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失望了,李宓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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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是淺藍油漆粉刷過的,李宓的世界也是同樣的藍色。她將自己捲縮在薰衣草紫的被單底下,身體是遭觸動某個最深層且脆弱的開關,不停抽搐顫抖著,淚水從不可窺探的黑色中傾洩而出,她滿腹委屈,但再強烈的詞語都無法形容此刻的摧心剖肝,讓自己了無止盡的向下沉淪,埋進深藍色的冤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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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宓多麼希望家是自己的避風港,只需要粟粒般的包容跟理解就夠了,但一次次的機會,卻是換來一次次的失望與怒吼。她不會忘記自己放棄去城市裡求學的機會,也不會忘記自己放棄尊嚴以換取家人的虛榮心。她自己也明白,這一切是自己所做下的決定,貫徹始終的道理也是懂得,但李宓已經遺忘了自我,失去了快樂與自由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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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妳只是想逃避問題而已,小時候跟妳說了這麼多還沒長進!」
「到底有沒有腦袋啊?我聽妳講就覺得很有問題!」
「垃圾…真的是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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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沒有任何招架的空間,只是一句話都說不上來,任憑風暴宰割自己的自尊。李宓在殘局中找尋破碎的自己,試圖拼湊出完整的圖像,卻終究缺了一角,且隨著自己的成長,新的風暴無預警來襲,傷痛與破裂越加深刻,成了難以修復的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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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宓不懂,為什麼別人談起童年,是充滿美好與歡笑,而自己只有恐懼與淚水。她被要求獨立、被要求不哭不鬧;她被賦予優秀的期待、被賦予長女的責任;她被認為是有能力的、被認為是情緒平穩的;她被忽視一切的情感需求、被忽視基本的自尊與認可。她所剩下且留有的,只是苟且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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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小宓,妳想要轉去社會組班群…但妳爸爸不同意嗎?」老師從李宓破碎的語言中,嘗試組織資訊與突破女孩的心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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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歲的李宓,多想要為這個家做些什麼。於是她努力讀書、爭取獎學金;於是她放棄健康,吃了好幾年的中藥;於是她進入自己不擅長的理科學群,渴望未來懸壺濟世,親自守護自己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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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我真的做錯了嗎?」李宓低下頭,短捲髮披在她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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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為我自己活一次……但為什麼每次都會被吼……」少女強忍著淚水,控制著自己的聲線不要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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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守護我的家人……但我真的好累……不管是我媽我弟還是我奶奶,已經手足無措了……。」李宓自言自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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