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語】蓮華x少主 - 正文 4

「他還在那裡呢。」

「不必管他。」

今天同無情去橋頭施湯，她再次見到那黑鎧赤袍之人。

「若是不管，他會不會把幽冥司攪得天翻地覆⋯⋯鬼城一見他就打個沒完。」她道，昨晚才聽冥府總管嚷嚷這個月的營繕成本又提高了，還要她幫忙勸勸鬼城，說是⋯⋯美女說的話，鬼城一定聽，但無情總是不讓她與鬼城見面。

「⋯⋯毀損的部分從鬼城薪餉裡扣。」身前的男人道。

那身紅白相間的長袍撫過貧脊的土壤，立刻就長出了幾朵紅花，那是彼岸花，只盛開在幽冥。

「站住！」那人坐在橋邊的柳樹下，一聽見動靜立刻起身，握著長槍的手青筋暴露，一股戾氣襲來，只見河岸邊的紅花瞬間痿了一片。

竟是無情出招將那駭人戾氣擋了回去。

「哪裡來的，哪裡回去。」冷清的嗓音中帶著不悅，身為幽冥司中實力最強、地位最高的男人，無情還是頭次碰到如此直白的「問候」，還真沒人敢這樣對他⋯⋯

她，真的對這個自稱惡鬼的男人很重要⋯⋯雖然他可是半點也欣賞不來這種霸道作風。

人終有歸途，但不是現在。

她不能擁有人間的記憶⋯⋯無情拉起女子的手，往橋頭走去。

「別忘了妳是誰！妳是空桑少主！」

男人的聲音隱沒在風聲裡，女子身姿一頓，她在夢裡聽過有人如此喊她，那些人有老有少、服裝各異，說的語言也不盡相同，那些人對她親切萬分，如家人一般，然而她卻毫無印象，她輕輕扯著無情那隻毫無溫度的手，不安地問道：「空桑？」

「妳是阿曼，不是什麼空桑少主。」

「可是⋯⋯，」她遲疑道，那個男人的眼神不似騙人，他那樣著急，語氣急促，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他為什麼說我是空桑少主？」

「⋯⋯。」

無情第一次開始考慮，是不是應該先把那男人丟出幽冥司⋯⋯免得壞了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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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妳答應長伴我身側，我願放下手中利刃⋯⋯靠近我的代價很高，妳付得起嗎⋯⋯妳接近我，是為了神州靈物！』

『⋯⋯空桑少主，你若再不醒來，我就扒了妳的衣服，吸妳的血⋯⋯。』

『等我回來！』

『空桑少主！』

幽冥司的夜晚寒意入骨，床邊一盞燈籠，裡邊放入幾隻無情弄來的冥蝶，發著熱光，這幾乎是幽冥司中最具暖意的事物了。

她攏著被、倚在窗下，望著山丘下的一株柳樹⋯⋯樹下，無人。

自夢中驚醒，她已數不清這是第幾個夜晚了⋯⋯隨著來到幽冥司的時間越長，她的記憶越發模糊。

追朔起來，最早的記憶就是她躺在某個人的懷裡，她不記得那人的樣貌，只記得那人的身子溫暖，摟著她的動作小心翼翼，然而口中的話卻是⋯⋯要扒她衣服、吸她的血。

她輕皺著眉，會想扒姑娘衣服的，全幽冥司大概只有那隻色情大公雞了吧⋯⋯但是根據鬼城麻辣雞與她初次相遇時的模樣，又不是像是見過她的樣子。

倒是那個赤鎧黑袍的男人彷彿認識她似的⋯⋯可惜她半點印象也無。

更是難以想像這個嗜血暴戾的男人會抱著她，動作如此小心翼翼又輕柔至極，她可是見過這人展臂一揮，就滅了大半個小鬼軍隊，還別說鬼使中數一數二的鬼城在他手上也討不了便宜，整個幽冥司，似乎就無情能與之匹敵。

「做噩夢了？」

冷清嗓音打斷她的思緒，床邊一陷，竟是無情來了。

「夢到的盡是些我不明白的事。」夢中的場景身歷其境，有彷彿仙境的所在，有喧囂人間、有滾滾紅塵⋯⋯還認識許多人，有些人與她關係極好，然而現在的一切都不是這樣⋯⋯。

「⋯⋯那是，生前的記憶。」

「生前？我死了嗎？」她摸摸自個兒胸口，聽說每個來到幽冥司的亡魂，多少都會留下一些生前的「痕跡」，所以有些亡魂的模樣不怎麼好看⋯⋯她全身上下，只有胸口有一處淡淡的傷疤，若這傷疤是致死關鍵，她難以置信。

