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石王牌｜短篇合集 - 反其道而行

「我回來了！」

拖著疲憊的身軀，御幸總算結束整天繁忙的公務，回到溫暖的家，就算在公司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只要看見某個笨蛋穿著動物圍裙、拿著鐵鏟蹦蹦跳跳地跑到他面前，說句『你回來啦？』就能煙消雲散。

「御幸前輩！你要先吃飯還是先洗澡？」澤村在回應御幸後，就回到爐子前攪拌放滿豆腐的味噌湯。

御幸將公事包扔在沙發上，解開束緊的領帶，腳步輕盈地走到澤村身後，攬住他的腰，將臉湊向澤村耳邊，輕喃，「能不能先吃某笨蛋啊？」

「御幸前輩！這樣很危險！趕快放開我啦！」雖然被他突如其來的舉止嚇到，但澤村還是反應迅速地將手裡拿來試味道的碟子放下，很怕不小心翻倒在他身上。

聞言，御幸放開雙手，從頭到尾打量著澤村，對他的反應好像有點納悶，如果是平常的澤村絕對是直接將鐵匙朝他揮來了。他站著沒說話，澤村用在偷瞄的感覺，小幅度的回頭，發現御幸正盯著他看，嚇得又面向鍋爐的位置，「御幸前輩你先去洗澡吧，味噌湯快煮好了！」

御幸決定不將他奇怪的反應放在心上，輕拍澤村的頭，轉過身時笑道：「說得你好像多會煮一樣，不是只會加熱而已嘛！嘻嘻！」

「御幸一也你很煩耶！快去洗啦！」澤村羞愧紅著臉，他正在煮的這鍋味噌湯，其實是御幸早上煮的，他只是將他從冰箱拿出來熱而已。

「呀哈哈哈，不要被說中事實就惱羞成怒嘛。」

一個洗碗用的海綿從御幸面前飛過，讓他笑得更加開心了。

御幸洗完澡走出浴室，看見餐桌上放滿許多菜餚，還有熱騰騰的味噌湯。澤村雙手插腰站在旁邊，露出滿意的笑容，彷彿像完成什麼大作一樣。

看見這樣的澤村，御幸又鼓起臉頰，試著忍住笑意。

一眼就看見御幸的反應，澤村瞇起眼睛指著他，提高音量，說道：「不准再笑了！這是我精心準備的晚餐！你就心懷感激的吃完吧！」

「……是是是，親愛的笨蛋準備的晚餐一定很好吃，雖然大部分都是我做的。」

「你到底吃不吃？！」

「吃呀，如果我說不吃你會餵我嗎？」

「當然不會！」

「真可惜，我本來想說這樣就能增進彼此的感情了。」

御幸其實只是日常調戲，因為看見澤村生氣的模樣，他心情就會更好。不曉得自己是說出了什麼關鍵詞，澤村不再鬧騰，像是豁出去一樣，紅著臉，端著白飯坐在椅上，說道：「好吧，我就餵你吃三口，快來坐。」

「澤村，你是不是在大學有什麼壓力？」

「你才有壓力！！！」

御幸坐在澤村旁，看著他夾著一口飯往自己的嘴前湊過來，帶著懷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這傢伙應該不是準備趁自己開口的時候，謀殺親夫吧？直接用筷子穿過他喉嚨之類的。

「不是你要我餵你嗎？幹嘛不張嘴？」

「澤村，如果你有什麼困難，我們是戀人，可以說出來。」

「都說我沒有煩惱了啦！你到底吃不吃？」

看他如此堅持立場，御幸配合的張嘴，澤村手中的飯以不熟練的狀態送進御幸嘴裡，沒有任何配菜，就只是單純的一口飯，御幸還在咀嚼，澤村又夾了一口菜過來，從來沒有一頓飯吃得這麼害怕的。御幸將那口菜吃完，就握住澤村的手，說要自己吃，讓他去忙自己的事。

他沒有放過自己拒絕澤村後那雙有些失落的眼神，直覺告訴他，澤村絕對有什麼事情。

因為晚上他們準備熄燈休息時，澤村難得主動要求，嘿嘿嘿，嗯，你們懂的，雖然投懷送抱也是另外一種情趣，可是，總是有些不太習慣。

「笨蛋村，你是不是又在想什麼蠢事了？」

「沒有…」昏昏欲睡的澤村翻個身，「你別想甩掉我……」

「啊？你在說什麼？」

「………」

盯著三秒入睡的澤村，御幸有預感，今晚他會睡得不太好。

早晨，御幸打個大哈欠，果然和自己預料的一樣，沒睡好。

搔著自己滿頭亂髮，御幸還坐在床上醒神，餘光瞄見枕邊還在呼呼大睡的笨蛋，嘴角掛著一條口水，忍不住戳著他的臉頰，看他沒什麼反應，就改用捏的，直到睡眠中的澤村無意識地揮開他的手，御幸才掀開棉被走出房門，準備早飯。

