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無法上台授課,無法研究歷史,那麼讀歷史還有什麼出路?)
這天,伏龍又再次來到了河堤旁,一邊思索著要跟小雪說的歷史故事,一邊想著自己的未來。
這年頭要從事一份跟自己學習的專業科目有相關的工作其實是不容易的,有不少人從事著跟自己大學學習的科系完全不相關的工作著。因此,伏龍很擔心如果自己也成為其中一員。
(我的未來,究竟在何方?我的存在,在浩瀚的人類歷史中又將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伏龍邊散步邊思索著。
在許多人都在那兒散步的河堤旁,伏龍瞄到了一個人靠著河邊的某棵大樹,正安穩的熟睡著,定神一看,那不是常常來聽他說故事的小雪嗎?她不是說今天沒空,怎麼會在樹下睡覺呢?這小女孩總是來無影去無蹤的,說起話來時而成熟,時而幼稚,而且外表看起來應該是個學生,怎麼會無所事事呢?許多疑問都讓伏龍對於這個神祕的女孩感到很好奇,但又不好意思問她。
由於女孩熟睡著,所以伏龍並沒有過去找她聊天,只是繼續沿著河堤散步。走了大約十多分鐘後,伏龍才折返回來,又過了十多分鐘,才又走回到了小雪熟睡的那棵大樹旁。
經過那棵大樹時,伏龍看了看樹下,剛好小雪醒來,正伸著懶腰。揉揉眼睛後,小雪四處張望著,此時,她看到了一旁那位也正在看著她的伏龍。
「咦?鱷魚上岸了?」
「鱷魚?」伏龍邊張望著,心裡邊想著:這條河什麼時候有鱷魚了?
此時,他發現小雪正睜大眼睛望著他,伏龍才赫然想起了小雪幫他取的第二個名字:「鱷魚」。
「呃……妳平常不是都叫我伏龍老師嗎?」
「可是今天又沒有上課!」小雪繼續睜著那雙大眼,看著伏龍。
「那……今天要聽故事嗎?」
「不想。」小雪的回答讓伏龍有些失望。
「妳今天再忙什麼呢?」
「我去附近的大學聽課。」
「聽課?!妳是大學生?」對於小雪的回答,讓伏龍頗為訝異。看起來大約十幾歲的小女孩,已經在大學上課了?難道她是跳級生?
「我不是大學生啊!但是,與其讓那群繳錢不去上課的人聽課,不如讓我這個想聽課的人去聽比較好啊!」
「妳是說,妳去大學旁聽?」
「算是吧!已經聽好幾年了。從小就常跑進去聽課,而且也不會被趕走,所以只要有喜歡的課,就會跑進去聽。比起那些繳學費的學生,我應該是最認真的那一個。」小雪得意地說著。
「這樣沒有犯法嗎?」
「呵呵~~!」小雪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微笑著。
「那妳有聽過歷史系的課嗎?妳會這麼博學多聞,是不是因為妳聽過很多課呢?」聽聞小雪的行徑後,讓伏龍頗為佩服,他心想:
(比起不少只在乎文憑的大學生,相較之下只想求取知識的小雪應該更受教授喜愛吧!)