死？不盡然，但也不算活著，無情想。

她的狀況有些複雜，一言難盡，但看樣子他得加快腳步⋯⋯時間不會等人的。

「先睡吧，這事改日再談。」無情攤開手掌，一隻冥蝶飛出手心，直往女子的額頭飛去，隨即消失。

「噢，但我還不想睡⋯⋯。」伸手想擋一擋那隻冥蝶，無奈速度太快，壓根來不及！

這讓人立刻昏迷的招數無情可是使了多次，她就沒一次躲過，又氣又無奈，還想抗議，哪知睡意瞬間襲來，她便失去意識。

她其實還想去柳樹那兒看看的⋯⋯想去見見那個男人⋯⋯那個人一定知道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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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司成天不見日光，總是晦暗陰冷，到了所謂的「夜裏」，忘川河畔的遊魂倒是多了起來。

今日難得，那色情鬼使沒有出現，也是湊巧，今晚的他毫無戰意。蓮華坐在河畔的大石上，望著稍早那道身影離去的方向，沉吟不語。

自從將蓮花圖騰烙印在身上的那刻起，他便不曾忘⋯⋯卻從未想過，會在這兒遇到故人。

文丞相的身影比記憶中還要消瘦，面上的笑意卻是不減，彷彿是專程在這兒等他的。

『蓮華⋯⋯別來無恙。你的事，老劉都告訴我了⋯⋯是啊，在這黃泉路上與他相遇，之後的事我都明白⋯⋯大宋江山⋯⋯並非亡於你⋯⋯莫要自責。』

為了守護江山、守護對故人與恩公的承諾，他不惜化身惡鬼，單槍匹馬斬殺佞臣，何嘗不是為了寬慰那些無辜之人的在天之靈？何嘗不是為了天下蒼生？

然而迎來的只是毀滅，是更多生命的逝去⋯⋯而曾經誓死守護的故土卻天雲變色⋯⋯那些曾與他並肩作戰的面孔一一浮現，有染血的、有憤怒的、有毫無生氣的⋯⋯彷彿都在嘲笑他的執著與無能。

蓮華難以自抑地跪倒在地，憤恨與自責的情緒使他雙眼佈滿血絲，指尖插入忘川河畔的腥土裡，一股毀滅般的情緒襲來，幾乎壓垮了他的理智。

佝僂的身影逐漸模糊，那人伸出手，將掌心放在蓮華肩上，一絲暖意在這陰冷的幽冥中，不真實，卻是難能可貴。

『老劉沒說錯，你果真是個執著的孩子⋯⋯然而現已物是人非⋯⋯你所追求的太平盛世，是有的⋯⋯。』

『文公，中原歷經多次改朝換代，我已不奢求⋯⋯。』何況，他還是「惡鬼」的代名詞，去到任何地方只會帶來毀滅，何來太平盛世？

『終有一日，你定會看見。』河畔陰風陣陣也吹不散老人這穩如泰山般的口吻。

那隻瘦骨嶙峋的掌又拍了拍蓮華的肩，親切地像是對自個兒孩子那般，老人又道：『老劉託孤，在下可是花了好些功夫⋯⋯這兒待得久了，前塵往事都快記不住啦⋯⋯哈哈。』

忘川河畔的泥土帶著腥味，數千萬的遊魂曾在此流連駐足，留下了曾經生而為人的痕跡，留戀、不捨、憤怒、徬徨、哀愁⋯⋯那些情緒被忘川河作為養分，開出一朵朵彼岸花，吸收了過路亡魂的記憶。

『差不多了，在下該走了。』了卻一樁心事，老人笑得輕鬆，身影又淡了些。

『文公⋯⋯。』方從滿腔情緒中抽離的蓮華不捨道。眼見身前的魂魄不復方才，他心中一驚，且據那使鐮刀的色情鬼使說，遊魂若是消散便無法進入輪迴，這短瞬的對話也令他明白，他所希冀的，不是空談。

文公生前遭俘，寧死不寧降，經牢獄之災與絕食多日，後於柴市從容就義⋯⋯橋頭上的身姿雖削瘦，卻不減其風采。

蓮華淚目送文丞相，直到隨風飛來幾隻冥蝶，幻化成了幾個字——攔住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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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是存在默契似的，那色情鬼使接連幾日都不曾出現，修長的指尖中夾著一片蝶翼，散落點點螢光。

子夜，蓮華坐在柳樹下，遠眺孟婆莊，那兒有著他朝思暮想的人，可對方壓根不記得他。

說不上多惆悵，聽那擺渡人說過的人間八苦，在無盡的年歲中他都嚐遍了，又有什麼可惜、可恨、可憎的呢？

他放下了家國與故土、放下仇恨與殺戮，卻獨獨放不下⋯⋯那個她。

在黑夜中閃爍的雙眼、銀鈴般的笑聲，以及在晨光裡，答應會等他回來的人⋯⋯而如今，那人卻徹底遺忘他，看他的眼神就像看著陌生人，他們一起度過的清晨、午後、夜晚，那些美好的、值得細細呵護的時光都被這盛情綻放的彼岸花吞噬。

