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特斯從胸前的口袋中拿出一顆波子大小的圓球,裏頭是一抺正在流動的清徹的翠綠,外層那猶如磨砂玻璃的殼使得從外看就像有一層薄薄的霧包裹着這個球體。輕輕地把它捏碎,球體中正在流動的綠色緩緩地從芬特斯手中滲出,如一陣風般纏繞着芬特斯的手。
「走吧。」芬特斯回頭看向煉獄的同時打了一個響指,隨後兩人的腳下便開始刮起了一陣風,把兩人從上一刻站着的地板昇了起來,再從那道打開的落地大窗飄了出去。
晚上的風十分舒適,不大不小的,就像一雙溫柔的手在輕撫髮絲,清涼的風不斷地帶走夏天的溫熱,本應是如此令人身心舒暢的夜晚,但芬特斯的臉上還是沒有絲毫的放鬆,就好像只要有一刻的鬆懈這個世界就要毀滅似的。
「你這樣真的令我好害怕喔,到底是甚麼可以使你這樣恐慌?」煉獄不住地追問,眼前的這個男人她很熟悉,這整個世界沒有甚麼是可以令他動容的,就是面對死亡這小子也未曾如此動搖。
「剛剛諾亞的字條上說,這裏所有怪物聚集的原因,是因為死靈之書很有可能在這裏。」芬特斯的聲音展現出不可思議的動搖,這四個字好像有着無比的重量一般,直直地壓垮了他的心靈。
與此同時,煉獄的臉色也沒有好到那裏去,她十分清楚這四個字的意思,死靈之書在眾多魔具之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強大,是五件被稱為「Fallen」的魔具之一;只要任何一件沒有及時被控制便可以毀滅這個世界。自魔物出現以來,每一次發現死靈之書也會造成極大的災難,而上一次出現,就是芬特斯成為孤兒的原因。
身下的森林在風的鼓動下不停地發出「唦唦」聲,左右搖擺的樹木與一寸又一寸退去的森林好像在宣示着他們正一步步地走向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正全速前住支援諾亞的兩人並沒有注意到,就在他們正下方的森林,有一對銀白色的眼睛正在凝視着他們。
「快到了,就是那裏。」芬特斯指了指前方森林中的一個空地,那件標誌性的藍色大褸被掛在一棵樹上,樹下的石頭上諾亞正不耐煩地坐着,應該就是在等他們兩個。
「搞甚麼,為甚麼連煉獄也會在呀?」諾亞對煉獄的到來十分驚訝。
「我也是追着魔物而來到的,準確點來說是一隻鬼。」煉獄輕描淡寫地回答,畢竟他是直到現在才知道她也在這裏。
「所以我們麻煩大了,到底現在是甚麼情況?」芬特斯中途插入,把話題帶回到眼前這個大問題上。
「我的式神剛剛在半徑一公里的範圍內搜查了一遍,除了這個我施放了守護核的範圍,周邊至少有三隻特拉漢和兩隻鬼在遊蕩,還有兩隻死靈劍士負責看守那本死靈之書。」諾亞靜靜地說,務求不要令聲音傳到範圍外去。
「七隻高階魔物外加那本傳說的死靈之書,還真是一場惡趣味的鬧劇。」煉獄的語氣之中有着明顯的興奮,是獵人看到了很久沒見的獵物而有的興奮,仔細地看的話能看到她的眼睛早已瞪得大大的了。
「七隻嗎,我們沒有時間慢慢去制訂計劃了,為免令那本死靈之書可以吸引更多的魔物,我們速戰速決吧。全部殺光,然後回收死靈之書。」芬特斯很快便下了決定,為了不讓附近的人受到牽連,也為了他這樣的人不要再增加。
「既然要速戰速決,那你還是直接跑到死靈之書那兒去吧,我和煉獄會負起自己的責任的。」諾亞站了起身,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和芬特斯剛剛在旅館中所用的差不多的核捏碎,裏頭深邃的藍色凝聚成一隻藍色的狼,揮了揮爪要芬特斯跟着牠。
「對呀,這樣一個難得可以打架的機會我可不會讓給你喔。」另一邊的煉獄也站起身,伸了伸懶腰。
「去吧。」兩人異口同聲地說,芬特斯想也不想,便隨着狼向前跑。一離開守護核的範圍後便聽到那些魔獸向這邊跑來。
「喂,你們的對手在這邊喔。」煉獄向着那些魔獸所在方向大叫,話音剛落便聽到那些沉穩的腳步聲向他們走來。
