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長廊,一個身影正奔跑於其中,還未整理好的衣服尾端在空氣中飄動,金色的邊緣在燈光下閃爍,特製步鞋與金屬地板的撞擊聲綿綿不絕。
「呼⋯⋯呼⋯⋯」喘氣聲迴盪在男人耳邊,他此時正用著最快的速度趕往長廊盡頭的房間。
急躁的情緒充斥內心,似乎就要流露於言表,但男人對於自己的影響力有多大非常了解,為了不讓周遭的人陷入恐慌,他總是把這樣的情緒壓下,不讓任何人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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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能讓任何人見到「艦長」的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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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語在腦海中出現,非常突然,卻也十分自然的出現。
男人毫無表情的臉上有了細微的改變,他甩了甩頭,把「他」的話語拋於腦後,而一瞬間露出的嫌惡,宛如這句話帶給了他許多痛苦。
「為什麼⋯⋯」男人在心中自問,但更像是在問某個並不在場的人。
男人調整自己的狀態,他知道現在不是想這些的好時機。
不久,男人放慢了腳步,喘氣聲也逐漸平穩,他停在了一道看起來十分厚重的金屬門前,門框上頭的電子顯示板上顯示著四個散發白色光芒的字——〈指揮中心〉
男人看向門框右邊一個鑲嵌在牆壁中的操作版,上面只有一個銀灰色的方形按鈕。
他按了下去,厚重的金屬門在一陣震動後迅速分成了兩半收於兩側,男人趕緊走了進去。
進入後,一個寬闊的空間映入眼簾,涼爽的風迎面而來,而身後的門隨即關閉,發出一道沉重的撞擊聲。
昏暗的房間內,數個穿著灰色制服的人走動於其中,深藍色的投影面板分散於各處,成了這裡為數不多的光線來源。
散發著白色微光的環形操作台圍出了房間的輪廓,每隔一段距離便有人坐在操作台前方,忙碌的操作投影面板。
唯有正對著門口的一處有所不同,那裡沒有環繞的投影面板,也沒有任何人坐落於此,就像那裡是專屬於誰的一樣。
男人快步走向那裡,途中每個看見他的人都默默行禮,隨後便快步離開,男人也只做了簡單的回應,如此情況反覆十幾次,直到走到了那個位置。
「奧斯·達利亞艦長,歡迎您的到來,清羽小姐和梅莉亞小姐已經在等您了。」 一名女子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位子旁,提醒著男人。
女子紅棕色的頭髮被綁成了包頭,兩道遺落的髮絲分別垂落在兩耳邊,穿的制服有幾分西裝的模樣,手上拿著一個木製的記事板,與周圍的投影面板格格不入,而高挑的身材與端莊有禮的態度,使整個人有幾分秘書的樣子。
「好,謝謝妳在我不在的時候管理方舟,維娜。」
被稱為維娜的女子恭敬的點了點頭,在行了禮後便離開了。
男人走到了椅子旁,用手撫摸著金屬製的扶手,細微的白光跟隨著撫摸的痕跡顯現,宛如它是活著的。
他不發一語,默默坐到椅子上。
一道白光在男人的臉上快速閃過,男人的眼睛還來不及反應,椅子就發生了變化。
椅背的部分像是流體一般緊密貼合男人的背,白色的光芒從椅背中央的空心圓圖案與其周圍的簡約線條上緩緩顯露,創造者運用它們,以最簡單的印象與最直接的象徵,描繪出了一位神明的身姿。
