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玥妃入宮時,儀隊浩大,幾乎要與皇后之儀相等。
有人說,國主給不了玥妃後宮之首的位置,便用此方式來彌補她,藉以召告天下,聖恩正濃,也有人說,國主之所以如此慎重,全因玥妃一門親眾皆鎮守邊關,其父更是軍權在握的鎮國大將軍。
更有人說,國主此舉不過是想挫挫皇后的氣勢,讓她明白,誰才是這宮裡的真正主人。
太多太多的傳言,讓人怎麼也無法分辨,究竟何者為真。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樣的榮華與寵愛,並未替玥妃帶來一生幸福。
不到三年光陰,曾令後宮三千佳麗妒恨的玥妃,不再夜夜侍寢,輾轉又過幾個年頭,玥妃不知何故,觸怒龍顏,就此被打入冷宮,無論她在怎麼引首期盼、癡癡等待,也不曾再見過思念的身影,相思不得解,讓她一病不起,最後含恨而終。
就連玥妃嚥下最後一口氣的那刻,宮裡仍舊流傳著,她的榮寵衰敗,是繫在其父鎮國大將軍身上。
卸甲養老的鎮國大將軍再也威脅不了國主,與玥妃有關的武將又逐個被調離原位,她,再無利用價值,所以,聖恩就此遠離。
縱使這些傳聞,我自幼就已聽慣,可現下的我,心裡卻隱隱不安。
我任著宮娥替我更換似雪皓白的絲綢長袍,順著她們披上繡有銀白流雲紋、綴飾翠綠碧璽的淺紫宮服,再由著她們將我的頭髮綰起,藏在那頂鑲著潤玉珠寶、繪著金鳳圖紋,並垂有流蘇、金鈴的美麗頭冠裡。
當我以為,就這麼結束時,宮娥們又將我牽至妝台銅鏡前,將散發輕淡花香的白色粉末仔細均勻的擦在我臉龐,最後,為我唇瓣抹上一抹嫣紅。
透過銅鏡的倒影,我首次知曉,原來穿著宮裝的自己,是這樣的高貴美麗,一點也不遜於其他皇女,看著看著,我倏地覺得,那點於唇瓣的紅,顯得格外豔麗刺目,就像是綻落雪地的斑斑血跡,帶著一絲淒絕。
恍惚間,我想起母親。
當年的她,是否也是穿著如此華麗繁雜的宮裝,在眾人既羨又妒的目光裡,坐上迎接的輦轎,進入這埋葬一生的後宮?我愈想,愈覺得頭冠與宮衣壓得叫我幾乎無法動彈,沉得令我有種自己隨時會就此倒下的錯覺。
「黰熐。」那既是熟悉,又帶著幾分生疏的喚聲,將我不知飄散何處的意識拉回,而那映照在銅鏡內的倒影,果真是洑泉。
「太子。」自一曲餞別後,我和洑泉不再以兄妹相稱,每回碰面,皆以其封號相喚,如此的陌生、客套。
洑泉揚手抑止我起身行儀,對著我露出一絲淡笑,那笑,是漠然、是憐憫、是無奈,複雜的讓我看不出真正涵義,半晌,他遣退宮人,舉步來到我面前,將藏於袖內的物品交付予我。「寐國不比玄冥,沒有凜王依靠,妳必需設法自保。」
那是一把銀色短刀,刀鞘上頭雕有林鳥棲息圖,乍看之下,僅是一把收藏性質大於實用的藏品,可抽出刀身,我赫然發現,裡頭的刀刃早已磨利,流轉著駭人寒芒,「太子,你這是……」
「小心,別傷著自己。」不同於我的愕然,洑泉僅是按著我的手,將短刀收回鞘內,「縱有凜王護衛跟著,終究是名外人。」
雖說,我早已想過,自己這點心思未必能瞞過洑泉,但,他的回應卻遠在意料之外。
是他以溟流作為要脅,也是他以刺殺戲碼扣死我倆,現下他為何願意放走足堪牽制溟流一生的刺客?任憑我如何揣測,終是無法窺探洑泉所佈下的棋局全貌,最後,我在心裡承認,自己和他間的距離確實很遠。
我僅為自保而營謀,他則為皇權而謀略,我們的立足點不同,所思所慮自是不同。
這,即是我們間差異如此明顯的原因,洑泉他以行動提醒我,縱使我無意與人相爭,可宮廷間的鬥爭權謀,豈容得我說不?無論我在寐國是何身份,終是外人一名,莫說提防,暗間監視我也不為過?