「有啊~~我什麼科系都聽過耶!反正如果聽不懂,或是不喜歡,下次就不會去聽了!」
「難怪妳這麼厲害……可是,妳不用去屬於妳的課嗎?」伏龍似乎想藉此知道小雪的年紀。
「你……問太多了!不喜歡。」小雪嘟著嘴看著伏龍。
「好吧!那我比較想知道的是,妳不是都聽過很多歷史教授的課了,怎麼還會想叫我講歷史故事呢?我的歷史故事中摻雜了不少假想,妳會不會覺得違背了真實的歷史?」伏龍改問了另一個問題。
「真實的歷史?有這種東西嗎?」小雪歪著頭,看著伏龍。
「有真實的歷史吧!?我一直都認為如果世上有個『歷史之神』,祂手中那本《歷史》一定會詳盡地記載著人世間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而史學家的工作就是想盡辦法還原那本書的面貌,不過史料殘缺之下,恐怕只能還原一點點而已吧!」
「呵呵~~所以照你的想像,那本歷史之神的《歷史》根本不存在,因為歷史是無法還原的。過去發生的一切,除了文字上的記載,還有心裡的想法。文字上的記載已經很少了,畢竟會留下文字記載的人不多,那就更不論心裡的想法了!所以我才會說,沒有『真實的歷史』這種東西。」小雪說著。
「這麼說的話,史學家的工作就是在做白工,因為根本無法達到目標嗎?」聽了小雪的說法後,伏龍回想起了一件事:長久以來許多人對於他念歷史系總提出很多質疑,最常聽到的就是「念歷史系要幹嘛?」「過去都過去了,還有什麼好研究的?」
「就還原真實的歷史來說,確實是在做白工。但如果知道應該是做白工,但還是堅持去做,不是很偉大嗎?就像孔老夫子那樣『知其不可而為之』,總讓人很欽佩。」
被小雪這麼一說,伏龍突然覺得研究歷史挺偉大的。只是如果結局是研究不出真實的歷史,那麼歷史研究者們的命運都將是如此悲壯,長久下去,還會有多少人願意研究歷史呢?
「不用擔心永遠都無法得到『真實的歷史』而有所沮喪,因為在有限史料下,史學家們還是可以得到所謂的『歷史的真實』。」小雪繼續說著。
「歷史的真實?」伏龍突然覺得很慚愧,因為他讀了四年的大學,還真沒聽過有所謂的「歷史的真實」這個名詞。
「『歷史的真實』這個名詞是近年來有學者提出來的,因為我常去大學聽課,所以有聽過這個名詞,而且也覺得這個名詞很有趣。就像你所說的,歷史之神手邊有一本記載詳盡的《歷史》,但很可惜的,那本歷史會隨著時間經過而被焚毀,殘留的灰燼就是歷史學家們手中唯一個資料。用殘留的灰燼能看出多少,就看歷史學家的本事了!而近年來因為記載工具的發達,所以各類的人都有留下資料。換言之,當科技越進步,那把燒毀歷史之神手邊那本《歷史》的火就越來越小,我們能了解的就越來越多了!」小雪滔滔不絕地說著,內容深深打動著伏龍。
看著伏龍感動的模樣,讓小雪頗為得意,她便接著對伏龍說:
「其實你講的故事之所以讓我想繼續聽,就是因為你的故事原則上算是還在『歷史的真實』範疇裡。不像市面上很多號稱歷史小說或是歷史戲劇,其實內容都在竄改歷史,加入怪力亂神,荒誕不經的,令人心寒。像是赫赫有名的《三國演義》就把智慧的諸葛亮變成巫師一樣可笑,歷史本身很精彩,為什麼一定要加入很多違背史實的事情呢?」
被小雪如此的誇獎,讓伏龍更加開心,總覺得自己學歷史沒有什麼用處的他,因此對自己的能力更加肯定。
「所以我很期待你接下來要說的故事,我看得出來你很喜歡歷史,所以你說的故事一定不會脫離真實的架構,光這點就很厲害了!只是……」
「只是什麼?」伏龍問著。能有人如此了解他,讓伏龍頗為開心。
「只是你不少細節處沒有描述得很清楚,像是昨天你說軒轅跟蚩尤的涿鹿之戰,雖然沒有史料的佐證,但你說的也不夠精采,無法呈現出軒轅跟蚩尤的鬥智過程,這算是我認為比較可惜的地方。歷史是帝王之學,古代帝王都是藉由學習歷史來磨練自己的智慧,所以我希望你的故事能多加入這些元素,一定會更精彩、更有趣的。」
「謝謝妳的建議,妳真的好……不可思議。」
「呵呵~~因為我今天去大學聽了兩門課,一門是經濟學,一門就是歷史學嘛!現學現賣,還不錯吧!」小雪得意地說著。
看著夕陽西下,兩人互相道別後便各自回家。聽了小雪的一席話之後,伏龍萌生了一個偉大的念頭:是否可以把中國的《二十四史》都說成像小說一樣精彩呢?如果可以,那麼一定很有趣吧!
內心激動不已的伏龍,腦中浮出了許多精彩的構想,有了夢想,就去試試看吧!接下來他還會說出那些歷史故事,就讓我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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