無數投影面板環繞著男人的視野出現,椅腳則開始像是消失一般,逐漸與地面拉開距離,最後完全消失,而椅子就這麼漂浮在了空中,過程中不見有一絲晃動與聲響,高度仍舊維持原本的樣子。
整個變動的過程,男人的表情沒有太多變化,反倒是在附近走動的其他人員在看見此景後,無不發出驚嘆的聲音。
「這可真是非常厲害,你說是吧,艦長?」一個女性的聲音憑空發出,男人的視線微微朝上一看,在他的左右,兩道投影影像上分別出現了一名女性的面容,而緊貼外框底下,則顯示了相對應的名字——梅莉亞和清羽。
「先不說別的,我昨天晚上可是花了一些時間才把之前那個破舊的要死的木椅改造成這樣子的,怎麼樣?有任何感想都可以告訴我喔!」
「還不錯,至少移動是方便多了。」男人說著,而椅子則像是能讀懂他的心思一樣,在男人沒有任何動作的情況下,隨著他的想法開始左右移動。
「⋯⋯你是怎麼知道如何使用它的?不過它的功能可不只這個,但這些之後再說。」清羽如此說道,一如往常的微笑仍掛在臉上,但此刻一點都不讓人覺得她很輕鬆。
左邊螢幕上綁著短雙馬尾的少女則戰戰兢兢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看上去有些緊張,但表現得還算鎮定。
「好,那麼⋯⋯」男人擺弄了下自己戴著的帽子,一個象徵權力與榮耀的標誌顯露了部分身姿。
「『異變潛藏者』的對策會議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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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合之前的情報,現在基本上可以認定被寄生的『潛藏者』確實存在於附近,而方舟現在正處於修整狀態,至少到明天凌晨前都無法立刻進行轉移。」
「武器系統目前只剩『制式轟擊炮』和威力低耗能也低的應急炮塔,不過其它系統都姑且還能正常運作。」艦長向兩人報告方舟目前的狀態。
在這名為「蝕光地帶」的區域,因為十分安全,所以常被當作方舟的修整區,並在這裡進行設備維修與物資補充。
只是,一但方舟進入修整狀態,許多進階系統都會完全停擺,只剩下基礎的維生系統和保護措施。
當外部裝甲被收回維修,殲滅性武器被收入保護倉中自行保養,而且還無法強行停下修整狀態時,方舟就可以說是這深淵中數一數二脆弱的東西。
然而據說會有這種機制的產生,是因為設計者曾說過:「要休息就給我好好休息,不要想做些有的沒的,好嗎?」
但至於真相為何,方舟的工程師們還在熱烈爭論中。
「然後不知道該說幸運還是不幸,方舟此時正停泊在洞窟中,入口只有一處洞口,沒有其他退路,但同樣迎擊也只需要特別注意那裡就行了。」
「梅莉亞,接著由妳來說明。」
「好、好的!」指揮中心的人員也在觀看著整場會議,雖然他們不會干涉,甚至連畫面都沒有,但無形的壓力還是讓梅莉亞有些喘不過氣。
梅莉亞先是呼出一口氣,開始在腦海中搜索相關的知識,而後先前的戰戰兢兢的樣子完全散去,只剩下一位優秀的首席生物學家。
「就如之前所說,『潛藏者』會違背本能的情況只有一個,那就是受到了『多米巴蠕蟲』的寄生。」
「『多米巴蠕蟲』是一種僅會寄生在『潛藏者』身體中的生物,本體很脆弱,身體呈暗橘色,長條狀,大概只有小拇指那麼長,透過『潛藏者』休息時露出的尾巴進入體內,最終侵占大腦與一部份身體組織,通常都是一隻或以上寄生在一個個體上。」
「被寄生後雖然外觀不會有太多變化,但『潛藏者』會不再畏光,也不會再遠離一定量值的泰克拉礦石,牠們也會變得殘暴,撕扯眼前的所有事物,包含自身與已經被寄生的其他『潛藏者』。」