思緒流轉間,洑泉已伸手為我繫上如意紅結,「或許,有朝一日,妳會歸返玄冥。」那話說的很輕很淡,卻叫人聽得真切,正想開口詢問話中何意,洑泉已轉身離去。
同一時間,幾名穿著盛裝、打扮清麗的宮娥來到我身邊,對著我微微福身,「公主,時辰已至。」
我在她們引領下,踏出寢宮,離開我所熟悉的澐珛宮。
每踏出一步,我和玄冥間的關係便減少一分。
宮門前,紫錦布障、碧綾裏連綿長遠,四方垂繡珠廉、雕繪縷金花的鳳輦屏內,設有鑄上雲鳳繁花圖紋的座位,並由配戴珠釵、著紅羅銷金袍的數十名宮娥,執紅羅銷金掌扇遮簇前後,最前頭尚有宴樂儀隊和護送將官。
一切,全然符合黰熐公主的身份,或者該說,寐國親王妃的派頭……我一面於心底輕笑,一面踏上金銅短凳,準備乘上華輦時,旁側突來騷亂,驀然回首,溟流身影就這麼映入眼底。
我不知道也不敢去想,溟流究竟是擺脫多少衛士才能來到此處,經過多少掙扎才將自己弄得如此狼狽,我僅知曉,即使彼此間尚有好段距離,即使隔有重重人牆,我依舊能看見他染上慌亂的神情和略微凌亂的服儀,就連該隱沒在音律裡的喚聲,都顯得如此清晰可聞。「泫熒!」
那聲呼喚溢滿痛楚與不甘,甚至透著一絲絕望。
溟流為我而來,而我只能望著他被近衛攔阻於遠處,再也尋不得平日風雅,如此無奈,如此悲戚,最後,我抑住滿腔酸楚和不捨,朝著他所在的位置,深深一揖,在抬首目光交觸間,啟唇低語,「保重。」
溟流是否能藉著讀唇形看出我的話語,我沒有任何把握,但我卻在他的目光裡,轉身步上鳳輦,因為這是我和玄冥的約定,同時也是身為帝姬的義務。
是了,百姓可以不知道,和親對玄冥來說,象徵什麼意義,但身為當事者的我們不能不懂,和親代表怎樣的屈辱。
自古以來,和親的用意僅有二途。
一是國強威震,為此,藉由賜婚這行為,安撫臣國邊邦,一是國威不振,而以和親籠統有能對己造成威脅的強國,或是緩和戰事衝突。
前者,以宗室女策封為公主出嫁,後者,則以帝姬為主,以此表示聯姻之誠,可,這卻是最後也是最不得以的一步,因為它以無聲的方式宣告著,國已衰微。
*** *** ***
日落時分,儀隊在地方縣官的安排下,住入驛館歇憩。
原本還算寬敞的驛館,一下子變得有些擁擠,就連我所歇住的院子,都叫負責巡夜、看顧的護衛炬火給照得通明。
我依靠窗檯,望著院子裡那些穿著戎裝、站得筆直的兵士。
護送我至寐國後,他們便可歸返玄冥,回到他們妻兒身邊,但那些奉命隨我嫁至寐國的宮娥,心裡又是怎樣想?就因為一只命令,她們必須同我待在異鄉,直至終老,即使嘴裡不說,但心裡,多少怨著吧……
不覺間,我想起洑泉臨別前的話語,「或許,有朝一日,妳會歸返玄冥。」
呵,是活著回玄冥,還是一具寒屍?我自懷裡取出那把銀刃,凹凸不平的雕紋與略帶冰涼的觸感,藉由指腹徐徐傳至心頭,流至全身,冷得叫我覺得像是身處隆冬,不覺間,我已將它自刀鞘拔出。
這刀,真是給我防身用,或是另有所圖?
