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探子抄畫得來的地圖行進,亨利.摩根順利潛入那處華而不奢侈的主臥房,卻沒有如預期見到沉睡中的拉瑪塔主教。
一名身形削瘦的男子靜靜站在那處,渾身透出劍一般的殺氣;他的目光也尖銳得像出了鞘的劍;他的手裡就握著劍。
出了鞘的劍!
狂妄如亨利也不由得一凜。他以巧妙的身姿藏住緊握的匕首,恭敬地問:「阿爾貝大人,主教大人身在何處?」
「樞機托付我在此戒護大人安危。」查爾斯.德.阿爾貝沉聲說。
說完,他轉過劍鋒,鋒芒映出亨利蒼白的臉龐。
少年嚥下緊張的口水。
那個糟老頭......連我在這時間點行刺也料到了?行此險著,怕是不值得。3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cAYmJKW7L
但......仍有轉機。亨利刃不出竅,他要靜心等待。3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GeKjWZ5p6
寸短寸險,時機未至。貿然動手只是徒然送命。3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G8ArJ5O5s
查爾斯見到亨利神色平淡,只道是他坦然正視了自己的末路,二話不說舉劍刺去。
亨利側身閃躲,胸襟衣裳仍開出一道未見血的口子。3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IbTqBQK1L
--好快。
「盡早放棄掙扎,交出那原屬於尊貴的那一位的性命。」3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5YrhmqUpH
「原屬於?我這條命出自大法師尼古拉之手,自他死後就只為自己而活!」3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vXMhXWZa9
「謀害佛拉媒爾閣下的罪人,這條命你終究要償來。」3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XS5ngKHlx
「哼!」3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t9Xh72Y15
亨利終於不得不拔出兵刃。兩劍相交,少年踉蹌而退。
查爾斯緊追而至,一面出言勸阻:「你應該認命,讓自己在生命最後的時刻還能保有尊嚴。」3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BdmWkVaWy
「尊嚴嗎?」亨利嗤之以鼻。「那麼你又是如何?貴為堂堂公爵,想不到卻是任憑主教差遣指使的僕役。」3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30IWK9mMf
「收聲吧,挑撥之言無益於事。我對陛下一片赤誠之心......」3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HqtdmmpBU
「是對陛下呢?還是太后?」亨利仗著身形遠瘦小過對手,在狹窄的房內兜圈打轉,避其鋒芒而不接。
「莫忘陛下方才十五,年記尚輕,多由太后攝政。你終究只是聽命於太后和她的奴僕而已。」亨利額上冷汗直冒,嘴上依舊不饒人。3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45izo7D6J
「放肆!你膽敢汙衊太后有奪權野心!?」3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UIL0CoxqK
激怒強敵,亨利卻咧嘴道:「不--我只是想說,你聽從的並非陛下的號令,而是來自太后和他下屬的指示。」3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WiBUL2yx9
「我......」3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1gIjiSMBu
「什麼呂伊內的英雄?你自始至終都只是一條搖尾乞憐的狗。」3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5HnxJ1cIS
將軍啞口無言。3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dkoQgD1R2
「像那般愚昧醜陋的靈魂,既不配進入天國殿堂,也沒資格做任君王。終有一天有人要揭竿起義,取、而、代、之。」3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Ny4BltGDB
「你瘋了。」查爾斯說。
亨利只是回以微笑。他收劍退開。
「你以為離間我和主教苟活一時,就能敵得過權傾朝政的太后黨系嗎?」查爾斯質問,卻也垂下長劍,劍尖如有百斤般沉重。
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覺而已。他想。
我侍奉年幼王上至今,情同手足.,又豈會因一個奸人的幾句挑撥而.....
「皇室權爭暗鬥難免,為陛下分憂才是忠臣的職責所在。」「往後的日子,你是打算繼續服從一切命令,還是為陛下的利益做打算?」
命令?利益?
