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晝與夜空 - 第二章住宿上

說好要北上，敖婉淇速率也是驚人，早上答應完夜香，下午便準備好所有東西，一堆口味不一的甜餅被裝上車。

一輛貨車擋在路邊，遮掩住了三人身影。

婆婆叮嚀：「小淇，妳千萬別對人家做出格的事，他看起來不像普通人。」

夜香心中一顫，原來她在別人眼中，不像普通人嗎？

她緊張地看了看自己的衣著，愣是瞧不出什麼端倪。

聞聲，敖婉淇正經八百地反駁：「不會啦，我才不這麼直接的。」

婆婆嘆氣道：「小淇……長那麼大了收點心吧……」

夜香拋開對於「普通人」的迷思，心道：「自家孫女與陌生人外出，叮嚀的竟然不是我這個『男人』，這想法也真是令人惶恐。」

敖婉淇嘿嘿一笑，沒再說什麼。

夜香被她笑得渾身不適，軟萌的小臉帶著幾絲浪蕩，直直落在她身上。

她開始為自己的貞操感到不安。

敖婉淇單手輕輕一招，示意她上車。

夜香坐進貨車的副駕駛座，拉上安全帶，看著身旁小女孩，突然察覺不對勁，問道：「妳成年了？」

「說什麼傻話，姐姐今年二十歲。」

夜香差點沒奪門而出，這傢伙連聲「小哥哥小哥哥」的叫著，夜香觀她相貌身材，原以為她比自己年紀小上許多，結果竟是個用外表招搖撞騙的無恥之徒。

總說老謀深算，又遇到敖婉淇這種看來閱歷豐富的，這下夜香真心害怕自己女人身破功。

敖婉淇依舊不知羞恥地叫著：「小哥哥！空空！」

夜香沒有回應，敖婉淇不安分的小手輕輕舉起，在她臉上戳了戳。

夜香扭過頭，裝作閉目養神，不想直接對上敖婉淇的視線，深怕又被調戲。

不料，敖婉淇卻是認真地問道：「你的懸賞能讓我看一下嗎？」

夜香再度睜開眼睛，拿出懸賞令，刺目的紅紙、高貴的金字映入眼簾。

敖婉淇一看到這玩意兒，驚訝地叫出聲：「紅級懸賞令！」

「嗯？」

「你不會不知道吧，懸賞令分級，最初級的白底黑字，再來藍底黃字、紫底藍字、粉底紅字、紅底金字、金底銀字，最後兩種很稀有，如果不是重大罪犯或懸賞金額超過一萬，通常不會出現。」

「原來如此。」怪不得那位大叔一直叮嚀她。

雖說有料到一二，卻不想這麼沉重。

拿起懸賞閱讀內容，敖婉淇明顯一頓，小聲低咕：「寫的這麼文謅謅幹嘛……」

看到最後一行，敖婉淇發出第二次驚聲尖叫：「中級傀儡師！？」

她瞧瞧身旁少年，瞪大了眼睛，彷彿眼前人不是原先那個氣質少年，而是從某戶人家門口奔出來的瘋子。

敖婉淇問道：「你認真的嗎？還是說你是隱藏高手，所以有信心幹掉傀儡師？」

夜香倒也坦承：「認真，沒實力。」

敖婉淇不可置信地追問：「你都不怕嗎？」

夜香漠然道：「無妨，死了便死。」

復仇固然是理想目標，夜香巴不得直接衝去赤陽滅了白灝英，但心中有小小的一角，一股無力的木然漾起微弱漣漪，一點一點地，饞食她的五感。

她覺得立即死去也無所謂。

但是莫大的恨意又燃起了死灰。

無力之下，夜香只能徘徊在兩者之間。

敖婉淇發動引擎，沉默片刻，說道：「你要是是去死的，我不載。」

「嗯。」夜香輕輕應了一句，便要下車。

敖婉淇沒想到她答得如此乾脆，反倒有些愣住了。

眼見人就要跑了，敖婉淇抓住他的袖子，急道：「空空！」

夜香淡淡地回看她。

敖婉淇問道：「你為何不撤懸賞？再挑點輕鬆的來做不就好了嗎？」

「沒錢。」撤懸賞是要繳違約金的。

敖婉淇又陷入一陣沉默，眼睛狠狠地瞪著她，好似下一秒就會發作。

那身驕橫的怪力拉著袍子，夜香只覺得動彈不得，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敖婉淇咬牙切齒問道：「如果你下了車，是不是又會找其他方法北上？」

「嗯。」

敖婉淇無奈道：「上車吧。」

夜香安然受之，又爬回副駕駛座。

敖婉淇莫名一陣火大，連帶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都沒了，嘖了一聲，忿忿地開車北上。