表面上,玄冥和寐國相處和睦,再加上這樁婚事,親上加親,但事實為何,從寐國遣使,意欲和親就可看出。
肥沃衰弱的玄冥,好比隻無力抵抗的羔羊,強盛壯大的寐國,則如同饑腸轆轆的狼,美食當前,怎麼叫它不心動?
和親,不過是個藉口,玄冥若是不從,他們自有理由掀起干戈,作法雖是強詞奪理,但卻是自古不變的戲碼,而我的出嫁,表面雖是風光為妃,但實際上,不過是為玄冥免去一次戰禍,尚不足以消弭寐國野心。
待兩國間再也無法隱瞞那一觸及發的情況,烽火燃起,遠嫁他鄉的帝姬,能做的事,不是將自身抽離那尷尬局面的冷眼旁觀,便是煽動枕邊人,為自己家園謀求和談機會,或者是,刺殺身為要員的夫婿……
看著倒映刀身上的面容與澄紅燭火,我不禁猜想,當它染血時,染的會是誰的血?是我的,還是我那夫婿的?
「還君明珠淚雙垂,恨不相逢未嫁時,這詩,可令公主心有戚戚焉?」半帶嘲諷、半輕佻的嗓音,在這寂寥的屋裡徐徐化開,「昔日月下濃情,今日竟贈短刃,公主莫不是怨情郎薄情,想刎頸自盡吧?」
回首間,果真是那抹拿著紙扇輕搖的淺淡墨藍,我將短刀收回刀鞘,小心翼翼的藏回懷裡,然後對著他輕笑,「你既然在場,就該知曉,那日不過是我酒後失態,何必故作訕笑?」
「酒後失態?」他雖以紙扇掩住半張臉,遮去底頭笑意,眸底的輕蔑卻絲毫未減,「男女授受不清,更何況,你們非是親……」話語未歇,他像是想到什麼般,驀然收聲。
皇裔的出生,向來是皇族最大的秘密與醜聞。
古往今來,無數少女滿懷期盼的踏入宮門,但誰也沒料到,僅是一扇宮門的差距,竟是遙不可及的陌生世界,如此冰冷、如此孤寂,一吋吋磨去她們曾有的天真,帶走她們擁有的幻想,成為鑽營奪寵的貴嬪皇妃。
每一位都冀望自己能三千寵愛集一身,可嘆,一代新人換舊人,誰能永獲憐愛,玥妃一例,已足夠說明,伴君如伴虎,今朝得寵、他日落魄的常態。
她們就像是被關在精緻鳥籠的囚鳥,在這地方葬盡一生愛恨情癡,曾一心嚮往的皇宮,此刻顯得太過清冷、太過寂寞。
慢慢的,平日尊貴高雅的美豔嬪妃,化身為引誘權臣、禁軍的妖嬈,一個接著一個沉淪,在眾人所無法觸及的地方,尋求著不該的溫暖與歡愉。
其他國家的後宮是否如此,我不清楚,但玄冥便是如此。
曾經想過,也許這是父皇的刻意放縱,藉著這點,把持著后妃身後的宗族,但也可能,他被矇騙其中,以為眼前這些人,全都是他的皇嗣,不論結果為何,我們心裡都清楚,所謂兄妹,極可能和自己毫無血緣可言。
真龍種、假皇嗣,誰能說的準?
我和洑泉是如此,與溟流又何嘗不是?想通這點的我,轉身眺望窗外遠處的燈火,人群熙攘的街道,讓我想起幼時,有些溫暖,有些遙遠,不覺間,我已對身後的他開口,「你可知曉,『寐嵐王』是怎樣的人?」
寐嵐王,寐國國主最為年幼的胞弟,同時,也是我既定的夫婿。
據聞他才貌兼俱、溫文爾雅,性情更是所有寐國親王中最好的一位,但,這些全是洑泉對我說的,我需要有個人來告訴我,真相是否和他說的一樣?