最少，見他時，她不再流淚⋯⋯不像西域一別，她哭泣悲傷的樣子，像針扎在他的心頭，即使她讓他再次嚐到背叛的滋味。

午夜夢迴，婀娜身姿彷彿還在懷中，下一刻，溫柔鄉轉為血腥地獄，手刃過的面孔再度浮現，這當中，竟有她。

他最應該害怕的，是自己⋯⋯嗜血的魔鬼是學不會善良的，他信不過手中的槍，信不過自己。若不是偶然聽見易牙的詭計，他可是打算與她⋯⋯永生不見。

然而自己終究還是失策了⋯⋯孔府一役，自己沒能保住她，當那柄匕首穿胸而過時，他幾乎失去控制，滿腔怒火像脫韁的野馬，簡直要化身惡鬼，要不是她魂力失控導致時空扭曲，他真有可能毀滅一切。

與她雙雙墜入幽冥時，手中彷彿還沾染著滾燙的鮮血，直到將那毫無溫度的魂體擁入懷中，他才確定眼前的一切都不是假象。

即使誤觸彼岸花而喪失記憶，忘了他是誰、忘了他們曾經有過的回憶，他仍不曾放棄，在幽暗之地細心護著她，卻在一次與鬼使交鋒的過程中丟失了人。

幽冥司的每個夜裡都在無盡的自責中度過，他卻什麼也做不到，思及至此，蓮華再也坐不住，他起身往孟婆莊走去，他知道那女人偶爾倚窗假寐，有幾個夜裡，他就是這樣在遠處守著她，直到天明。

他站在結界外，孟婆莊的護衛見了是他倒也沒什麼反應。

初來乍到，能做的、不能做的他全都做過，據說幾個空桑來的傢伙已經下獄，而他卻是自由身，回想昨晚那隻冥蝶⋯⋯自己恐怕是已在局中。

今晚的窗邊沒有那翹首期盼的身影，正想著能睡得安穩也是美事一樁，卻見整個孟婆莊劇烈一震，巨大的聲響劃破夜空，依山而建的宅院一時間煙霧彌漫，蓮華心中一沉，不顧那守門的護衛如何叫喊，他頭也不回地往震源而去。

那是一處山壁，空中飄了個人，他定晴一看，只覺得那道身影再熟悉不過。

四周盡是斷垣殘壁，連有著結界保護的孟婆莊都毀了大半，方才的巨響驚動了所有人，彷彿整個幽冥司都被這股異常的力量驚擾了。

那人周身被靈氣籠罩著，長髮披散，眼神卻是朦朧，只見她微微抬起手，瞬間就帶起了無數碎塊，一股威壓的靈力以那人為中心向四面八方襲來，聞風趕至的小鬼軍隊在這樣壓倒性的力量下，一眨眼就消失殆盡⋯⋯

躲過這波霸道靈氣，蓮華幾個箭步跳上屋脊，那裡離她很近，但還是不夠！

「空桑少主！」

女子雙眼有些失焦，眼神幾經變換，原本抬起的雙手似乎被什麼無形的事物給壓了下去，正準備發動的攻勢瞬間平息。

「⋯⋯是我。」他想多說些什麼，但湧上的情緒阻礙了他的語言能力，最終只能化為這二字。

希望她能記得他，只要一點點，哪怕僅僅是個模糊的印象、不甚清晰的嗓音⋯⋯

「讓開！」

「是哪來的鬼魂膽敢在此造反？」

「這裡可是孟婆莊啊！」

各方鬼使紛紛趕至，鬼將軍帶來了更多小鬼軍隊，一時間熱鬧非凡，看樣子都是打算制裁這失控的魂魄，而孟婆莊遭逢破壞，獨獨不見孟婆莊主與少莊主。

見了這仗勢，蓮華擋在女子身前，他握緊手中長槍，周身戾氣暴漲，上回沒護住她，這次他必定做到，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是她！」

兩個小孩模樣的鬼使轉眼就到了蓮華面前，竟是黑白無常。

『攔住雙子。』

蓮華想起了那夜的冥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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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眼前這人是我的！」白無常指著蓮華道。