「而通常牠們都是集體行動,所以一但看到有一隻被寄生的『潛藏者』,就代表附近還有數百、甚至數千隻被寄生的『潛藏者』。」
「哇,比蟑螂還誇張。」清羽感嘆道,她曾經做研究時就有稍微接觸過這種生物,但倒是沒那麼清楚牠們的習性。
「但根據會互相撕扯這點來看,或許原本的數量更多,只是部分死在了半路上。」
「有辦法應對嗎?」艦長問道。
「這些被寄生的『潛藏者』,簡稱『異變潛藏者』,都會因為不明原因而朝方舟衝來,平常應該只要朝牠們開炮,徹底轟碎牠們就能完全根治,但是⋯⋯」梅莉亞沒有繼續說下去,但艦長接了下去。
「但是就目前方舟的情況來看很困難是嗎?」
「⋯⋯嗯,根據其他方舟稀少的交戰紀錄來看,只要作為寄生中樞的大腦沒有徹底摧毀,哪怕只剩下一顆頭牠們也會一直進攻。」
「而『制式轟擊炮』當初創造出來的目的就不是用於戰鬥,只是威嚇用的東西,但是,我到現在都還是不明白它的名字為何這麼⋯⋯令人混淆。」梅莉亞疑惑的看向艦長,而艦長就只是聳了聳肩,一臉無奈的樣子,畢竟工程部負責研發的那些人在取名上可是出了名的不退讓。
「而且『異變潛藏者』並不是那麼好對付,牠們更無所畏懼,更不遲疑,更⋯⋯更像一個深淵掠食者該有的樣子。」
「而且在這偏僻的地方,也沒辦法聯絡到其他方舟來支援,就算能,到時候也要看是哪一艘方舟,如果來的是那些⋯⋯」梅莉亞沒有說下去,她認為在場的不可能會有人不知道她想說什麼。
而聽到這,艦長遲疑了一下,便看向了清羽,示意換她發表意見。
「我認為我們可以⋯⋯」話語戛然而止,本來她想建議用應急炮台直接把洞口轟到坍方,堵住入口,時不時消滅幾隻挖洞進來的『異變潛藏者』,直接龜縮到修整狀態結束,再用整備完全的武器系統轟開坍方的洞口,消滅那些『異變潛藏者』。
雖然這計畫原始而且危險,但姑且是現下最好最保險的方案,想必發表後也會是幾乎全場認同。
而事實上也是如此,清羽不久前和在場除了艦長和梅莉亞以外的人員做了一次秘密投票,除開幾位持保留態度,最終結果是其餘全員一致認同這個計畫。
所以清羽也準備提出這個計畫,剩餘的討論之後再說。
但就在剛剛,一個想法突然浮現在她的腦海中,然後是再一個,又一個,最終想法逐漸匯聚成了一個全新的計畫。
這個計畫比剛剛的計畫還要更加充滿不確定性,而且還更加冒險,清羽十分清楚,不過這卻令她相當滿意。
因為只要成功,不只這次,或許以後就能讓『異變潛藏者』的問題永遠消失。
「呵,『畢竟故步自封並不是妳的風格』不是嗎?」清羽小聲的自言自語著,在場沒有人聽清楚她說了什麼,更不用說感受到她說這句話時所流露的情感。
「那個⋯⋯清羽?」梅莉亞見清羽遲遲沒有說下去,用著擔心的臉色看著她。
「⋯⋯梅莉亞,要不是我們隔著屏幕我真想好好摸摸妳的頭。」清羽喜悅的看向梅莉亞,不知是因為聽到梅莉亞在正常狀況下喊了她的名字,還是因為其他原因。
「誒!這、這個⋯⋯之後,也不是不可以⋯⋯」梅莉亞不知為何又變回了原來的個性,用著相當微弱的聲音說著,隨後紅的徹底的臉頰被那雙細緻的手試圖遮掩,最後乾脆直接關掉畫面。
「嗯?妳剛剛說什⋯⋯等等幹嘛關畫面啊喂!」
「呃!沒、沒有!」害羞的少女急忙故作鎮定的否認,儘管除了清羽以外的人都聽到了那句話,暗自在心中祝福著兩人。
「⋯⋯好想知道啊。」雖然是這麼想,但清羽還是準備把剛才的想法提出,艦長的表情已經有點難看了。
「咳,總之我有一個想法應該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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