他彷彿沒想過,我會問他這問題般,沉寂片刻,才以徐緩開口,「知道又能如何,不知道又是如何?妳,能如何?」未經壓抑、控制的嗓音,似如敲擊的晶石般清澈,但和洑泉的溫若春水不同,好比秋日吹拂的風,帶著淡淡憂鬱與沉穩。
人的一生,要經歷過怎樣的事情,才能有這番不符外貌的深沉?我略帶驚愕的回首,赫然發現,他的神情依舊張狂不羈,隱著一絲嘲諷,平常得猶如方才不過是我的錯覺,於是,我發出一聲輕笑,「呵,不能如何。」
的確,寐嵐王是否如同傳聞般風雅,並不是非追究不可的事。
對他來說,我,不過是未來眾多妻妾當中的一員,更甚至,可能是頂著正室頭銜的冷落妻,多了,沒影響,少了,也死不了,我又何苦執著? 正當我想再說些什麼,一股自腹間湧上的腥甜味,令我不由得伸手摀嘴。
「公主!」縱使對我有再多不滿,可他終是效命於溟流,在我發生異變的同時,已快速將我扶自椅上安歇。
只見自指縫落至地面的滴滴殷紅,延著我的步伐綻至椅前。
他原想出聲喚來守衛,但顧及我倆獨處一室,難免有瓜田李下之嫌,稍作猶豫,便牙一咬,自懷中、袖袋內取出數只瓷瓶, 拉過我的手開始診脈,接著,他的神情變得時驚、時疑,看待我的目光更是複雜難解,「妳……」
「不過殘毒,無須介意。」我以手絹為自己擦拭血漬,再以一口溫茶漱去口內腥甜。
「妳早就知道,有人長期對妳下毒?」他話剛說完,旋即察覺自己已過於干涉皇族內幕,硬生將頭轉至別處,「是銳王府嗎?」不等我作出回應,他已從瓷瓶裡倒出數顆不同色澤的藥丸、藥粉,專心取量的調和。
「呵,想殺我的人少不了,又何須急於一時?」自銳王無故身亡,這情況已不知上演幾次,就算我再怎不濟,也該想到,此舉出自銳王妃手筆。
說起這女子,倒也叫人感到幾分同情,原本就性情懦弱的她,嫁予銳王後,處處謹慎的討夫婿歡心,完全的以夫為尊、視其為天。
或許就是這番全心全力,讓她發覺,銳王的死並不如表面單純,進而懷疑至我身上,再加上,銳王薨死時,他們間的孩子不過出生數月,如何要她不心生怨恨?想到這樣一名怕事的女子,為替夫婿報仇,不惜買兇殺人,我也感到有些動容。
可惜,這份動容,無法掩去她的不該。
玄冥和寐國間,現在是怎樣的局面,有眼睛的皇親國戚都看得出來,真想殺我,也該是我踏入寐國國境後的事,如此一來,無論刺殺成敗,這份責任歸屬,怎麼也輪不到玄冥承擔,反之亦然。
死於玄冥、喪於寐國,已成兩國主戰者與陰謀者最為關心的事之一。
若非我早已有所準備,習於服毒,她這番急躁之舉,豈不累我玄冥、殃及百姓?我越是思量,越是認為不該如此姑息,可,就在我起身步至書案,執拿毫筆蘸墨,準備將其行書寫上奏時,銳王出殯那日的情形,冷不防備的浮現腦海。
招魂白幡、張張冥錢,以及那一身縞白的銳王妃……
她有今日偏激,也是拜我所賜,我雖慍怒她的不明事理,但也頗能體會其心境……我放下毫筆輕嘆,「怨不得她。」語音未歇,再也抑制不住的猩紅,就這麼噴灑於淨白紙張上頭。
「明知有毒,還每日服飲,妳是嫌自己太過韌命不成?」本應對我恨之入骨的人,此刻卻攙著無力的我至床榻休憩,在我略帶疲憊的依靠床欄時,他將散發淡淡藥香的藥丸、粉末,搭著一杯清水送至我面前,以著有些彆扭的語氣低言,「置之不理,唯恐傷身。」
也許,是對溟流的依賴延伸至此人身上,也可能,是數次相會,他都未曾傷我的緣故,我將他遞來的藥物,連著清水盡數服下,片刻過後,我只感到呼吸順遂,再無先前的窒悶感,「看不出,你還深諳岐黃。」
「略懂皮毛,不足掛齒。」
這麼一個能醫會武又心思縝密、謙和的部屬,我自認沒有凌駕其上之能,有這本事的溟流卻選擇讓他刺殺父皇……「若能平安到達寐國,屆時,你意欲何方,我皆不阻攔。」
是了,駕馭不了的人材,本就不該強留身邊側。
殊知,他聞言並沒有預料中的歡欣狂喜,反倒是一臉似笑非笑的望著我,「公主早已將妳我生死相繫,現下說這些,不嫌太遲?」唰的一聲,那柄紙扇掩去他大半容顏,餘下那對深邃細長的眼眸,「與其思索我能否為妳所用,不如想想,妳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這是個好問題,可惜,我沒法解答,或者該說,我根本不清楚自己能要些什麼。
為保全自己性命,我不惜逼迫他同行,另一方面,我卻放任銳王遺孀買通宮人,毒害自身性命,我看似為求存而周旋,但又像是在殘害自己。
這樣的我,真是顧及溟流名聲而決意受封,為替其求得生路而出嫁寐國?倏忽間,我只覺一股寒意自心底竄升,冷得叫我幾乎發顫,也許,打從開始,我便不是這般委曲求全,一切,不過是我用以矇騙眾人的假象。
一個連我自己都欺騙的謊。
