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太早就爆发的武装暴乱,引起了解放军皖城警备区司令张宇卯的注意。他的部队就驻扎在汉山附近的一座农场边。
一大早,他正在巡视队列早操状况,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阵枪响。“出什么状况了?”他问副官道。
副官马上询问在岗的哨兵。过了一会儿,哨兵过来报告道:“报告司令,是警察与一伙人群发生冲突!
“未经请示擅自发生冲突;并且开枪杀人,这是非常严重性的事件!张宇卯一扭头说道,“他们是想出城的,然后被警察拦下来。好像还出了什么口角。“哨兵报告道。“这种情况我们必须得管管。”司令一拍桌子,便打定了主意。
不一会儿,一辆美式吉普便开到了哨卡的前面。地上,还有学生刚摆好的几具群众的尸体。张司令见那辆运学生的卡车要走,便站起来招手示意:“停一下!”
卡车司机见后视镜中吉普车上坐的人都有军衔,便赶忙停下车,将车倒回了哨卡前。“这是怎么问事?”张司令问道。刚才,哨兵也报告了学生搬尸体一事。
“你们少管!”几个警察初生牛犊不怕虎,冲司令大声吼道。
“敢对我们张司令撒野,放肆!”吉普车后的两名警卫员同时举起了冲锋枪。“自古军警不两立,我们的事你们别管!”几个警察似乎因为刚才的行动有些壮胆,便肆无忌惮地说道。
不料吉普车后,冲来三四十个士兵,手中清一色五六式自动步枪,这可是去年发下来的新鲜玩意儿。他们来到哨卡前,将枪对准了那几个警察,并将子弹全部上膛。“早料到你们会来这一套!”张司令摇了摇头。其中一个警察灵机一动,放下冲锋枪,说:“首长,他们都是刚毕业的学生,不懂这些规矩,您宽宏大量,放过他们几个!
“说吧,这是怎么回事?”张宇卯似手并不想听那警察多言,开门见山地问道。
“司令,刚才在押这些犯人过哨卡的时候,一群人想出城,我们拦下,他们就对我们动手,没办法我们只能全部……”那个警察说道。
“你称这些学生为犯人?”张宇卯一眼看到了刘阳,先前他来过部队,采访1955年荣获二等功的战士。随即,张宇卯招呼刘阳下卡车。
“刘阳对吧,你来说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张宇卯问道。
“我们国立八中的学生向来以革命和进步为纲,从一九五六年到现在,从未改变过。谁料到前几个月,由于发表了一篇庄稼颗粒无收的新闻,就被那石三保……”话音未落,那警察突然变了脸色,拔出手枪指着刘阳,“说话小心点!不然老子现在就要你的命!”
两名解放军战士冲了过去,三下就缴了那个警察的械,按倒在地。“说下去。”张宇卯冷静地分析道。
“我跟我父母,都在家里被抓了,三个月前被关进汉山监狱,今天一大早强迫我们起来转移,恐怕是要把我们枪决了。”刘阳说道不觉地哭了起来。
“估计是着了那个姓陆的意,”张司令紧皱眉头。“那个姓陆的,哪个不知道,向来顺我者昌,连我者亡。“他也知道皖城第一豺狼陆晨的臭名。
“我,我们只是接到命令,送他们回学校啊...”车上的警察忙解释道。“司令,现在全市大部分通讯线路,报纸电视台,学校,司法部门,都在陆晨及其爪牙的控制之下了。“高辰义愤填膺道。
“看来,我得找人送送你们了。张司令回头命令道:“警卫排,今天不早训了,全体集合,护送这些学生!“
不一会儿,一辆解放卡车便开到了哨卡前。我们走!“张司令乘上美式吉普,指挥道。“好好的城,还加关设卡,真是不可理喻!”张司令看着这周围新架起的铁丝网感叹道。
一路上,高辰和刘阳看到,人们在路上无助地走着,有的人开始剥树皮挖草根往嘴里送。路旁市政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他们所做的,不是开仓放粮,而是将饿死的人的尸骨整齐地码在路两旁。“这……”张司令惊讶地看着路两旁的尸体,“前几天毛主席还下令嘉奖粮食高产单位,现在怎么……”
“司令,您也许应该实地考察一下,现在的粮食破干都困难,更别说破万了。“正驾驶着汽车的司机兵对司令说道,”我们周围就是田地,连附近几个公社的人都时不时地挨饿,更何况现在呢?”
