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身體如何?」安德里亞在吉斯檢查完後開口。
「各項數值都很正常。」吉斯回答。他和安德里亞出了房間,方才繼續他的診斷說明:「目前還看不出蛻變的跡象,應該只是玩累了而已。」
安德里亞頷首,吉斯見狀繼續說道,「至於生長的情況,艾雅環境舒適,陛下的精神力有更加成長的跡象。或許等精神力成長到一個段落,便會迎來蛻變的時機。」
「希望如此。」安德里亞回道,「但這進度,還是有些慢了。」
擬態是蟲族存活的重要功能,目的是為了能在危機四伏的環境裡融入當地優勢種,藉此混淆其他物種的認知。即便蟲族已加入聯邦,作為聯邦的多元種族之一,人們普遍習慣的還是呈現擬態的蟲族,而非他們真實的樣貌。
沒有看見就不會害怕,變相達到擬態的目的:融入聯邦的環境裡,與眾多的種族共存。
劉宥要在聯邦境內正常的移動,勢必要先擁有擬態,否則短時間內他們只能留在艾雅等待蟲王成長。沒有擬態的偽裝,一隻備受保護的幼蟲太過突兀,容易受到聯邦的關注。在幼王尚未成長為強大的成蟲前,安德里亞不敢將風險暴露在中央議會面前。
「陛下發育較慢,或許是件好事。」吉斯怕安德里亞太過憂慮,趕緊解釋,「陛下的精神力和軀體能成長到最適合的時機進行蛻變,相對於倉促之下進行對陛下長期而言不好,可能會影響到後續成長。」
安德里亞沉默了一會,方才開口:「我知道了。後面把健檢提為日常檢查。」
他敲定後續固定的健檢時間,這才讓吉斯離開。
劉宥不知道一牆之外的安德里亞為他長得慢操碎了心。他關閉室內的燈光,開啟房間的觀景模式,周遭牆面立刻向下退開,露出海洋深邃的顏色。
各種他不曾想像過的魚群從窗外悠游而過,底下是形態各異的礁岩,可惜天色已晚,水色太深,他看不到太遠的景色。
「唧。」
他躺在床上,手裡抱著鯊鯊(鯊鯊是他曾經作為人類的一種紀念),看上去有些陶醉,安德里亞回房見狀問道:「您喜歡海裡的景色?」
「唧唧。」像在太空一樣——劉宥回答。
安德里亞不懂。對他來說,海裡的環境和太空的環境並不一樣,但小陛下開心,他不需要多說什麼,連帶的,他忽然覺得所有的擔憂都無所謂了。
他們在聯邦駐足,短期內不會面臨太大的威脅,除非有另外的蟲族族群橫跨星海,要來和他們爭奪地盤。在那之前,他們的小陛下是安全的,他為何不能讓小陛下開開心心的過日子呢?
這樣一想,安德里亞便也不著急了。他坐到劉宥身旁,跟著一起仰望天花板。輻射狀的海底生物拍著對稱的雙翼游過他們上方,夏莉見狀則是退出房間,去準備其他的事宜。
小陛下喜歡甜食,喜歡果汁,這幾天下來她觀察了陛下的一些喜好,飲食方面的準備需要有蟲去調度,生活上的細節也是要有蟲去打點。雖然小陛下不介意使用機器人,蟲族們仍是偏好親自服務自家的王。
除了無垠海岸,夏莉後續安排了雨林的高空上,在懸浮飯店看著具備翼膜的大型爬蟲類生物在空中盤旋捕獵。劉宥懷疑這些生物會不會把遊客叼走,轉頭看到身後浩浩蕩蕩的蟲族便感默然。
只要遊客按照指示,不越界的話,誰能在宇宙中最頂尖的掠食者手中搶奪獵物?2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OkYaRd1Lt
度假的日子過得飛快,安德里亞帶著他們的小陛下走遍艾雅幾個最知名(也是要價不斐)的景點,這才回到中央行政區的核心,中央巢心總辦公處。總辦公處是安德里亞辦公的地方,同樣是劉宥往後的住所,名稱起的簡單粗暴。
「往後陛下登基,這裡就該改名字了。」夏莉帶著小陛下回到房間時提到,「陛下您有什麼想法?」
劉宥本身是個取名廢,對此還真沒有主意。
他的房間很早便準備好了,只是安德里亞從來不住在這裡,而是住在旁邊隨侍用的偏房。對此劉宥有些驚訝,彷彿安德里亞早就知道他們將來會有蟲王似的。
或者是不願意逾越他們的王?想到蟲族的習性,劉宥又不能肯定了。
他左擁右抱,一手抱著鯊鯊,另一手拎著虎鯨,向夏莉唧唧道晚安。他的內務官每次聽到這話則是高興的替他掖好被子。
蟲族不怕冷,有的蟲族甚至不需要睡床,但劉宥喜歡柔軟的觸感,是以夏莉準備了不少輕薄的被子,供他們的小陛下替換。
他很快的進入夢鄉,夏莉確認幼王的熟睡後,在光腦上處理完關於幼王當日的總結報告便離開了,沒有蟲注意到他們小陛下突如其來的異狀。
劉宥越睡越不舒服。他覺得熱,要燒暈他理智般的熱。
這個熱度自他體內深處傳來,若他還是人的話,或許會燒出一身冷汗來。他迷迷糊糊地醒來,原本舒適的空調對現在的他來說,太冷了。
冷意戳刺著他的知覺,使得他渾身發抖,下意識地想找個溫暖的地方躲藏。他鬆開了床上的玩具和被子,稀里糊塗的跌下床,抖著四隻腳,緩緩地爬到門邊。
剛回到艾雅時,安德里亞和夏莉曾帶著他參觀總辦公處所有的廳房,隨即被帶去度假了。劉宥記不清總辦公處整體的配置,但他本能地知道,蟲族在地底用鑄造巢穴的方式所挖的地道,是最溫暖、潮濕、且安全的地方。