一整路上，她都在思考如何勸導夜香放棄懸賞，送甜餅的時候八分漫不經心，甚至一度忘記找零被客人提醒。

夜香則望著窗外，什麼也不想去想，只是呆呆地望著眼前風景閃過、駐留過。

星靈帝國平原多山也多，住宅與商業區緊密相連，徒留農地和山地剝離開來，是以一路下來，時而市區繁華熱鬧，時而郊區冷清稀落。

可無論是哪種光景，也遮掩不住國家岌岌可危的趨勢。

一直到傍晚，敖婉淇實在累了，把貨車停駐在一個小鎮，拉著夜香下車找住宿。

進到一家普通旅館，木頭渲染而成的咖啡色格調，懸掛著幾張畫像，大廳格局不寬，卻簡潔乾淨，看起來明亮舒適又不過度簡樸。

「這位客人，要幾間房？」

敖婉淇淡定說道：「一間。」

夜香頓時一僵，冷臉掃視敖婉淇，眼底充滿懷疑和鄙夷，那像是在質問：「妳認真？」

怎料，敖婉淇故作輕鬆地點頭，不忘挑了挑眉角，用嘴型吐出兩個字：省錢。

連她沒錢也用上了，先不論目的為何，夜香可算服了這傢伙。

可是……問題在於同間房，夜香從小到大，還真沒跟人睡過同間房。

如果星靈守衛不算的話。

她一個偽男子多不方便，身旁還跟著一個沒尺度的敖婉淇，處理不好恐怕會惹上更多麻煩。

敖婉淇這個人太沒理論可言，一定要小心提防。

「兩位，成年了嗎？」

互相乾瞪眼的兩人回頭，對上櫃臺小姐質疑的眼神。

少年面容俊俏，卻仍帶著一股幼嫩之氣，加上不高的身板、瘦小的身形，不難被看出尚未成年。

小女孩就不冤枉了，一張軟萌小臉肥肥嫩嫩，襯得大眼圓潤水亮，看上去不過十三十四歲，怎麼也不像個成年人

敖婉淇從包裡翻出東西，霸氣地摔身分證，回頭對夜香竊笑，還不忘扯謊：「我成年，他是我弟。」

……不帶這麼無恥的。

顯然某人臉皮厚到沒知覺，惡趣味笑容掛在嘴角，引來夜香冷冷的鄙視。

不過鄙視歸鄙視，夜香不能反抗什麼，畢竟她沒錢開另一房，比起露宿街頭，敖婉淇肯收留她已經很不錯了。

咦？怎麼有種被包養的感覺？

一定是錯覺。

夜香下定決心，塞北懸賞事情處理完，安分跟著敖婉淇搭車回星靈首都，趁她就溜走，絕不要再與她有接觸。

寧願露宿街頭，也不再寄人籬下。

當然，在走之前還是得留些錢，不然顯得太沒教養。

用身份證確認成年後，敖婉淇迅速地結帳付錢，一位服務員走了出來，望著兩人神情有點微妙，她領著兩人來到房前。

古式木板配上幾盞亮燈，簡約又清新的風格，站在走廊也覺得愜意。

那服務員給了房卡，草草交代事務，隨即從走廊另一頭離去。

「嘿嘿……空空你別想逃，無論去哪我都會把你抓回來。」

夜香正想回答什麼，突然房裡傳來一陣騷動，似是爭執聲夾雜魔法爆裂聲。

敖婉淇不禁疑惑地問道：「奇怪，這不是我們的房間嗎？怎麼會有人？」

兩人對看一眼，敖婉淇飛快刷房卡，卻發現房門沒有動靜，顯然是服務員搞錯房間。

敖婉淇搔了搔頭，十分尷尬地看著夜香，有些不知所措，只好苦笑。

兩人懵懵地站在門外，房裡的聲音卻愈來愈大聲。

聽得一個細嫩聲音說道：「你這人簡直無理取鬧，不去就是不去，我都說沒興趣去那種荒涼的地方了！」

另一人說道：「塞北哪裡荒涼了？市集和旅館還不是一大堆，只是沒其他地方繁華而已。」

「沒興趣就是沒興趣，可以放我走了沒！」

「放人？怎麼可能啊？我家老爸受重傷，就算強迫也要帶妳回去，高級治療師哪有這麼好找，放一個就難再找到了。」

嘩拉一聲，裡面忽然一片靜默，無息地，門縫裡滲出大量水流，籠罩一團朦朧蒸氣，滾燙液體讓兩人紛紛退後，不敢亂踩。

男人語帶不屑：「就只會這點小手段，還妄想逃跑？」

語落，只見原先沸騰的水染上火焰，眨眼間蔓延，吞噬整攤液體，發出滋滋的聲響，霧氣揮發，沸水蕩然無存。

女治療師說道：「你用卑劣手法將我綁住，還搞了這什麼鬼東西，真是不要臉！」

「誰叫妳不乖乖聽話呢，再問妳最後一次，到底跟不跟我去塞北？」

「不去！」

「那好，敬酒不吃吃罰酒，別怪我不客氣。」

沒有預料中的魔法爆裂聲，反倒靜得有些可怕，過了不久，只聽得那女治療師支支吾吾地說道：「你，你要幹嘛？來，來人啊！這邊有……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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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住宿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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