早飯才做到一半，御幸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回過頭看見澤村撩著上衣抓癢，下半身只穿內褲，打著哈欠走了出來，「早安啊……」

「今天這麼早起啊，太陽要打西邊出來了嗎？」

「還不是剛剛有人一直捏我的臉，很痛耶。」澤村拉開椅子坐下，「今天吃什麼啊？」

「平常怎麼捏都沒反應的，怎麼就今天醒得來？」御幸將飯糰放在他面前，「冰箱沒什麼食材了，下班時我再買回來，今天吃飯糰，將就點吧，我再煮新的味噌湯。」

澤村抿唇將飯糰拿了起來，臉頰被御幸捏住，「一星前背尼乾麻？」

「去刷牙洗臉再來吃，不然我就要在裡面放納豆了。」

澤村揉著發疼的臉頰，對御幸的背影吐舌，接著乖乖到浴室，在牙刷上擠出牙膏，開啟浴室的門，一邊刷牙一邊看著御幸的背影。

注意到身後的目光，御幸攪拌著味噌湯，輕輕嘆口氣，這個笨蛋是不是在哪裡看到什麼了，怎麼老是做些平常不會做的事情？

在澤村刷完牙走出浴室的時候，御幸也將味噌湯煮好了。

「你趕緊吃吧，我要先出門了。」語畢，習慣性地拍拍澤村的頭。

「御幸前輩，你知道後天是什麼日子嗎？」咬了一口飯糰，澤村盤腿坐在椅上，盯著正在繫領帶的御幸，後者一邊動作一邊看著他，視線往上像在思考。

「知道，當然知道。」他拿起公事包，要往玄關走。

「御幸前輩！！」

聽見他的大吼，準備穿鞋的御幸回過頭，看見澤村左手拿著飯糰，嘴角還黏著飯粒，眼神看起來有些複雜，「那你不能丟下我喔。」

「嗯。」

沒有細想澤村為什麼要說這句話，御幸點點頭，穿好鞋子就趕著上班去了。

電車上，御幸開始猜想，澤村最後的那句話，是不是和昨天奇怪的行徑有關連。抵達辦公室後，向同事們道早，御幸將桌上的行事曆拿過來，看見後天的格子劃上了愛心，這才想起後天是澤村的生日，也是他們交往、同居後的第一個生日。

自己給他帶來什麼不安全感了嗎？不然怎麼會特別提起生日，甚至還說了那樣的話？

上網特別訂製個生日蛋糕後，御幸決定再觀望個幾天。

為了讓自己專心公事，在上班時間，御幸的手機一直都是設成靜音。中午休息時間，他將手機拿出來，被上頭顯示的郵件數量給嚇到了。

『御幸前輩，我試著做菜，但不小心燒焦了，你放心，我沒有把廚房炸掉！』

『御幸前輩，今天我沒課，好無聊啊……』

『我在電視裡看到一部跑酷的動畫啊，裡面有對雙胞胎感覺滿有趣的耶！』

『突然有點想念御幸前輩了。』

『快要午飯時間了，御幸前輩你打算吃什麼呀？』

『總覺得好久沒叫你混蛋眼鏡啦！是不是有種懷念的感覺？剛交往的時候都是這麼叫你的，決定了！我把這個名字設成你的來電顯示了！』

『御幸前輩，我真的，有點害怕啊。』

御幸面無表情的將郵件看完，快速回到上一頁，找到笨蛋的名字按了下去，待對方接通後，不等對方有什麼回應，直接開口說道：「你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傳一堆莫名其妙的郵件過來，你不說我怎麼知道，別讓我一個人胡思亂想的。」

電話那端停頓了幾秒，發出怒吼聲，『我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啊！』

「澤村，我是說真的，如果我哪裡做得不好，沒有給你安全感，你就直接說。」御幸嘆氣，根據自己的回憶，這段期間他對澤村都很好啊，扣除一些語言上的惡意調戲的話。

『………』安靜了，只能聽見對方的呼吸聲，『御幸前輩除了壞心眼、性格差，說話有時候很過份，長得有點太帥之外，對我真的很好，煮飯也很好吃。』

「……為什麼長得太帥還是缺點？」

『反正這一切都只是我的胡思亂想而已，你不要管我啦！』御幸還沒反應過來，澤村就把電話給掛了，前者盯著自己的手機桌布，又撥了一次號碼，卻聽見關機的制式答覆。

看見自己隨機拍下，澤村睡姿超醜的手機桌布，忍不住苦笑，他有時真不懂笨蛋的想法，既然對方不想說，那就不追問，只是真的要特別關注笨蛋的一舉一動。

生日那天，如果氣氛不錯，就順理成章的問吧，說不定能得出答案。

回家後，御幸覺得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

在澤村生日快到的這幾天內，對方的行徑變得越來越奇怪，看在別人眼中是很甜蜜的行為，但在御幸眼裡就是不對勁。不僅是試著做飯，想幫忙繫領帶，時不時的投懷送抱，撥電話的次數就像在查勤，稍微晚回家就疑神疑鬼，甚至還主動要求想一起泡澡。