他搖搖晃晃地出了房門,一心想往地道裡鑽,可惜他在迷宮般的通道和廳房之間試了幾次,始終找不到前往地道的路。地道的出入口藏得很隱密,是狩獵者巢穴最頂尖的偽裝。
他唧唧唧的抱怨,最後在戶外草坪的一塊大石下,找到了偽裝的小型出入口。
這個出入口是供禁衛隊於緊急情況時,調度一些特殊功能的小型蟲族用的,恰好適合劉宥現在的身形。劉宥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只知道憑藉著本能,先鑽下去再說,在這底下的溫暖處或有解決的辦法。
他暈呼呼地費盡洪荒之力,這才把大石挪開,就著小洞鑽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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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里亞暫時結束工作,回到幼王的房間,意外地發現他們的小陛下不在房裡。
這並不應該,小陛下睡著後沒睡飽都不會醒——他立刻調出監控,調轉時間,就見他們的小陛下神情厭厭,搖搖晃晃地走出房門,東張西望後選定右方前進。
安德里亞繼續調閱監控,一邊在精神力網路中呼叫總辦公處內職守的禁衛:「所有蟲員注意,陛下身體狀況不佳,離開臥房不見蹤跡,立刻搜索總辦公處的所有廳房並回報。」2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NBgxG0Edy
總辦公處瞬間混亂起來。回報聲陸續在精神力網路中響起,安德里亞看著小陛下到處亂轉的監控,排除了室內的所有空間,隨即問道:「外面的花園和大草坪呢?」
「沒有,都找不到。」
他不確定幼王想去哪裡,但根據監控影像來看,小陛下最後是去了戶外,然而監控最後沒有拍到幼王的身影。
戶外的監控有幾處刻意預留的死角。安德里亞內心有著初步的猜測,在確認之前,他嘗試要用精神力連接他的小陛下。
不若平時的感應,他感知不到小陛下的存在。
若不是他對幼王的情況有了猜測,單就感受不到幼王的精神力,安德里亞肯定會瘋。
安德里亞尚能維持他的理智。他若真瘋了,底下的蟲群也會跟著一齊崩潰,屆時除了他們的小陛下外,沒有任何方法能夠安撫他們,他們將會毀了為了小陛下而建造的、供他安穩居住的行星艾雅,還有多年來處心積慮在聯邦贏來的版圖。
「陛下應該在地道裡,不會跑得太遠。禁衛隊分好隊伍,下地道和值班的蟲員一起分區排查。」
所有的禁衛開始在劃分負責區域,找尋他們的小陛下,安德里亞則回到辦公總處,透過正式的機關進入錯縱複雜的暗道。
地道的建造本來是為了應對地面的突發狀況而設,考量到總辦公處被攻擊的狀況異常緊急,在設計之時便刻意以蟲巢地道的方式進行處理,而非最先進的科技所建造的地下設施。
但安德里亞沒有想過,他們小陛下願意放心躲藏,賦予地道額外的功能。
蟲群排除地道一個又一個的區域,範圍不斷縮小,最後他們在一處會議廳裡找到了幼王。
確切地來說,是他的蟲繭。
安德里亞立刻閃現到達現場。見到蟲繭他鬆了口氣,隨即開口安排:「全部都退下,這裡由我來護衛,讓吉斯還有他的醫療團隊在外面等候,待陛下蛻變結束立刻診斷。夏莉和內務準備好陛下化繭後休養的房間。中央行政區現在開始戒嚴——不要做得太明顯,不要讓遊客和聯邦那邊發現異狀。除了總辦公處內駐守的禁衛隊外,另外將長鐮衛隊、魅影衛隊調來支援守衛蟲巢地道。中央軍所有蟲員隨時待命。」
聞言所有的蟲族立刻退出蟲巢地道,留下安德里亞和他們結繭的小陛下。
安德里亞退去擬態,化為一隻巨大的異形,小心翼翼地靠近相對於他的體型而言,小巧且脆弱的繭。
化繭是蛻變出擬態的必要過程。在這期間,幼王處於比平常更加脆弱的情況。安德里亞的尾巴輕輕地環住繭,既是在保護,亦是在確認繭的存在。
沒有一個族群承受得起蟲王遺失的可能性,最怕的是幼王化繭失敗,他們將失去好不容易迎回來幼王。安德里亞只能將所有他能掌握的事項安排到最好,在他的幼王蛻變擁有擬態之前,他只能等待。
等待他們的小陛下破繭而出,等待他們的小陛下在未來化為成蟲,引領蟲群在聯邦的族群,拓展所屬的領域版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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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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