查爾斯默然不語。
在他沉吟之際,亨利驀然闖過他身旁,破窗躍出房外,倉皇逃離。
「阿爾貝,人偶呢?」3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JifQ27Uk6
「主教大人,逆賊仍在庭院內,您若逗留此處恐有危險,請迴避。」3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S5YrTKo9g
拉瑪塔悶哼一聲,他甩開鮮紅的外袍,走出門簾後,道:「我是聽見打鬥的聲音停止了才過來查看3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innaifC5Q
的,想不到以你的身手還是讓他給逃了。」3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1ymLEs14O
「......屬下願以命謝罪。」3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gMC2AoQoY
「不必了,現在國家有難,內外交困,我還需要像你這樣人來主事。戴罪立功吧。」3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qKOkZCoCE
「遵命。」3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Ucc9TCVtk
「阿爾貝。」「屬下在。」「你在隱瞞什麼?」「!」「你小子!」一條人影從後冒出,赫然是亨利.摩根!阿爾貝自幼徜徉在獵場中陪伴王族作狩獵的消遣,早已慣於在密林等嚴酷環境中辨別方位與常人難以察覺的形音味色等細節,在場眾人只有他有本事能提前聽見並預警亨利的無聲腳步。
拉瑪塔早已對他起了疑心,如今見亨利再次折返突擊更確定了他的想法,大聲斥責阿爾貝:「叛徒!你這個窩藏罪犯的叛徒!」
「拉瑪塔大人!」兩名護衛倉皇上前,卻因失於準備稍落於人,面對兩名遠強於自己的對手亨利.摩根快劍不取主教,反刺迎上前來的兩人,後者不及應變頓時雙雙中劍。
「主教大人,您一直夢寐以求的續命人偶就在眼前,為何還不上前來取?」
亨利甩去劍鋒上的血漬,大步跨過屍體走向節節退後的拉瑪塔。
「瓦盧瓦的未來不是非你不可嗎?再這樣拖下去,你恐怕沒法繼續勝任救國的重責大任囉。」
「阿爾貝,我已經給你改過的機會了,立刻給我拿下他!」手無寸鐵的拉瑪塔轉望向佇立在一旁的阿爾貝,大喊。
「我堂堂呂伊內公爵畢生侍奉國王,並不為你這等奸險狡猾的狐狸效命。」
「你...!」
亨利狂笑一聲,搶上跟前就要砍下拉瑪塔的首級。不料一道銀光從中閃過,截下他的長劍。「阿爾貝大人,您終於打定主意了嗎?」亨利看向攔阻他的人,正是阿爾貝。他收斂起輕狂的神色,嚴肅說。
「我雖然不替主教賣命,但外敵圍困,也不能讓你在這時殺了國家重臣。」
「哼,好。」亨利推劍後退,指著阿爾貝和他身後的拉馬塔主教,惡狠狠地說:「今天就此作罷。我倒要看看憑他這副身體還能苟延殘喘道什麼時候?」
「你這些蠢材......我時日不多,要再擒回那人偶又得耗費不少工夫......將來又有誰來輔佐陛下治理朝政,替瓦盧瓦解難!?」
「時移世易,方法也總會有的。」「話又說回來,大人你夢寐以求的續命法門不會就是把靈魂轉嫁到那位少年身上吧?」
究竟他是擔憂著國家的未來,還是眷戀著自己性命......抑或只是貪於權力?
似乎......不。是早已分不清了。
拉馬塔看穿了阿爾貝的心思,他悶哼一聲,說:「有什麼好遲疑的?為國為己難道不能同時並存嗎?失去了我你們將來還要靠誰運籌帷幄?馬札然嗎?」
阿爾貝搖搖頭,收起配劍。
「和尼古拉大法師暗中書信往來,也是為了請他打造出一副能夠替代你的身體吧。只是沒想到那個替換你年邁身體的人偶竟然有了反抗的念頭,殺死尼古拉獨自脫逃。本來你只想透過親衛和主教之便秘密捉拿,如今那個人偶卻親自找上門來尋仇了。」
拉瑪塔沒有回話。他在橫躺在血泊中的兩名護衛屍首旁蹲下,靜靜伸手闔上那未及瞑目的兩雙眼。
良久,蒼老的主教緩緩抬頭,銳利的眼瞳在昏黑的房裡閃閃發亮。他看著阿爾貝,一字一頓地說:「私人恩怨、國境危難哪種都一樣,結果沒什麼不同。你要是以為我會不惜殺死仇敵而把整個國家牽扯進來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那樣很好,自己的問題自己解決吧。我不會替你手刃仇人的。」阿爾貝點頭說。
「給我搞清楚一點,阿爾貝。我此生之中沒有任何一名敵人需要原諒。」拉瑪塔主教站了起來,身上的鮮紅袍子和地上的一攤血跡彷彿容為一體。令他像是自血泊中升起的鬼。「我所對付的從來只有瓦盧瓦的公敵,而那個人偶也同樣如此。」
「你還真敢說你沒把國家扯進你的私怨裡啊。清醒點吧,你只是放不下那些權勢和垂朽的性命而已。」阿爾貝轉過頭去,走向房外。「我認為你該做的不是繼續在這節骨眼上爭鬥,而是坦然接受事實。這樣至少還能在最後的關頭保有一點尊嚴。」
「哼,在國家存亡關頭前,尊嚴有幾多價值......?」拉瑪塔垂頭喃喃自語。
阿爾貝嘆了口氣。
「您好自為之吧。」
打鬥的聲音引來外頭的守衛這時才姍姍來遲。阿爾貝繞過他們大步走開,他恨不得就此走出首都,卻只能一再尋找理由逗留在皇宮所在處。
拉荷四世......年少的王子仍在。在此之前,自己絕不能輕易倒下。阿爾貝看著天邊逐漸浮現的和煦晨光,抬起一手遮掩著刺目的白芒。
「他說的沒錯,拉瑪塔。瓦盧瓦的未來未必是非你不可。」
ns 15.158.61.48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