一些完全不像是笨蛋會做的事情，這幾天可是全做了。

「怎麼樣？好不好吃？」餐桌前，澤村興高采烈的模樣，彷彿能看見他的尾巴晃著。親眼目睹御幸將自己做的料理吃下，還沒有露出生無可戀的表情，可謂是一大進步。

「還可以，至少吃得出是食物了。」

「你就不能坦承的說好吃嗎？」

「因為就不到好吃的程度啊，我為什麼要說謊？」看著他鼓起的臉頰，御幸只能乾笑。

「御幸前輩一點都不浪漫。」

「你第一天認識我啊？」

澤村移動到御幸身邊，坐在他身旁，「御幸前輩！你知道明天是什麼日子嗎？」

下意識瞄了一眼牆邊的月曆，御幸開口說道：「怎麼？你發神經的第三天？」

「…………你！說！什！麼！」

御幸將澤村攬在懷裡，吁口氣，「我知道，是你的生日，只是你這幾天真的太奇怪了，一直在做刻意討好我的事情，老實說，我並不喜歡這樣。」

聞言，澤村從他的懷中離開，指著他，語氣有些顫抖，說道：「所以說，你，不喜歡我了？所以說……你打算在我生日的那天跟我說分手嗎？」

「你這結論怎麼來的？」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生日的時候你會跟我說分手！」澤村像是沒聽見御幸說話般，哭喪著臉，「果然我這段時間做的努力，還是沒辦法挽回這個局面。」

御幸抓住澤村的手，將他推倒在沙發上，伸手摀住他的嘴，「別讓我這樣做你才肯安靜。」

不顧澤村是否掙扎，御幸望著他的眼睛，接著說：「我從來沒有說不喜歡你，也沒有要跟你分手，你是我追來的，我為什麼還要放掉？我就喜歡笨一點、自然一點的你，而不是這樣，為了迎合我，做一些平常不會做的事情，我只是不喜歡你這麼奇怪。」

低頭，輕吻澤村的額際，低語，「知道嗎？」

澤村的眼眶堆積起淚水，嚇得御幸趕緊將摀住他嘴巴的手放開，這一放，澤村便開始嚎啕大哭，御幸雖然知道他是個愛哭的傢伙，但也是第一次見他哭成這樣，有點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只能將身子靠前，輕輕地擁住他。

牆上的鐘指向十二點，御幸撫摸著他的後髮，微笑地說：「生日快樂，我的笨蛋。」

待澤村冷靜一點後，御幸拿出特別訂製的蛋糕，讓他許願和吹蠟燭，接著逼問他這些日子的奇怪行徑究竟是怎麼回事。

澤村頂著哭腫的雙眼，和臉頰沾上的鮮奶油，噘著嘴從房間內拿出一堆書，攤在御幸面前，「這些是我大學同學借我看的少女漫畫和小說。」

御幸不解他的舉動，只是將漫畫拿起來翻了幾頁，看不出個所以然，不過男主角看起來跟自己長得滿像的，但女主角又不像澤村。

「故事裡的女主角生日那天，看見自己的男朋友和自己的同學滾床單了。」

「什麼？」

「這本小說的女主角，在自己生日那天，男朋友說要跟自己分手，因為他發現自己喜歡的是另一個男生。」

「……………」

「我怕在我生日的時候，你也會……」

「所以你才故意做很多討好我的事情？」

澤村點點頭。

噗的一聲，御幸隨即大笑，笑聲迴響在整個空間，「我不知道該不該說你笨了，哈哈哈哈，糟糕，笑得肚子好痛，完蛋了，會不會被鄰居罵啊，哈哈哈哈……」

澤村被笑得臉都紅了，他抱著書，不悅地說：「反正我就是笨，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我！」

御幸穩住自己的笑點，揮揮手，讓澤村坐到自己身邊。

摸摸澤村發紅的耳朵，在他臉頰輕吻一口，「你不笨我也不會看上你嘛。」

「所以你不會丟下我嗎？」

「這很難說。」

「……混蛋眼鏡你！」

「要我丟下你，大概就是你變聰明的那一天吧。」

「御！幸！一！也！！！！！！！！！！」

意會過來的澤村，開始追著御幸打，兩人之間的吵吵鬧鬧，或許要進行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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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其道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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