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石王牌｜短篇合集 - 牙敗

澤村的狀態不佳，不僅是倉持御幸連其他的隊員都明顯感受到了。

自主練習時雖然他的話有變少，但還是和平時一樣活蹦亂跳的，排除受傷的可能性，那麼剩下的就是心理層面的因素，御幸在食堂裡刻意和他多聊幾句，不過講到關鍵字澤村就埋頭苦吃，就算被飯噎著也沒讓御幸問出個所以然來，於是御幸讓倉持在房間裡多觀察他，希望能夠得出個結論。

「你說不會是因為若菜出了什麼事吧？」從食堂返回宿舍途中，倉持開口說道，不過近期和若菜傳訊息的都是他，沒看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若菜？你說澤村那個青梅竹馬？」挑眉，御幸不認為澤村會因為感情問題狀態不好，那個笨蛋這麼遲鈍哪感覺得出來，他接著道：「青梅竹馬的可能性有點低，是不是身體哪裡不舒服？他今天的行為我也說不出哪裡不對勁。」

倉持偏頭思考幾秒，對著御幸問：「是因為他今天很安靜嗎？」

「的確，剛才在食堂他迴避問題的時候，反應也不太自然，飯吃得也比平常慢很多。」御幸撓著頭，語氣聽起來有些無奈，「真是的，要是真的哪裡不舒服怎麼不早點跟我說啊，我在他心裡的形象就這麼差嗎？」

倉持看著御幸自言自語，心想隱瞞傷勢這點你有什麼資格說別人。

走到五號室門口，御幸拍拍倉持的肩膀，笑道：「那就麻煩你觀察啦！如果真的哪裡不舒服也能早點治療。」

倉持皺起眉頭，用拇指往後指著大門，說：「要是你真的這麼擔心，不如就在房間裡面等他回來，自己問他不就好了？」

聞言，御幸往五號室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後邁開步伐，笑著往自己的房間走去，他朝倉持甩了甩手，低喃，「這就不用了，我還沒那麼擔心他。」

「才怪。」望著御幸的背影，倉持說道。

翌日的自主練習，御幸到達練習場的時候，已經看見澤村和降谷繞著球場跑步了，就和平時一樣追著降谷大吼，只是偶爾語句斷的地方相當奇怪，像被迫停下來一樣。

「唷，你今天比較晚來呀。」待在場邊的倉持看見御幸走進球場，向他打了招呼，「關於澤村的事情，根據我一晚的觀察，嗯，我覺得他可能是……」

「可能是？」蹲下身調整鞋子的御幸順著倉持的話問道。

「我覺得有可能是牙痛。」

「哈？」御幸抬起頭，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倉持。

「我沒有開你玩笑，昨晚我給他吃了冰淇淋，雖然他在懷疑我對他這麼好是不是有什麼陰謀，但被我揍幾拳後還是吃了，吃第一口的時候，那個笨蛋的臉都皺在一塊兒了。」倉持手叉腰，盯著遠方跑步的澤村，「今天早上看他的臉頰有點腫，說不定是蛀牙吧？」

御幸站直身子，吁口氣，從沒想過牙痛也會影響澤村的投球狀態，投手還真是纖細敏感的傢伙，「你有監督那傢伙刷牙嗎？」

「我不是他老媽好不好，印象中他每天都有刷。」

「哈哈哈，結果你還是知道的嘛。」

「御幸，我有時候很想揍你。」

「哇，我好怕啊。」

等澤村經過的時候，看見的是倉持一臉兇惡揪著御幸的球衣，後者還笑得很開心的模樣，他偏頭，覺得御幸真的是奇怪的傢伙。

「啊，澤村，你過來一下。」餘光瞄見澤村待在一旁，御幸對他招了招手，看起來就像在呼喚小狗的模樣。

停頓了幾秒，澤村遲遲不敢上前，倉持跟御幸兩個人湊在一起感覺沒有什麼好事。倉持見狀，鬆開御幸的衣領，摩拳擦掌對著澤村大喊：「喂，笨蛋澤村，前輩叫你還不趕快過來？還想陪我練格鬥技嗎？」