「小白，我想要這人手中的長槍，看起來挺好玩的。」黑無常道。

「不行，得先把那個陽壽未盡的鬼魂處理了，我們再打一架看看誰能擁有那柄長槍！」

交鋒正歡，前來圍觀的小鬼與鬼使們紛紛退了大半，黑白無常二人圍攻蓮華卻是討不了便宜。黑無常見狀，一記招式穿過蓮華，直奔女子而去。

眼見那招式就要砸到女子身上，不知哪裡飛來一柄長型鐮刀，將攻擊擋了回去，黑無常見狀後氣急敗壞，道：「鬼城！不要搗亂！」

「哎呀哎呀，怎麼能對女孩子這麼粗魯呢？」打扮華麗的墨袍男子悠悠走來，笑道。他微微揚手，那柄被打飛的鐮刀又回到他手上。

「你莫要以下犯上！」黑無常道。

「幽冥司可是憑實力論排行的地方，您兩位老人家萬年老二，早該頤養天年了，來這攪什麼渾水？」

據說黑白無常是目前僅存的鬼使中資歷最深的，但這些年世道變化，已是以實力論排行，奈何橋上懸著的看板記著鬼使們的「業績」，這鐮刀鬼使長年霸佔第一、黑白無常第二，這樣毫無懸念的事，幽冥司中的鬼都一清二楚。

提起這事，鬼城麻辣雞笑得燦爛，黑白無常早就氣得跳腳。

眾人談話間，失控的魂體又再度發動攻擊，蓮華看準了時機往女子靠去，那鬼使來得是時候，或許他可以藉機帶走人⋯⋯

「就以這女子的魂體做賭注，若是我們贏了，就歸我們！」那黑無常按耐不住，一個箭步擋在蓮華面前，招式凌厲，看樣子是動真格了。

黑白無常分別向蓮華與鬼城攻去，四人招式一來一往、目不暇給，接著只聽鬼城道：「就算你們贏了，也不歸你們！」

語畢，一旁飛來成群冥蝶，眾人上方不知何時出現了異樣⋯⋯空中彷彿一張紙般被撕開一個裂縫。

「多謝二位替我爭取了時間。」

清冷嗓音響起，語氣毫無波瀾，只見無情自毀壞的山壁中現影，抬手換來整群冥蝶，包裹著失神的女子往裂縫而去。

「這⋯⋯這是強行打開人界！」

「居然、居然有這種事！」

「可、可他是孟婆莊少莊主⋯⋯若沒有孟婆授意⋯⋯。」

「說不定就是趁孟婆不在⋯⋯。」

這短瞬間，眾人莫約是明白了，卻難以置信，孟婆莊少莊主竟膽敢擅自將鬼魂送出幽冥司！

「無情！你這是違反了規矩！」

白無常憤恨至極，他追上去，忽然一柄長槍抵著胸膛，浴血的男人擋住去路，眼神極冷，渾身散發駭人戾氣，而那柄長槍更是充滿著嗜血的氣息。這是把奪去無數人命的長槍，眼前這人簡直就是判官所說的，人間惡鬼⋯⋯明白了這點的白無常，愣了許久，他的從業人生裡，鮮少見過這樣的人。

「別說孟婆了，閻羅都不可能同意！」與白無常不同的是，黑無常眼見無情帶著女子往時空裂縫而去，急忙將招式往無情那兒招呼，但全數都被蓮華與鬼城擋了下來。

「她不能待在這裡。」無情施法將裂縫開了更大，接著轉身向遠方看去，輕聲道。

通往閻羅殿的路上憑空出現一座轎子，隨之而來的還有閻羅手下大將——牛頭馬面，見了這陣勢，無情動作更快，食指一勾，被冥蝶包裹的女子即將被送入裂縫中⋯⋯

蓮華擺脫黑白無常，隻身來到裂縫前，他想⋯⋯至少在最後，可以再見一見她，記下她最美的模樣，被冥蝶擁簇著，她像極了花叢中最美的那朵鮮花。

出乎意料的是，原本失去意識的人，此刻正睜著眼瞧他，輕聲笑道：「蓮華。」

冰涼的小手拉著他寬厚的掌，想拉著他一起返回人間，一起體驗世間的美好，一起攜手度過餘生⋯⋯

身後風聲鶴唳，牛頭馬面轉瞬即到，還有那轎子裡的人，威壓極強，氣勢幾乎壓得所有人喘不過氣，原本施法快速的無情更是動作一滯，鮮血自嘴角流淌而下⋯⋯對了，還有黑白無常呢⋯⋯就憑他三人⋯⋯簡直就是螳臂當車。

電光石火間，他立刻就明白了局勢，那時空裂縫還差一些，勢必有人得擋一陣。

「⋯⋯抱歉。」

蓮華嗓音暗啞中帶著笑意，他對女子輕聲說道，接著將她的指尖一根一根地從他的腕上撥開⋯⋯這無疑是溫柔的，卻帶著十二萬分的殘忍。

他轉身離去，他寧可面對眼前這幾位壓倒性的人物，也不願看見她的淚水，渾身浴血的男人再度提起長槍，寧死不屈、誓死守護，只要送她回到人間，他今生的任務就完成了。

在西域的早晨，她沒有等他，在幽冥司的夜裡，他不願她等。

惡鬼，就應該待在地獄裡。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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