路上行人逐渐稀少,车转向徽州路时,已经见不到几个行人了。再往前就是城市中心,也是国立八中的所在地。
张司令皱着眉头,心里已经构思好了给中央写信的内容。但是陆晨这个恶棍,是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的。于是,一封密电和一张支票就送到了警备区副司令赖钢的手中。
此人来自黑龙江省安达县,虽说明面上是党员,但那股帮派主义,山头作风,已经根深蒂固地印在了他脑子里。
来人说明缘由后,赖钢已明白七分,他扶了扶帽子,招呼那人进营房,来人摘下草帽,正是陆晨手下王心诚。
“张司令近来,对陆书记的意见有些大。所以想请你帮这个忙。”王心诚笑着说。
“我可以帮忙,但除了这些钱外,有个条件。”赖钢说道,“到明年十月,无论是否事发,我都要见到我想要的职位。”“没问题,我们陆书记向来说到做到。”王心诚放下支票对赖钢说,“合作愉快。”说罢便戴上帽子出了门。
不过这一幕,却被张司令的警卫员华锐看在眼里。
此时,张宇卯正在国立八中门口,身后是一群饱受折磨的学生,这些学生,都是无辜的。
“以后,我会天天派人在城里的大中学校巡逻,如果你们还在为那姓陆的卖命,那请便,过几天他就得下课,到时候你们也逃不了!”“是,是。”几个警察之头哈腰地说。
张宇卯此时并不知道,军中已经出现了害群之马。
交待一番后,张宇卯和他的警卫排便回程了。他们刚走不久,几个警察立马变了脸色,吆喝着他们进教学楼。
“一群哈巴狗!”刘阳看着这些年纪相仿的面孔,不禁低声说道。他和高辰等几人被赶进了一楼的一间空教室。这是原本高一年级所在的教室。
教室有五个窗户,但被这些丧心病狂的匪徒钉死了四个。这个陆晨,真是什么样的卑郡手段都用上了。仅剩的小窗,还是留给那些监视哨使用的。
但即使陆晨及他走狗的手段再卑鄙,也没有压倒这些年轻的战士,他们心中依然燃烧着渴望光明的火焰。“陆晨指示黑警私设监狱,这已经是一桩大罪了。他想得同全,可是棋错一着。“高辰说道。”他把同一学校的人集中在一起,这也是我们统一战线的好机会!”学校纵使不自由,但也是个熟悉的地方。
教室里桌椅早就被搬空了,只留下几根粉笔和黑板,还有散在地上的几张纸。
“文化战线需要再次建立!”刘阳拾起几张纸,说道,这就是我们的好武器!“周围人一脸不解,刘阳解释道:“在十年前的重庆,被关押在渣漳洞和白公馆的革命战士们,就是用这种方式进行斗争的。当年他们的条件比我们恶劣多了。所以现在要充分到用好现有的条件,创造我们的战线!”
众人毛塞顿开,立马爬起来,把刘阳保护在了最里层,那些警察看不见的地方。刘阳掏出随身带出的铅笔,手如同一把锋利的钢刀一般,不一会儿一篇檄文便诞生了。“写完了!”一篇洋洋洒洒一千多字的檄文,痛斥了陆晨的法西斯主义专政行为,并强烈地表达了学生对政府不作为的愤懑之情。
檄文在众人间飞快地传阅着,很快,大家的内心从死灰一般又一次热血沸腾起来。“这么好的东西,一定要多抄几份!“另一同学提议道。”现在条件虽说艰苦,但比汉山监狱里的要好许多。我们可以通过墙缝,以往班级之间传纸条的旧缝来团结别班的战友!“高辰提议道,“好!”同学中一些人表示赞成,但还有一些人觉得不妥,“他们发现了怎么办?那岂不是要遭到酷刑?”
“毛主席说过,凡革命总要有牺牲的。“刘阳提道,”为了皖城的明天,我们在所不辞!决不能让如此之大的皖城,容不下一句真活!”
中午,学生们被放出来领取午饭,这里的午饭比汉山监狱要少很多,质是也十分不佳。刘阳和高辰一人领到了半块烤焦的饼子,在操场边坐了下来。
他们环顾了一下四周,本来秩序井然的学校已变成一座活监狱。高一高二早已没了人。学生,老师,校长之类的人已经被抓到长江路上,为了迎接建国十周年大庆而去做所谓准备。不仅他们,全市十几个大中学校都是如此。从市政府到长江饭店,从逍遥津到四里庵,警察封路,工厂停工,公社无粮。所有人除了陆晨和他的爪牙,无一不在做一些意无意义的事。
再看国立八中,操场另一边,则隔几米站着一个荷枪实弹的警察。全部装备着枪械。值班室内也站着几个警察。这分朋就是把手无寸铁的学生当成了犯人!
他们是名义上的“值班警察”,实际上已变成了狐假虎威的新恶霸。而造成这一切的石三保,此时正在长江饭店和他的党羽们大吃大喝。
这一次聚餐是陆晨出的钱,菜自然也不会差。鸡鸭鱼肉,应有尽有,光是果盘就摆出了四个大盘。
“各位,照现在这个形势看,一个全新面貌的皖城正在诞生,等明年十月,毛主席看到我们的成果,肯定会嘉奖,哈哈!”陆晨满脸横肉被这扭曲的笑容挤得无处安放。
邻座的狄胜利也高兴地说道:“你看现在的皖城,有哪个敢不听我们的号令?“
吕世广在一旁咯咯地笑着,“看那些游行的,不服的,有哪个不是进了汉山监狱?哈哈!”笑声中,他的暴牙显得格外令人不适。
“各位,都吃啊,吃饱了才好!”王心诚在一旁说道,接着他凑近陆晨小声说道,“书记,军队那边我搞定了。张宇卯不会对中央说什么了。”
“好!真是锦上添什么来着,哦对,锦上添花!这样一来,皖城就是我们的天下!“石三保脸上满是阴险狡诈的笑容,“来来来,吃饭!”长江饭店的最高层,酒池肉林,一群张牙舞爪的衣冠禽兽,正在肆无忌惮地笑着。楼下,饥寒交迫的市民,却一个接一个的昏倒在路边。
究竟他们对张宇卯做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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