咬牙，澤村緩緩跑到御幸面前，「有什麼事嗎？御幸前輩、倉持前輩。」

「喲，今天怎麼這麼老實？」倉持說道。

「哈哈哈，一定是你剛才的表情太可怕了。」御幸指著倉持笑道，不管倉持接下來的反應，他收起笑容看向澤村，說：「你有發現你這幾天狀態不好嗎？」

澤村肩膀微微一震，垂下臉，輕輕地點頭，「我、我會趕快找回狀態。」

御幸將目光停在澤村身上數秒，咧嘴一笑，看起來不懷好意，「哦，怎麼找回狀態？去看牙醫嗎？」

他成功捕捉到澤村略帶驚訝的眼神，後者隨即露出平時沒禮貌的態度，哈哈笑了幾聲，說不懂御幸在講些什麼。

「連監督不怕的人，居然會怕牙醫啊？」倉持和御幸對看一眼，笑了出來。

「倉持前輩！御幸前輩！我不懂你們在講什麼！什麼牙醫啊？如果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我要去練習了，馬上就是課間，會來不及的。」澤村乾笑，轉身想要跑走，感覺手臂被人抓住並且往後扯。

御幸的臉放大幾倍出現在澤村面前，他一把掐住澤村的下顎，手指在臉頰使勁兒，澤村的嘴變成一個O型，而眉頭不曉得是不是因為痛楚而皺在一起。

「你想要自己張嘴讓我看，還是要我手指伸進去，選一個吧。」御幸看著澤村微笑地說道。

『這傢伙……真可怕啊…』倉持站在旁邊心想。

澤村停止了下午的練習，在片岡監督的命令下，被高島禮帶去看牙醫，聽說過程相當艱辛，在降谷、小春還有金丸三人共同的努力下才將澤村塞進車裡，而倉持和御幸目送澤村離開時眼角帶淚的模樣，笑到肚子疼。

等澤村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飯時間了，他一走進食堂，眼眶有些紅，一邊臉頰腫起，看起來有些狼狽，轉眼間跑到御幸跟倉持的面前張牙虎爪的，只有肢體動作，嘴巴閉得死緊，連個聲音都不能出。

「他嘴裡還咬著棉花呢，你們別逗他，他還不能說話。」高島從外面走了進來，將手中的藥袋擱在桌面，「我是真的滿意外的，他的智齒長得是比同齡的人快了一些啊，雖然每天都有刷牙，但智齒跟前方臼齒的縫隙沒有特別注意，隨著時間累積就蛀牙了，因為蛀得很深，醫生就將牙齒拔了，他估計要休息個幾天才能說話，至少等嘴裡沒有再出血。」

眾人聞言，非但沒有同情澤村的遭遇，幾乎每個人都指著他大笑，說什麼智齒長得這麼早會不會是因為本身是笨蛋的關係，或是沒想到一個大嗓門的傢伙居然還會怕牙醫之類的。

「榮純君真是辛苦啊，牙痛最難忍了。」在其他人起鬨的時候，小春在旁邊低語，降谷默默點頭表示同意，牙醫是全部的醫生裡面最可怕的了，一想到那鑽頭的聲音就頭皮發麻。

「笨蛋你就將嘴裡的棉花咬緊點，失血過多就不好了。」御幸語畢，就像沒事般繼續吃飯。

澤村見狀，站在御幸面前揮舞雙手、比手畫腳，搭配他咬牙切齒的模樣，兇惡的目光，看得出來相當生氣，但根本不知道他想要表達什麼。御幸皺著眉，停下筷子，輕嘆，「你想說什麼就等牙齒好點再說吧，還是你要用筆談？」

沒有理會御幸，澤村依舊憤怒地揮著雙手，坐在御幸身邊默默吃飯的倉持終於停下，一邊咀嚼一邊說道：「澤村，你不能這麼說吧，御幸也是看你狀態不好才拜託我觀察你的，那傢伙雖然態度不是很好，但也是很關心你啊。」

