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 ...檢查甚麼?」
見他的臉貼近，紹雪鴦想跑，卻礙於身子被人環住而動彈不得，只好別過頭，避開他的視線。
「自然是... ...」他的笑在看到面前的景象後硬生生停下，高高揚起的嘴角垂下，一股氣勢登時湧上，不怒自威。
紹雪鴦發覺此時氣氛有異，見身下那人盯著前頭呆呆地出了神，以為自己說錯甚麼話，想說幾句緩解緩解。轉過頭，眼前的景象卻讓她說不出話來。
在火光的照耀下，數十，數百具屍首橫倒在小徑上，大地被鮮血染得通紅，已經看不見原來的模樣；死者是官兵居多，一地的官服濺上令人驚心的點點陰紅，其中也夾雜了不少身穿紅衣的屍首，穿得和求救的那人一模一樣，想來這些就是他們同伴了。
只是這裡靜的不尋常，似乎連半個活人也沒有，甚至沒有半點呻吟，只剩地上殘火依然跳動著，大地陷入一片死寂。
想來這也是他們沉默的主因。
「這些是... ...全部?」
他放下紹雪鴦，也不在乎她是否會逃走，自逕走向曾經的戰場，殘火依舊燒著，燒著他的臉都痛了起來。
走在前頭的那人沒有回答，一行自雙頰滑落的清淚替他說出了答案。
「全部啊.... ...」
他喃喃道，從地上拾起一塊毫不起眼的木片，是令牌，上大大的刻著東平府三個大字，想到地上死去的那些弟兄姊妹，悲從心來，手中的令牌不由得越握越緊。小小的木牌哪裡承受的了他的手勁?很快就隨著啪的一聲碎成無數碎屑，風一吹，隨之散在塵土中。
東平府... ...
他在心中默念了一次。之後換上來的已是頭一自見到他的模樣。
「何燮，別站在那發愣了，江湖上待得久了生生死死哪有沒見過的?要是每個這樣感傷豈不是沒完沒了?之後黃泉之下他們見到你這副德性還不怕他們罵你聲膽小鬼麼?還不快過來替你的好弟兄好姊妹送上最後一程。」
雖然他說得一副雲淡風輕，但語氣已有些難以察覺的哽咽，他不再說話，捲起袖子，親自替自己的好夥伴挖起墓穴。
「仇人你也要埋?」
這時他正扛起一具屍首準備放進墓穴，仔細一看，那人身上穿的不是官府的制服是甚麼?紹雪鴦怕他傷心地昏了頭連敵我都分不清了，趕緊出聲提醒。
「不錯。」他慘然一笑，火光映的他的臉更加無血色「仇人也是人，既然人都已死，咱們不該再和他們在計較他們所做過的事，鞭屍甚麼的一切都是枉然。 逝者已矣，來者可追，死人... ...和他說甚麼罵甚麼也都聽不見了，讓他們好好去______這也是咱們這些活著的人唯一可以做的事情。」
「你不恨麼?」
「恨?當然恨，但，那又如何?」他輕輕放下那具屍首，眨眼間又多了一個小土堆。
「那他們的仇怎麼辦?難不成你這是要這麼放著不管任它過去?」
紹雪鴦雖知這不關她的事，但血仇豈是個說放下便放下的東西?
「自然不是。」原本慘淡的笑容突然變得極為燦爛，燦爛的足以融化冰山的笑，本應是讓天下女子傾新的容貌卻在吐出這句話後露出一絲猙獰「我向來開明，活人的事要找活人解決。他日，我慕蓉狩自會讓那些生者知道自己那天沒就地死去是多大的一個失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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