心？」褚冥玥挑眉看他。

「沒什麼啦。」這麼說的他嘴角又更往上揚了點。

是說，他姊有點像昨天放學時遇到的天使，不曉得他的傷怎麼樣了。

不曉得他會不會接納自己呢……

「去上學吧。」褚冥玥推了推他，目送他們離開。

＊＊＊

「我昨天收了一個徒弟。」

「啥？」褚冥漾瞪大眼睛看著走在旁邊的西瑞，不可思議的。

八成是強迫……不，十成是；一定是一邊說什麼『看你很有潛力，未來一定可以成為新一代盟主；來吧，就讓我們踏上天堂路。』之類的，然後硬逼人家加入。

「是個很有潛力的小子，改天介紹給你認識。」西瑞露出了閃亮的虎牙。

果然是……

「救命！」求救的聲音從一旁的巷子裡傳來，他們兩個很自然的朝裡面望過去。

三個混混圍著一個高中生，看起來像是在勒索。

「那是……」看清楚被勒索的人後，褚冥漾往前踏了一步，想要進去裡面解圍。

「別過去。」西瑞拉住他，「你忘記那傢伙以前怎麼對你的嗎？」

「可是……」

「嘖，我知道了啦，又是你們家的家訓對吧。」西瑞煩躁的抓頭，「幫助弱小什麼的真是有夠綁手綁腳，這樣做的你們到底得到什麼好處啊？」

「……」什麼好處也沒有，反過來說還有可能會被人感到恐懼、厭惡。

但是、但是……

褚冥漾低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煩死了，我幫忙就是了。」雙手插在口袋，西瑞大搖大擺的走了過去。

「西瑞，小心一點。」褚冥漾朝他喊。

「放心好了。」夏威夷衫的背影舉起手帥氣的揮了幾下，要他不要擔心。

他擔心的不是你啊！

幾秒後，不久前還充滿氣勢的混混像是被鬼追似的從他身邊連滾帶爬的逃離這個的地方。

「你沒事吧，何政？」褚冥漾走了過去，伸出手。

「又是你！」縮在牆角的高中生看清楚他的樣子後，驚恐的喊：「你這個衰人又想要把我害到的多慘！」

「喂，是我們救了你耶。」西瑞看著不知感恩的高中生，感覺頗不爽。

「誰要你們救！」看了看褚冥漾還沒收回的手，何政一把拍開。「滾開啦！」說完，推開倆人衝了出去。

「靠！到底是誰在喊救命的！」直接朝對方的背影比出中指，西瑞有點想把那個卒仔抓回來揍。

看著被拍開還留有點痛的手，褚冥漾迷網了。

真的會有人接納他嗎？

＊＊＊

在書櫃穿梭，颯彌亞很煩躁，全身上下散發出生人勿近的氣息，就連那些像是打不死蟑螂的花癡也完全不敢靠近他。

一個月、距離他遇到那個人已經整整一個月了！沒想到他到現在竟然還沒找到人！

從書架中抽出需要的書籍，抽出的同時，另一端所擺放的書本也正在被人給拿取著。

當另一邊的書被拿下的同時，他看見隔壁走廊站著的人的黑色眼睛。

「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圖書館不准大聲喧嘩！」他衝了過去，一巴巴掉少年的尖叫。

叫什麼叫，他看起來有這麼可怕嗎？

「唔……」少年又跟之前一樣，可憐兮兮的縮了起來，讓他更想要欺負。

颯彌亞拉住他的手，扯著就往外面走去。

強烈的日光從天上打了下來，颯彌亞有點不適的瞇了瞇眼睛，然後又拉著褚冥漾往無人的陰影處走過去。

「褚。」

聽見叫喚，他抬起頭，看見陽光從颯彌亞銀色的髮間灑下，被揚起的灰塵折射出點點光芒，擺動飄舞著，彷彿像是在對方的背後展開了一雙大大的翅膀似的。

真的好像天使……

忘記是誰說過，天使會包容人的一切然後給予對方救贖。

悄悄的握緊對方的手，有股淡淡的暖意湧出。

「褚！」

「什麼？」聽到略帶怒意的吼聲，他趕緊將天使的手甩開，然後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縮在一旁。

他剛剛全部都是無意識的舉動，拜託天使大人饒他一命！

颯彌亞轉過身，輕輕挑起眉，從上而下的看著他。

那眼神像是在審視著什麼。

褚冥漾又往後縮了點。

「一個月前那些混混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圍著你？」

「欸？」沒想到他會問這種問題，褚冥漾愣住了。

猛然抬頭對上颯彌亞的視線，褚冥漾發現他的眼睛竟然是漂亮清澈的紅寶石色。

如果說了的話，會不會又被討厭呢？

像這樣的疑問不斷的出現在他的心中，褚冥漾猶豫著。

「褚……」

「幹！褚冥漾！恁背機拜一定眉乎伊死！」粗魯的聲音卡進他們兩個之間。

倆人同時回頭看，上次堵到褚冥漾還送給颯彌亞一個種包的混混多帶了幾個手下又跑來堵人。

褚冥漾下意識的往前站，沒想到卻被颯彌亞往後拉。

「褚，你聽著。」擋在他前面宛如天使的背影看起來好大好大。

一個混混拿著木棒揮了過來，颯彌亞輕鬆躲過後，給對方一個肘擊，一轉身又給另一個混混迴旋踢。

打鬥中，颯彌亞的聲音異常清楚的傳了過來，低沉的聲音壓過所有其他的聲響，清晰大聲的近乎耳鳴。

「不管你出身如何。」

颯彌亞壓著小混混的頭去擄牆，然後蹲下閃過朝他臉打來的拳頭，接著抓住對方的手腕順勢來個過肩摔。

「不管你來自何方。」

扭下混混手上的武器，颯彌亞用力拗對方的手臂，直到骨頭發出聲響，最後一拳砸在帶頭的混混鼻梁上。

「我就是想要瞭解你這個人。」

其他的小混混看情勢不對，連拖帶拉的將同伴帶走消失了。

「我就是想要接近你。」

銀色的馬尾飛揚，在空中帶出飛舞著，那宛如巨大翅膀的光芒又再度伸展開來。

「這樣，難道不行嗎？」

他看著伸在自己面前的手，還有對方認真的表情。

小孩的哭喊聲依舊響著。

揍人的疼痛感還遺留在拳頭上。

但是……

他握住颯彌亞剛剛痛打過那些混混的手，緩緩拉出笑容。

也許就是這個人了吧……

嘴角上揚著。

他抬起頭，在天使的臉上看見一個從未見過的美麗笑容。

可以接納自己的人。

「對了，你怎麼學會打架的啊？」

「……不要問。」他一點也不想想起來那恐怖的五彩顏色。

－END

大家好，這裡是鏡玥

新年的第一天就是要來更新一下！~~雖然是2011年的稿~~

這篇其實是為了……而寫的，但是因為……沒有了所以就發出來了~~~

難得的架空文，希望大家喜歡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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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良傳說（冰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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