聞言，澤村停止誇張的動作，已經不像方才那麼激動，只是看起來沒什麼精神，他指著降谷接著指著自己，摸摸自己腫起來的臉頰，然後看著御幸，肩膀垂下就像嘆了一口氣。

「只不過是讓你的嘴巴休息幾天，沒有人說不讓你投球啊，畢竟你還是好手好腳的嘛，對吧，御幸？」倉持手肘撞了御幸一下，後者用相當吃驚的表情看著他，然後點點頭。

澤村雙眼睜大，像是恢復平常的模樣，他拿起桌上的藥包，指著外頭。

「嗯，你先回去吧。」在倉持說完話的同時，澤村一溜煙地跑出食堂，他低頭繼續吃著晚飯，周圍的人都往他的方向湊過來。

「喂喂喂，我說你為什麼看得懂啊……」

「啊？怎麼了？你們怎麼都這個表情。」

御幸指著澤村跑掉的門，「那個笨蛋的肢體語言啊……」

倉持看著眾人困惑的表情，挑眉，「什麼啊大家，這不是很好懂嗎？」

下一秒，大夥相當有默契地搖頭，接著說：沒有、沒有。

御幸沒有理會其他人和倉持的對話，繼續低頭吃飯，想起方才的事件，總覺得，有點不爽。

「澤村怎麼了嗎？晨練的時候沒看到他。」

正和同學聊天的倉持看見御幸站在一旁，表情有些凝重，他帶著驚訝的語氣說道：「真意外，你居然主動來問我澤村的事情。」

離開原本的座位，倉持和御幸移動到靠窗最後一排的位置，御幸撐著臉頰望著外頭在運動場上跑步的陌生同學，「沒什麼，就只是好奇而已。」

「那傢伙發燒了，應該是拔牙的關係。」倉持早上難得被鬧鐘叫醒，一直以來都有澤村這個活體鬧鐘，一大早都大呼小叫的，所以在他下床發現澤村還在睡時，覺得有些難得，只是沒想到對方是因為發燒的關係。

「笨蛋也會發燒啊……」御幸像在思考什麼，接著問道：「血呢？還有繼續流嗎？」

「這點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昨晚一直在換棉花咬，沒想到拔個牙齒居然會流這麼多血，看起來就很痛。」倉持想起垃圾桶裡沾滿血的棉花就覺得不舒服。

「什麼啊，你以前不是不良少年嗎？怎麼還怕血怕痛的。」

「誰說我怕血怕痛啊，男人的勳章跟澤村那種不能比！」

「我不是很懂你的邏輯。」御幸敷衍地笑了笑，接著說：「放學的時候我去五號室看看澤村吧，監督那邊你幫我說一下。」

「噢，是可以啦。」倉持在御幸前面的位置側身坐了下來，他看著御幸，說道：「你今天的態度有點奇怪啊，怎麼了嗎？」

「有嗎？」

「不要澤村的問題解決就換你了啊，你們一個兩個都這樣。」

「啊！」

御幸驚呼了一聲，惹得倉持有些緊張地問：「怎麼了？」

「運動場有個路人的臉被足球砸到了。」迎上倉持無奈的眼神，御幸恢復往常像在盤算什麼的笑容，說道：「真的沒事，事情很快就能解決的，畢竟是我出馬嘛。」

「……你是不是在盤算什麼。」

「嘛，誰知道呢。」

感覺額頭有些冰涼，不知道是誰在摸自己的臉，澤村緩緩地睜開眼睛，對上御幸的視線，他受到驚嚇想要起身，卻被御幸按了回去。

「別太激動，待會兒撞到頭就不是只有口腔流血，連腦袋都會撞笨的。」御幸對著澤村笑了笑，「不過本來就很笨了。」

他想起身指著眼前這個混蛋前輩破口大罵，可是堪比集訓後的渾身痠痛讓他沒有力氣這麼做，舌頭下意識往傷口的地方探去，嘴裡的棉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應該是被拿出來了吧？不會是被他吞下去了吧？澤村開始緊張了。

「牙齒還痛嗎？」

澤村搖搖頭，雖然昨晚麻醉退了之後很痛，現在感覺還好。御幸伸手將蓋在澤村額際的毛巾拿下來，改以自己的手掌覆上，喃喃自語，「嗯，完全感覺不出你現在的體溫到底是多少啊。」

聞言，澤村想要說話，但嘴唇微張就會扯到傷口，有些疼痛，當他伸長右手想要去拿手機的時候，御幸的臉放大了好幾倍在自己面前，他的額頭緊貼著自己的，以這樣的姿勢維持數秒，低語，「啊，好像還是有點熱啊。」

他迅速將御幸推開，花了幾秒坐起身子，手指在手機按鍵上敲打，輸入完畢後湊到御幸面前。

『你可以去拿溫度計來量體溫！！！！！！！！！！！！！！！！』

「我完全可以從你打出來的內容感受到你激動的語氣呢。」御幸故作驚訝地說著，笑了笑，「要按這麼多驚嘆號也是很累的吧，還是你已經打習慣了？」

『御幸前輩你來這裡做什麼？不是到練習點了嗎？』

「聽說你發燒了，我來照顧你啊。」

『你只是在幫倒忙。』

「嘛，你這麼說我好傷心啊，剛剛我還幫你換了頭上冷掉的毛巾呢。」御幸撥著澤村因為濕潤貼在額上的髮絲。

『毛巾本來就是冷的吧？』

「你怎麼發燒之後反而變得精明了？不是笨蛋的你還真不習慣啊。」

澤村低著頭，手指還在按要回御幸的話，聽見身邊的人低喃。

「抱歉啊，澤村。」

停止手邊的動作，澤村抬起頭，睜大雙眼盯向御幸，嘴唇微張看起來相當驚訝的模樣，若不是掐了自己沒有腫起來的臉頰，澤村還以為是發燒引起的幻聽。御幸在看見澤村的舉動後，露出無奈的笑容，「你在幹嘛啊笨蛋。」