不覺間,我想起洑泉,以及起他那抹溫潤暖人的淡笑,興許,我們骨子裡藏著相同東西,皆以著不符原貌的模樣障騙世人。
就在我滿腦胡思時,無意撞見那雙魅眸眼底的冰冷訕笑,就彷彿一把利錐敲入腦海般,如此強烈而直接,「你!」話語方啟,我已硬生將那股驚異壓下。
擅於權謀、以舌為劍,短短數言,便輕易挑起我的動搖……
看來早先是我小覷他了,溟流之所以不肯讓他現身露臉,多半也是明瞭,良材得之易遭妒嫉的道理。我抹去自己的不安與脆弱,收斂過於顯露的心神,迎上他視線,「既已生死相繫,這番試探,不覺過火?」
「呵,說得極是,我給公主賠不是了。」即使他朝著我拱手作揖,可眼底那抹嘲諷依舊不減,待站直身子,他又是一聲輕笑,「公主可知,要妳方才意識陷於混亂,會有什麼下場?」
雖然心底有底,可我仍是柳眉輕挑,帶有幾分桀驁不馴的看著他,「哦,你會如何?」
只見他噙著淡淡笑意,移步來至我身前,就在他鞠身附於我耳際低語時,蓄勢已久的殺意猛然釋出,「如此不濟,留之何用?」
縱然明白,他是蓄意想強調彼此間的實力差距,不會真的對我出手,我仍是感覺到那股對死亡的恐懼,猶如在心底深處紮根般,悄悄隨著他的話語萌芽、探頭,我以指甲刺痛掌肉,藉以抑住情緒,「威風耍夠,也該給我個名號稱呼了吧!」
他未回話,僅是在站直身軀的同時,伸手解開繫於床柱的綾帶,任著厚重床幔掩去視線,在我與他間劃出一道界線,「公主玉體違和,還是早點歇息。」
就在木門吱呀開啟,我以為他將就此離去時,他那刻意壓低的嗓音,清晰傳入我耳裡。5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QhLA0dyc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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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殤。」5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TGCW1275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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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續 >>5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Vex2WwSJ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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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婦吟》 作者:張籍5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PHVtKpj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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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知妾有夫,贈妾雙明珠。5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g5dWxvNlP
感君纏綿意,繫在紅羅襦。5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NddkRcLtL
妾家高樓連苑起,良人執戟明光里。5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cgGRKAlf2
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擬同生死。5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yT39KApjK
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