遠處走來的五個身影之中就是剛提到的三隻特拉漢和兩隻鬼,坐在馬上的特拉漢身穿着那亮黑色的盔甲,手持那巨大的騎槍,身下的骷髏馬那血紅色的眼睛照亮了黑暗,直直地望向他們兩人的位置,旁邊的鬼們手拿一根一點五米的鐵棒,血紅的肌膚不停放出蒸氣,單單是看也感受到炎熱的感覺。
「諾⋯⋯抱歉,任務中只可以說代號,對吧?『無我』。」煉獄拉起晚裝裙,只見一把中國劍的劍柄和幾片鐵片被綁在了大腿處。她把劍柄和一片鐵片抽出,與此同時,諾亞也把刀從鞘中拔出,刀鋒向下放在自己的右邊大腿旁便朝着那三隻特拉漢疾馳而去。
「真是個急性子,好吧,那我也要上了。燃燒吧!伊芙利德!」說話的同時煉獄便開始朝那兩隻鬼跑去,手中的鐵片剎那間被火焰吞噬,而與此同時劍柄開始重新長出劍刃。
就在劍刃剛好完全長成之時煉獄便進入了其中一隻鬼的攻擊距離,雖然是在遠處便看到煉獄衝過來,但由於速度實在是太快,當牠開始揮動鐵棒的那一瞬間已經不是最佳的攻擊距離,還未等他完全把鐵捧揮下,先是右手手腕處被斬傷了一下,然後是右腳、左腳和左手手臂。只是一下最簡單的揮擊,對方便已經找到了四個攻擊時機,他甚至沒有看到對方的步法是如何移動的,只能看見煉獄的殘影。雖然鬼並沒有十分高的智能,但戰鬥方面的直覺卻非比尋常的發達,只是一刻的猶豫後他便選擇了直接拉開距離,要知道,就是一個劍術高手在面對這樣的情況也未必可以這麼快地做出這樣的應變,一隻身高兩米的鬼有這樣的反射神經也真是難得。
「唉呀,為甚麼要後退啦?來吧!互相廝殺到一邊體無完膚吧!」煉獄不住地咆哮着,只見一個淡紅色的身影向前一個突進,手中的劍已然向那隻鬼的喉頭刺去,眼見已然無法躲避,唯有用手中握着的鐵棒向煉獄手中的劍砸去,務求令煉獄知難而退,重新拉開距離,為自己爭取一些喘息空間。但事與願違,不知是以何種步法,煉獄在那枝鐵棒敲中自己之前跑到了那隻鬼的右手邊,劍尖已經死死地瞄準了牠的肋骨處。
轟!
一聲巨響伴隨着滾滾的塵土在戰場上飛揚,另外一隻鬼終於反應過來要幫助自己的同伴,用盡全身的力氣向煉獄砸去。這一擊的力度實在太猛,連地上也被打凹了一個大洞,這樣的一擊打下去之後根本沒法短時間之內回手把鐵棒拉起來。
「啊,這感覺真是舒服。」說這話的煉獄,就站在打下的鐵棒之上,左手拿着一塊新的鐵片,右手的劍卻已不翼而飛,只剩劍柄還在煉獄的手。不,那把劍的劍刃早已經由第一隻鬼的腰間插入,直直地從肋骨貫穿到腦袋,是煉獄自己把劍弄斷的。鮮紅色的血如噴泉一般噴發,臉龐染上了鮮血的煉獄彷彿十分享受,閉着眼感受那微微的溫熱和空氣之中輕輕瀰漫的血腥味。
危險,是這刻所有能看到煉獄的生物也會產生的感覺。緩緩打開眼睛的煉獄那如血月一般的瞳孔令那隻鬼出現了一種久未嘗過的波動:恐懼。
那隻鬼猛地想把鐵棒抽起,希望把煉獄甩出以重新建立雙方的交戰距離,但事與願違,面對鬼的煉獄籍着抽起的力向左邊跳出,右手的劍再次燃燒,劍刃也已開始生長。與此同時,鬼右手的前臂被斬了一劍,雙方的距離反而被拉近。情急之下那鬼放棄了一切的思考,只是在用最快的速度揮舞鐵棒,不斷地對煉獄的位置進行攻擊,但每一次也是在最後一刻被煉獄躲過去,她的步法很詭異;好像完全不會受到慣性的影響,她可以瞬間改變自己的行進方向,在極根的位置作出回避,就好像燎原的火焰一般不可估計又無從處理。每一次的躲避也令主動權慢慢回到煉獄的手中,而這樣的過程是致命的,繼續下去便會慢慢失去主動權,而現在停下就是拱手把主動權交給對手。鐵棒的速度越來越慢,但煉獄的速度還是如一的快,鬼身上的傷口不斷增加,從四肢到軀幹,傷口越來越向要害接近,結局在這刻便已斷定。
劍,長好了。
錚的一聲,寒光只閃爍了一下,煉獄的劍,刺進了鬼的咽喉,血從身體上的每一個傷口噴灑而出,背光的她在月下看就是一幅唯美的剪影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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