『御幸前輩為什麼要道歉？你做錯什麼了嗎？』

「啊，我想說你應該很生氣吧，逼你去看牙醫這件事。」御幸拿了一條乾毛巾將澤村額前的頭髮擦乾，免得因此感冒。

澤村低著頭，他從來沒想過御幸會在意這件事。想起自己昨晚在食堂裡面張牙虎爪的模樣，澤村覺得頭有點暈，他的確是怕看牙醫，雖然昨晚有點生氣，可是馬上就釋懷了，尤其在聽見倉持說，御幸是為自己著想之後。

『御幸前輩不用道歉，我刻意隱瞞也有錯。』

「………」御幸看著澤村幾秒，「你到底是誰呀，澤村會這麼老實嗎？」

聞言，澤村將手機扔在棉被上，伸出左手一臉不悅地抓住御幸的衣領，將他往自己的方向拉，右手想往御幸的臉上招呼，但右手卻被他緊緊握住，身體順勢往澤村的位置倒了過去，待一連串的動作結束時，澤村只覺得嘴唇有些溫熱。

腦袋一片空白。

「嗯，還是有點血腥味啊。」

他看著御幸舔著嘴唇，澤村感覺身體的熱度再度上升。他忍不住想要破口大罵，已經不管會不會扯動傷口了，張嘴的同時，卻被御幸的手掌摀了起來。

右手被抓住，嘴巴還被摀住，澤村現在只想下床跟御幸打架。

「你別這麼激動，要是嘴巴又流血的話怎麼辦？」

御幸的話完全無法阻止被按下開關的澤村，他嘆口氣，接著道：「因為傷口的關係，你發燒一天沒辦法練習，難道你不覺得這是隊伍的損失嗎？」

澤村的動作一僵，御幸繼續說：「你還是別說話，趕緊將傷口治好，重新回到隊伍裡，許多隊員都在等著你的投球，我的手套也是。」

見澤村的身體完全放鬆下來，御幸放開他的手，按住他的肩膀讓他躺下，接著在他的額際覆上擰乾的毛巾，御幸拿起書包，對著澤村一笑，「你想罵什麼就等傷口好了，到球場上來再說吧，我先走了。」

一直沒有注意到，御幸還穿著校服，連書包都還沒有放回房間，鐵定是直接來這裡找他的吧，果然……隊長還是很需要他這個王牌的戰力，得趕緊休息將狀態養好，重新回到隊伍裡才是。

踏出五號室，在門關上的瞬間，御幸嘴角緩緩勾起，笑著說道：「真是好哄的傢伙。」嘛，大部分還是真心話啦，不過是未來式。

「御幸一也！我來報前幾天在五號室的仇了！！！」

「哈哈哈哈哈哈，還是這麼有精神啊。」

在澤村因為傷口沒能說話的幾天，隊伍的氣氛顯得沉悶，只是當他再度開口的時候，大夥似乎又懷念起安靜的時刻了。

「那天在五號室的仇？你幹了什麼？」倉持看著被澤村抓住衣領的御幸問道。

「哈哈哈，什麼呢……」對倉持的疑問，御幸決定丟給澤村，「你來回答好了。」

「……………」

「你還是別說了，我光看你的表情就覺得不是好事。」倉持說道。

「澤村，有些話不說出來的話，沒有人會知道的喔！」

「混蛋眼鏡！！你不要隨便偷別人的台詞！！！」

幾個月後，御幸也因為隱瞞牙痛被倉持發現，在澤村的監督下去拔了牙，不過拔完牙的御幸就跟平常一樣，不僅沒有發燒，說話也完全沒有影響，無時無刻都在調侃澤村，這點讓澤村相當不平衡就是了。

「牙齒應該很疼吧？你可真會忍啊。」倉持說。

「嘛，果然還是被你發現啦，因為我不想讓那個笨蛋得意啊。」

「你們兩個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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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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